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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賞金殘局 引龍出潭

  夜國西北部,宛古村,村頭大槐樹下。

  和往常一樣,這里早就已經圍了里三層外三層,而這些人的目光,齊刷刷的聚集在中間的一副古樸棋盤上。

  今日與以往略有些不同,往日這個時候,都會有對弈之人相互搏殺,周圍觀戰者在一旁出謀劃策。

  而今天,村長擺出殘局,誰能破局便能取得豐厚的賞金,每月一次,因此,今天到的人更多一些。

  人群之中,一個白胡子老頭端坐在棋盤前面,此人是宛古村的村長,因為姓徐,故人稱“徐村長”。

  徐村長面無表情,淡淡說道:“和原來一樣,誰要能把這盤棋破了,照例,賞金三百文。”

  面對巨大的誘惑,人群中有的捏著下巴深思,有的似乎已經看清楚要害,首先發聲。

  “這個棋該是和了,正所謂一車十子寒,黑棋有個車,紅棋能守個和,不錯了......”

  “老王,你這說的可就欠妥了,這個棋一進炮,黑車不敢吃,也不敢動,看上去像是和了,只是,村長可是有賞錢的,怎會這么容易?”

  “是啊是啊,上一次村上的擺上的殘棋,可是過了一個月之后才有人破局呢!”

  ......

  徐村長也不說話,聽著周圍村民的議論,時而微微皺眉,時而環視周圍的村民,好像在尋找著什么人。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人群中出現一個身材消瘦的身影,此刻正在努力的從人群外朝中央擠去。

  來人的個子不高,看上去也不過十二、三歲,身穿普通的灰色長衫,一張稚氣英俊的臉龐,在眾多成年人的人群中顯得格外扎眼。

  這個稚氣未脫的孩子名叫卓越,并沒什么過人之處,但在只有二百來戶的宛古村中,村里鄉親都很熟悉,也都認識。

  “等的人終于來了......”徐村長長舒了口氣,好像心中的大石落下,似乎生怕卓越不來一樣。

  徐村長是宛古村的村長,早年在大陸上闖蕩過幾年,見多識廣,也是村子里公認的象棋水平最高的人,在宛古村中德高望重。

  上一次,也是由他設下賞金殘局,不過,并無人能說中那盤棋的關鍵命門。

  而就在村民一籌莫展之際,路過的卓越仔細端詳過殘局之后,隨手一步,便匆匆離開了。

  那一步,在普通人看來,只是一步廢招,而徐村長卻大為吃驚,因為那盤殘局,卓越已經破了十之八九了。

  雖然最后卓越沒有將棋下完,但徐村長以多年的經驗斷定,那步佳招或許并非卓越隨意的一步。

  卓越艱難的擠到人群的最前面,面對著徐村長蹲了下來。

  此刻的卓越目光凝視著棋盤,單膝跪地,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不能干擾到他。

  他一只胳膊擔在膝蓋上,膝蓋撐著的手托著腮,開始分析起這個殘局來。

  這個殘局的子粒很少,紅棋只有馬炮雙兵,老帥在六路底線,坐標為(六,一)。

  一路沿河線上有一兵(一,五),另一兵在縱六路,橫九路(六,九)。

  紅馬在橫九縱四(四,九),紅炮在橫六縱二(二,六)。

  黑棋也只有雙士單象,外加一卒一車。

  一士占據九宮中心,另一士在橫一縱六(六,一),象在橫五縱七(七,五)。

  卒在橫四縱九(九,四),車在橫二縱七(七,二)。

  最后,老將在五路底線(五,一),寥寥數子,從子粒上看,雙方勢均力敵。

  然而,細看位置,紅方的進攻子粒分散,黑方雖然只有一車,但一車十子寒,黑方單車逐個擊破紅方的馬炮也并非難事。

  殘局的精髓在于,看不到命門所在,永遠揣摩不到到底是誰在占優。

  再仔細一看,正如之前村中老王所言的那樣,紅炮下底一將,黑方墊車,紅方非但將紅馬的危機解除,還牽制住了黑方的車。

  如此看來,形勢較差的紅棋反而最差能守個和棋,當然,徐村長既然懸賞出局,必然不可能這么淺顯。

  卓越也深知這一點,雙手在棋盤上不停的比劃,千萬種可能在卓越的腦中開始推演。

  眾人看到卓越一個孩子占據最好的位置,有幾個好事村民故意尋釁道:“卓越你這孩子,好不懂禮數,你這么點年紀,占個最好的位置,難不成你還惦記村長的賞錢不成?”

  “就是,這殘局我們都沒有多少把握,你這孩子快快閃開,去給你那老爹幫忙去吧!”

  “哈哈......”人群中傳來陣陣嘲諷之聲。

  然而,卓越對外界的一切仍舊充耳不聞,目光依舊緊緊盯在棋盤之上。

  “好了好了,我這殘局,只要是宛古村的人,機會均等,和年紀無關,卓越要是能破,同樣能得到我的銀子。”徐村長打斷在場所有人的話。

  卓越皺著眉頭,良久,他站起身來,右手捏了捏下巴,沉聲道:“這個,比前幾天的那個殘局要難啊!”

