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玄清閣,即便孫知洲輸棋,除了落川象協的人,也沒人知道是孫知洲輸棋。
但是摘下面具對弈,這就不好說了,孫知洲贏棋,那還好說。
但是輸棋,里面的問題可就大了。
倘若孫知洲是普通人也倒罷了,關鍵是所有人都知道,孫知洲落川象棋第一人的名號,一旦輸棋,不只是孫知洲,更關乎著落川的面子。
見孫知洲有退意,郭長陵繼續說道:“倘若閣下不愿意,那大可躲在面具之下,甚至可以不用和我們兄弟三人對弈,一直在落川做第一也是不錯的選擇!”
郭本軍也看出了孫知洲的猶豫,添油加醋的說道:“縮頭烏龜可是無用之人的選擇,向你這樣的高手,現在應該站出來才是吧!”
見孫知洲一直未出聲,郭長陵轉身,道:“當在下沒說。”
說完,頭微微一側,道:“大哥三弟,我們走吧,看來這落川,真是沒有幾個可以當成對手的人了。”
郭增磊和郭本軍搖了搖頭,轉身之際,孫知洲說道:“好,明天上午,象棋臺,不見不散!”
孫知洲終于下了決心,雖然宜城三劍客滿嘴的譏諷之言,但有句話是對的,現在的落川正面臨著巨大的挑戰,在現在這個時候,總是要有人站出來。
孫穆煌和柳執事正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孫知洲做出這樣的決定,相當于把“魔術手”的身份公之于眾,這本身就是需要巨大勇氣的。
況且,所有人都知道孫知洲摘下面具對弈,若是輸棋的影響力有多大,那幾乎證明了,落川已經無人能與宜城三劍客再對弈了。
但孫知洲的心意已決,要想擊退眼前的對手,遲早都是要顯露出真身的。
“好,痛快,那明天一早,我們三兄弟會同時摘下面具,在象棋臺等候。”
郭增磊說道。
雙方約戰完畢,便開始陸陸續續的離開玄清閣。
而在此刻,二樓的一個房間內,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目光堅毅,身材魁梧健碩,此刻正端著茶水,注視著剛才的一切。
在他的身后,是兩名年輕一些的隨從,年紀二十幾歲,身穿夜國兵士的藍色工裝,樣子十分精爽。
在三人身后,是一名身穿玄清閣工裝,年齡在五十歲左右的老者,此刻正微微躬身的上前,問道:“大將軍,您能來落川玄清閣,真是令老夫這里蓬蓽生輝啊,剛才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
這名老者名為杜昌平,是玄清閣落川分部的負責人,平時很少出面,除非是接待重要客人的時候才會出面。
而眼前的這位被稱作“大將軍”的人,便是這么一位大人物。
被稱作“大將軍”的人回了回頭,問道:“你就是落川玄清閣分部的負責人,叫叫”
“大將軍”努力的思索著,他身邊的一名隨從湊到“大將軍”的耳邊,低聲說道:“杜昌平!”
“大將軍”一拍手,說道:“對,就是杜昌平!”
杜昌平略顯尷尬,卻要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
“大將軍”揮揮手,說道:“都是為朝廷做事的人,你無需客氣,先退下吧!”
杜昌平微微上前,說道:“大將軍,您這樣的大官鮮少來落川這樣的小地方,今晚就讓我盡盡地主之誼,我已經在落川最好的酒館安排好了”
說著,杜昌平對“大將軍”使了個眼色。
“大將軍”露出一個怪異的微笑,手指了指杜昌平,道:“還是你安排的好啊!”
杜昌平笑了笑,道:“那大將軍,還希望您能在朝上為在下美言幾句,看能不能再提提。”
“大將軍”先是一皺眉,面露難色,道:“此事有些難辦啊,畢竟你這年紀,要知道,比擬年輕的才俊,可是有一大把等著呢!”
聽大將軍這么一說,杜昌平臉色有些尷尬。
“大將軍”見狀,大笑一聲,說道:“此事你放心,你既然如此有心,本將軍又怎會把你忘了,倘若今晚本將軍沒事,就有勞了!”
杜昌平干滿起身,說道:“什么勞煩不勞煩的,在下馬上去準備,您先休息著,我這先不打擾了!”
