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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飛機上的年輕人

  蘇白輕輕呸了一口,走到許望秋面前,右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左手扶住他的腰:“我想和你跳舞會舞,陪我跳一會兒舞吧。”

  許望秋知道蘇白現在要跟自己跳舞,不是真的想跳舞,只是舍不得自己走。他輕輕摟著蘇白,柔聲道:“既然你有興致,那我們就跳一會。”

  許望秋知道自己去香江拍電影,要在香江呆好幾個月,就像去年在東瀛拍《一盤沒有下完的棋》那樣。從西柏林回來之后,許望秋在工作之余總是會盡量抽時間陪蘇白。他們一起逛街購物,郊外踏青,晚上到公園幽會,或者參加公司組織的舞會。

  1979年除夕夜,國家在大會堂這個決定國家大事的地方舉辦了一場聯歡舞會,跳舞隨即成為風尚。從那之后,在城市繁華街區,舞廳的牌子當街懸掛,隨處可見。膽大的青年甚至在公園跳,在廣場跳,在郊外跳,跳交際舞,也跳迪斯科。電視劇《與青春有關的日子》就有對這段歷史的描寫,小青年沒事就在一起練舞。

  不過由于全國各大城市的公園、廣場等公共場所男女青年自發聚集跳交際舞的現象,給社會治安帶來了不少問題。國家在1980年6月下發通知,禁止在公園、廣場等公共場所跳交際舞。《通知》出來后,在公眾場合聚眾跳舞的現實消失了,但舞步卻沒有停下來,只不過轉入了私人客廳,家庭舞會開始興起。

  家庭舞會的出現也導致了貼面舞在年輕人中流行。一群年輕男女在房里拉上窗簾,放心上音樂,在黑暗中摟在一起,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很是沒羞沒臊。1983年嚴打的時候,因為跳貼面舞進監獄,甚至被槍斃的男女不少。

  營業性舞會被取締了,但公辦的非營業性舞會還在繼續舉行。出口公司的舞會是由公司工會組織的,星期六星期天在公司的禮堂舉行。由于公司有燈光部門,有張一謀、顧常衛這樣的用燈高手,出口公司的舞會燈光布置得特別漂亮,還搞出了不少花樣。有月光舞會,用燈模仿藍色的月光;有燭光舞會,局部的燈忽明忽暗;有陽光舞會,燈火通明,云霧彌漫……

  出口公司是純粹的電影制作公司,沒有自己的演員劇團,公司成員絕大部分都是男性,年輕姑娘稀缺。為了解決舞伴問題,也為了方便公司的年輕人找到對象,公司允許文化系統的年輕男女憑工作證參加舞會。北影廠,以及歌舞團的年輕姑娘經常結伴來參加舞會。最近幾個月,《垂簾聽政》在北平拍攝,《垂簾聽政》劇組也被邀請出席舞會。電影的主演劉曉慶、梁佳輝等人都在舞會上露過面。

  許望秋和蘇白對跳舞都不是太熱衷,不過吳知柳他們喜歡跳舞,劉林和顧常衛尤其積極,有空就往舞會跑,希望通過舞會把對象問題解決了。他們往舞會跑的時候,總是不會忘了叫上許望秋。因為許望秋在年輕人中擁有無與倫比的影響力,喜歡他、暗戀他的姑娘數不勝數。劉林他們就是把許望秋當成招牌,以此來吸引北影廠和歌舞團的姑娘們來參加舞會。

  許望秋每次去舞會的時候總是會叫上蘇白,兩個人一起去。蘇白不在的時候,他很少去舞會,就算去舞會也不跳舞,都是跟其他人坐在一起閑聊。

  倒不是許望秋有多圣人,而是他不希望這些狗屁倒灶的事成為別人攻擊自己的武器。上一世吳天民在西影廠改革,到省里告他的人不計其數。每年省里都會派出調查組,對吳天民進行調查。如果不是吳天民清清白白,恐怕早就一擼到底了。許望秋面臨的敵人是吳天民的百倍,甚至是千倍,這些人恨對他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他不得不嚴格要求自己,盡量不讓敵人有把柄可抓。

  摟著許望秋跳了一會兒舞蹈,蘇白將頭靠在許望秋的肩膀上,輕聲道:“你說我們這算什么事啊,你在家里的時候我經常要外出采訪,等我不采訪了,你又要外出拍電影,一年中一大半時間都是分開的。望秋,你有沒有想過,找一個同行作妻子,這樣她就能和你一塊工作,一起生活,對你的事業也有好處。”

  許望秋聽到這話微微一怔,沒想到蘇白會這么想,柔聲安慰道:“我想過這個問題,可是一想到不能跟你在一起,我就覺得整個世界是灰色的,一切都沒有意義。我不是那種事業大于天的人,在我心中家人更重要。只是有些事情我必須去做。等我把這些事情做完,就不會像現在這么忙了。到時候咱們馬放南山,不再管其他的事,關起門來過我們的逍遙日子。”

  蘇白不知道許望秋是不是在哄自己開心,但聽到這話她確實非常心動。她的好朋友劉燦燦跟男朋友分到一家單位,兩人成天粘在一起。看到劉燦燦整天跟男朋友在一起,她真的非常羨慕。現在聽到許望秋這么說,不由問道:“那你要做的事要多久能夠完成呢?”