  在場眾人一臉不屑,議論之聲漫漫:“切,沒看出解法就沒看出來,裝什么裝!”

  徐村長微微一笑:“那這盤殘局你可能破?”

  卓越原本嚴肅的臉上出現一抹喜色,信手將紅炮捻起,“啪”的一聲,炮二進四,下底一將。

  徐村長車七退一,墊車,這也是黑棋唯一的解法,不墊黑車,黑方就被悶殺了。

  走到這,紅棋好像沒棋走了,紅方不再進攻,便和棋了,黑車不敢吃炮,因為紅方的二路炮剛好被紅馬看著。

  紅方的馬炮也不敢動,一動,黑方的大車便能脫身,想要困住黑方的大車,幾乎不可能有機會了,黑方會將紅方各個擊破。

  就在在場所有人正疑惑的時候,卓越做出了一個令在場所有人瞠目結舌的舉動。

  卓越捻起紅炮,向邊路一挪,炮二平一。

  徐村長和在場所有人都被卓越的舉動驚得目瞪口呆。

  先是一陣沉默,接著,便是一陣狂笑......

  “我當你這卓越有什么高招,竟然是如此敗招,哈哈......”

  “你這棋走的,原來炮還在馬口,你這么一移,豈不是白白獻炮,紅方再少一炮,必然是輸定了......”

  “卓越這孩子純粹是來搗亂的,和他那沒用的老爹一樣......”

  ......

  卓越聽著周圍的閑聲碎語,搖了搖頭,沒有說話,起身,準備離開人群。

  徐村長此刻臉上的驚異還沒消散,與眾人不同,徐村長之所以驚訝,是因為卓越看似自殺式的一招,正是這局殘棋的精髓所在。

  此局名為“引龍出潭”,命門便是紅炮一閃,一旦黑車出動吃炮,則幾步之后被抽輸棋,這步棋可謂是本局中的神來之筆。

  卓越在短短的十幾分鐘內,看到了這盤棋八步之外,甚至十幾步之外的棋路,這是周圍這些庸俗之人無法理解的。

  如果說上一次,卓越破掉了殘局,或許是運氣使然,但同樣的運氣,不可能出現兩次,而且,正如之前卓越所說,這一次的殘局,相比上一次要難很多。

  眼見卓越起身離開紛擾的人群,徐村長微微點頭,眼角的余光目送著卓越孤寂的身影離開。

  徐村長十幾年前回到村子里,卓越也可以說是他看著長起來的。

  之前十幾年,卓越從未有任何的過人之處,而近一個月來,卓越似乎換了個人一般,棋藝如疾風突進,進展神速,雖然變得內斂低調,但還是被眼光獨到的徐村長發現。

  徐村長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正如這殘局的名字,真龍就要出潭了......”徐村長喃喃自語。

  卓越剛剛離開,棋桌上再次出現對殘局爭論不休的聲音......

  卓越離開了大槐樹,來到村東頭的小河邊,卓越低下頭,看著水中倒影下自己的樣子,雖然已經兩個多月了,但還是不敢相信自己所經歷的一切。

  兩個月前,年僅三十一歲的卓越在一個叫地球的星球,連續五次獲得了全國象棋冠軍,卓越也迅速占據了各大新聞媒體的頭條,被冠以“棋仙”、“百年難遇的天才”等稱號。

  就在卓越名利雙收的時候,卓越在家中的老宅儲存雜物的閣樓中,翻到一個古樸的玉石棋盤,一道藍光閃現,卓越就不知不覺的來到這個世界中,而且是穿越在一個十幾歲孩子的身上,成為現在的樣子。

  卓越想過離開這里,回到自己的世界,但任他想盡一切辦法,終不能回。

  就在卓越想要放棄的時候,他竟然在這里發現一個和前世一樣的玉石棋盤,正是這個棋盤,讓卓越來到了這個世界。

  兩界一樣的棋盤,更堅信了卓越認為這副棋盤就是穿越兩界的鑰匙,只是,經過卓越的驗證,這就是一個普通的棋盤,沒有任何不一樣。

  卓越只好將這副棋盤放在身上,祈求什么時候棋盤可以顯靈,他便能再回自己的世界。

  既來之則安之,卓越發現這里是個叫弈界的大陸,在弈界大陸,上至皇室宗親,下至黎民百姓,都對象棋有種說不出的狂熱。

  甚至,成為一名職業棋手,比成為一朝大元更值得人尊敬。

  只不過,卓越似乎對投胎沒什么經驗,宛古村是個偏遠的小村莊。

  而卓越在這里的父親,名叫卓平凡。

  卓平凡,人如其名,平凡的不能再平凡了。

  年紀一大把,依舊一事無成,只能在小小村莊開著一個落魄的象棋棋院。

  因為水平有限,所以,棋院已經連續三個月沒有學員了,棋院也游離在關門的危險境地。

  也正是因為此事,卓平凡已經成為了宛古村民的笑柄,宛古村的棋院,是大陸上唯一一個學員數量少于老師數量的棋院。

  好在棋院的場地是村里的,徐村長格外照顧,才讓卓越這里的父親卓平凡不為房租發愁。

  卓平凡棋藝不行,還開個棋院,所以,才有之前村中大人們對卓越的冷嘲熱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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