說著,杜昌平轉身離開,當然,臨走的時候臉上是掛著笑意的。
待到杜昌平離開,“大將軍”身后稍微年輕的兵士說道:“都這么一大把年紀了,能保證現在的職務已經相當不錯了,還妄想著往上提提。”
隨從臉上露出一副鄙夷之色,然后詢問道:“將軍,您分明不想去,卻為何要裝出一副十分想去的樣子?”
“大將軍”尚未說話,另一名稍顯成熟的兵士說道:“此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這正是為官之道啊!”
“大將軍”笑道:“看來,還是西銘看得透徹啊!”
年輕的隨從摸了摸頭腦,顯然還不動其中的深意。
“大將軍”說道:“會做官的越做越大,不會做的嘛,最后也做不成官了,所以嘛,這官得會做啊!”
這“大將軍”,乃是從京城突降來的,在整個夜國極有聲望,名為魏千城,官至夜國的征東將軍,在夜國的名聲極大。
在他身后的,年齡稍大的名為李西銘,另一個稍年輕的名為張子千。
兩人都是魏千城的貼身隨從。
魏千城平日里除了要保衛夜國的安全之外,還有一個愛好,便是象棋,魏千城對于象棋已經達到了癡迷的狀態。
夜國坊間有這樣的一個傳聞,據說當大國與鄰國對戰,夜國國君派魏千城御敵,雙方臨戰之際,魏千城邊與友人對弈下棋,邊指揮作戰。
對弈結束,棋贏了,戰事也贏了。
魏千城曾感慨道:“象棋如戰事,戰事如象棋,兩者不可分。”
此事被傳為一段佳話,直至今日,在坊間仍能聽到這個傳言。
所以,從官職和各方面來說,誰也不清楚鼎鼎大名的魏千城為什么會來落川,這至今都是一個謎。
“大將軍,看來果真不枉此行的,這宜城三劍客果然實力不俗,特別是最后的邪門開局,能創造出這樣的開局,真是不簡單啊。”
李西銘似乎對之前的對弈還意猶未盡,說道。
來落川之前,魏千城三人便聽說了宜城三劍客的大名,便想見見這三人的高招,今天剛到,便看到了一場精彩的對弈。
聽到李西銘對郭本軍的贊譽,魏千城不屑的冷“哼”一聲,說道:“一派胡言,這開局的確叫敢死炮,卻不是此人發明,其實早在幾百年前就有人使用,因為有弊端,所以逐漸被淘汰,此人不過是將此布局重新拿來用罷了,這等雕蟲小技,真當沒人認識此局?”
聽了魏千城的解釋,兩名隨從恍然大悟的點點頭。
“既然被淘汰,那自然是因為有破綻,難道將軍知道其中的奧秘?”張子千問道。
魏千城微微皺眉,道:“這敢死炮的年代太過久遠,我雖然之前了解過,但細致的破解,恐怕還要仔細研究一番。”
因為敢死炮的布局實在少見,所以即便是見過這等布局的魏千城,想要破解也是需要一定時間的。
“真是可惜,明天有場好戲,我們沒有方法破解,倒是可以看看落川的高手怎樣破解的,但是,我們卻沒有時間!”
張子千嘆息一聲,說道。
魏千城點點頭,說道:“今天本就是一場好戲,但是明天的大戲更好。”
李西銘疑惑的詢問道:“難不成,將軍還想在落川停留幾天?”
魏千城“哈哈”一笑,說道:“還是西銘了解我啊!”
張子千疑惑的說道:“將軍,此次我們還有二十幾個縣城要巡視,而笙城對抗賽已經迫在眉睫,我們的時間哪里來得及啊!”
魏千城笑了笑,道:“還有一個多月嘛,我也想看看,這落川縣城可是出過云鳳熙這等國手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有人將敢死炮的開局破掉!”
“而且這落川好吃好喝,怎么也得多住幾天啊!”李西銘也隨聲附和道。
魏千城點點頭,道:“是啊,這落川縣城很是特別,來之前我還聽說一件事,剛剛結束的落川象棋大賽中,一名少年成為最大黑馬,在名手如云的大賽中脫穎而出,最終獲得了第三名的佳績,若是此事屬實,那少年的天份不可謂不強啊!”
張子千和李西銘同時點頭,張子千道:“若是能有幸看看此人的對弈,也是一種收獲啊!”