  許望秋想了想道:“大概還要十年。”

  第二天早上醒來,許望秋看了看還在熟睡的蘇白,在她的額頭輕輕一吻。他穿上衣服,站在床邊活動了活動身體,然后去屋外洗漱。

  許望秋洗漱完畢,回到房間的時候,蘇白還沒有起來。他走到蘇白身邊,伸手捋了捋她臉上的頭發,柔聲道:“老妞兒,我走了。你在家要好好的,有什么事給我打電話。”

  蘇白從床上爬起來,用力抱住許望秋,柔聲叮囑道:“你一個出門在外,沒人照顧,要注意飲食,要按時吃飯……”

  這些話昨天晚上蘇白已經叮囑過一遍了,但此時許望秋要走了,她忍不住把昨天晚上說過的話又重復了一遍。許望秋沒有任何不耐煩,認真傾聽著,并不住點頭說“好”。蘇白足足叮囑了六七分鐘,才松開胳膊,眼淚汪汪的目送著許望秋離去。

  許望秋提著行李走進機場的候機廳的時候,張一謀已經到了。《冷》這部電影是有銀都機構和夏夢的青鳥聯合拍攝,而且全部內容都是在香江拍攝,出口公司不需要派制片主任。這次去香江拍攝的沒有其他人,只有他們兩個,演員和工作人員都在香江那邊找。

  許望秋走到張一謀身邊坐下,發現他一臉疲憊,笑著調侃道:“老謀啊,你可是以精力旺盛著稱的啊,以前在學校的時候,你每天睡四五個小時,也沒見你這樣。是不是想到大半年不能見媳婦,心頭念念不舍,昨天晚上折騰了半宿吧。”

  張一謀笑著搖頭道:“你想到哪兒去了。肖華懷孕七個月了,晚上老是起夜,還經常嘔吐,我因為照顧她,晚上沒有睡好。”

  許望秋聽到張一謀老婆懷孕七個月了,馬上道:“都已經七個月了,那不是很快就要生了。那你別去香江,還是留在公司吧,讓老顧來當攝影師也一樣。這個時候肖華需要關心和照顧,你應該陪在她身邊。”

  張一謀聽到這話,神情堅決地道:“老顧根本就沒參與《冷》的前期籌備,要是讓他來,他肯定需要時間來適應,太浪費時間了。再說了,肖華也沒那么嬌氣。我跟她商量過了,在我走以后她姐姐會送她回長安。家里人會照顧好她的。不需要擔心。”

  許望秋見張一謀這么說,沒有再勸。他知道張一謀事業心比較重,再加上是黑五類出身,年紀又比其他同學大,因此張一謀極度渴望成功,希望能夠出人頭地。要是自己不讓張一謀去香江,他非但不會感激自己,反而會怪自己的。

  兩人在候機大廳等了將近一個小時,廣播里傳來登機的消息。許望秋和張一謀便提著行李,向著檢票口走去。進了機艙,許望秋他們按照空姐的提示,來到自己的位置,把行禮放在行禮架中。許望秋他們坐的飛機一排三個座位,張一謀坐在靠窗的位置,許望秋坐在中間,而坐在許望秋右手邊的是一個二十七八歲,戴眼鏡的年輕人。

  由于晚上照顧懷孕的老婆,沒有睡好覺,落座后不久張一謀便靠在座位上睡著了。許望秋雖然跟蘇白折騰了大半夜,但只是身體有些乏力,精神狀態并沒有受什么影響,靠在椅子上思考起這次香江之行來。

  正想著,旁邊的年輕人看著許望秋,笑著問道:“請問,你是許望秋先生吧?”

  許望秋打量了年輕人一眼,臉上掛著微笑,點了點頭道:“是的,我是許望秋!”

  年輕人對著許望秋伸出了手,熱情地道:“您好!您好!許先生,我特別喜歡你的電影。《鋤奸》、《獵鷹》,還有《一盤沒有下完的棋》在香江上映之后,我都去看了,而且看了好幾遍。你去香江做什么,是不是有新片要在香江上映?”

  許望秋伸手和年輕人握了一下手:“不是,我是去香江拍電影。你是做什么的?”

  年輕人自我介紹道:“我叫張炫龍,這次到北平是來談生意的。”

  許望秋聽到張旋龍這個名字,又是香江人,心里不禁一動,不會這么巧吧,他不會就是我準備去香江找的張旋龍吧。他不動聲色地道:“你是香江人啊,聽你的口音我還以為你是福建那邊的人呢。”

  張炫龍笑著解釋道:“我出生在泉州,是在泉州長大的。本來我在泉州中學教書,但父親72年的時候到香江去了,在香江做生意,78年的時候我也去香江了,在父親的公司幫忙。所以,我說話是福建那邊的口音。”

  許望秋裝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是這樣。現在國家改革開放,在搞經濟建設,但是國家非常窮,需要像你們這樣的海外赤子回來投資。”說得這里,他不動聲色地道:“對了,你是做什么生意的。”

  張炫龍沒有隱瞞,笑著道:“我們主要做芯片,還做顯示器和蘋果電腦的生意。”

  許望秋聽到張炫龍做芯片生意的,心頭一陣狂喜,是他沒錯,這真是心想事成啊,我本來打算到了香江之后去找張炫龍,沒想到我人還沒到香江,就在飛機上撞上了,這真是太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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