魏千城道:“所以,落川縣城的事務較多,必須要多待幾天!”
郭氏三兄弟回到住處,雖然今天旗開得勝,但今天的連個對手,棋藝都很強,加上郭本軍的敢死炮開局已經顯露出來,今夜,落川的各路名手必然是徹夜研究其中的變化。
這讓郭本軍隱隱有些擔憂。
“若是我猜的不錯,明天的對手,應該是三人當中最強的。”
郭本軍說道。
“今天大哥和三弟已經分別出手了,明天的最強者,就由我來對付吧!”
郭長陵說道。
郭增磊品了口茶,說道:“等等”
兩人同時看向郭增磊,面露狐疑。
郭增磊說道:“如果我猜測的不錯,今天我們見的‘魔術手’,極有可能就是就是落川象棋第一人的孫知洲,之前我們可是說好了的,落川的第一高手,由我打敗。”
“魔術手”在玄清閣只有一敗,整體戰績妥妥的第一。
“不是吧,三弟,這‘魔術手’不是有一敗級嗎?孫知洲乃是落川第一人,誰人能戰勝的了他?”
郭本軍說道。
郭增磊冷笑一聲,道:“人心無算處,國手有輸時,即便再強者,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難道孫知洲就沒有馬虎的時候?”
郭增磊說的句句在理,讓他的兩位大哥啞口無言。
聽郭增磊這么一說,郭本軍和郭長陵也有了這樣的感覺。
但是,讓郭增磊出戰,郭本軍和郭長陵又有些不甘心。
郭本軍開口說道:“三弟,今天我們面對的對手實力如何,你不是沒見到,明天若真是孫知洲,還是讓我的敢死炮來對付他吧。”
郭增磊一聽這話,急聲說道:“大哥,你的敢死炮已經露臉了,剩下的還是我出戰吧!”
“既是不用敢死炮,我照樣能拿下孫知洲,但是你可未必啊!”
郭本軍和郭增磊據理力爭。
“好了!”
郭長陵止道,郭本軍和郭增磊同時看向郭長陵,郭長林雙眼微瞇,道:“孫知洲我之前聽說過,此人的棋藝極為精湛,開局、中局和殘局沒有明顯的短板,你們切不能大意,以為此人是板上魚肉。”
郭長陵的話對兩人如當頭棒喝,也給他們兩人敲響了警鐘,孫知洲不是什么軟柿子,更不是任何一人都能隨意捏的。
“要選,也是孫知洲明天挑選我們中的一個,不管選誰,我們都要認真面對,之前已經一路殺過來,落川是最后一站,我們決不能出差錯!”
郭長陵繼續說道。
郭本軍和郭增磊同時點了點頭。
隨后,郭本軍說道:“二弟三弟,難道我們真的不去下一個縣城了嗎?時間可是還有一些啊!”
郭增磊一副無所謂的表情,道:“我是無所謂啊,大哥二哥做主便是。”
郭長陵道:“馬上就是笙城對抗賽了,這等盛會,屆時我們必然不能錯過,再去下一個縣城恐怕也不能將其高手全部肅清,還是在落川逗留到笙城對抗賽開始吧!”
笙城對抗賽,這個笙城郡城的盛會,作為宜城三劍客也分外關注,雖然他們已經錯過了參與的年齡,但是能親身觀戰,也是一種享受。
從宜城出來之前,他們已經商議好了,等殺敗幾個縣城的高手之后,時間一到,便趕往笙城。
笙城的整體水平遠超宜城,三人自然不是希望將笙城的高手肅清,他們也沒有這個實力。
相反,此次前往笙城,三人更是抱著一種學習的姿態。
“也好,就當在此處休息一下吧!”郭本軍說道。
與此同時,玄清閣中,雖然現在已經到了深夜,但包括年邁的谷勝等所有人在內,都在商議今天發生的事情。
當聽到柳執事和孫穆煌先后落敗,而且,孫穆煌還是被對手以邪門布局擊敗后,頓時讓整個落川象協的高層感到恐慌。
有些人甚至一度認為,眼前的宜城三劍客是不可戰勝的存在,畢竟,以柳執事和孫穆煌這等實力的人,竟然還無法逼迫棋藝最強的郭長陵出手。
就在所有人一籌莫展之際,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孫知洲站起身來,說道:“明天就讓我試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