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草草吃過晚飯,左毅便去尋木岫。木岫作為孝子,自是呆在靈堂守靈。晚間,前來祭拜的人早已散去,只有幾個仆人在看守燈燭香火。只有木岫孤單的身影,跪坐在靈前。
見到左毅到來,面色郁郁的木岫才浮出幾分天真的笑容。掙扎著起身,便要行禮。早被左毅一把扶起。看著少年越發憔悴的面容,左毅不由的一陣心疼。
安排木家大管家看好靈堂諸事,收拾好一間靜室。師兄弟二人便進了靜室。
不待呂不鳴吩咐。木岫舒展了筋骨,練起功來。
左毅立在一旁,不時出言指點,木岫也是靜心沉性,習修功法。一套基礎功夫練完,木岫的小臉通紅,氣息微促,神情卻是精神了許多。
待他氣息平穩,師兄弟二人盤膝而坐。左毅右掌貼在其背后大椎穴,助其導引行功。
木岫忙端正身形,定下心來,不再開口。不一會兒功夫,便覺得大椎穴上一股熱氣進入體內,忙按照左毅所傳授的嵩山內功第一層心法,長吸一口丹田氣,隨著熱氣運功行進。
畢竟年少功淺,半個時辰后才將真氣運轉一個大周天。木岫鯨吞緩吐,調息收功。體內一線精純的真氣在經脈自行游走,自覺得有所進益。方才站起身來,轉頭看見左毅面色略帶疲憊,心下十分感動。拱手彎腰,深施一禮。
左毅坦然受了這一禮。
夜空無星月。手持燈籠,陪著左毅回住處的木家管事,倒是提了一句,怕是明天有雨。過兩日老爺就要出殯了,天公莫要不作美。
一路無事,到了院子,與木家管事客氣寒暄兩句就回屋了。
這次木家大辦喪事,本著家丑不可外揚之意,對外說是木家再次受到海盜襲擊,南海劍派勾結倭寇對木家暴起發難,木家除了木老夫人有病在身,木岫因為拜了嵩山派為徒,木家其余人口全部在龍尾灣遇襲,木炟帶傷指揮海上作戰,重傷發作去世;長子木巒力戰而死;木夫人、陳氏殉情自殺;梅如雪跳海生死不知。
很是諷刺不是嘛。可悲啊。世事如此,徒呼奈何。
第二日果然有雨。看來海上之人對天氣有著豐富的經驗。一早起來,梳洗之后,左毅便匆匆來到靈堂。
再次督促木岫作好早課,他的內功筑基剛剛起步,必須不間斷的用內力進行導引。這有也助于他的身體康健。畢竟古時大家族的喪事,禮節繁瑣,事務繁多,木岫又是唯一的孝子,如沒有左毅這些天的運功調養,導引修煉,木岫的身體那里吃得消。
早課練完,師兄弟二人尋機吃了早飯。木岫自是在靈前守靈,左毅卻在后堂守候,若有江湖人物前來拜訪,他作為師兄將和木岫在后堂坐陪。
左毅自是端坐閉目養神。這些日子,他也是累壞了。每日早晚要助木岫運功修行,既要抽出心神對付一波波的武林人物,還要煩惱木老夫人時不時的難題。為人師不易啊,更何況還是師兄呢。
此時,雨越下越大。整個上午,再沒有武林人物出現。看來出殯之日將近,能趕來的武林人物也來的十之八九了。
時至正午。左毅拒絕了木管家安排的仆人相送。手持雨傘,一人返回住處。穿過后堂,徑直向西,出了一個角門,順著一條甬道,直行到了底向右拐過一個角門就是左毅居住的小院。甬道筆直,寬兩丈余,將內堂與后宅一分為二,兩邊豎著一丈二尺高的磚墻,地面是長條的青石板鋪道,長約三十余丈長。這些日子走的熟了,自是不需要仆人相送。
或許是雨下的太大,這一路上少有人蹤。走到甬道中途。突然從旁邊一個角門里跑出來兩個木家仆人,衣袖掩住頭臉以遮擋雨水,竟似沒有看到左毅一般,匆匆與他擦肩而過。
就是這時,二人突然從衣袖中抽出利刃一左一右,一上一下向左毅的頸部和腰部刺去,出手穩、準、狠,配合默契。顯是精于刺殺之術的高手。
這時大雨中忽然劍光一閃。長劍掠過左毅右側殺手的咽喉,反手刺入左側殺手的小腹。左毅左手仍穩穩持著雨傘。
正手從敵人腹中抽出劍來,劍尖斜向下指。雨水打在劍上,混合著鮮血,如同紅色珍珠從劍尖滴落。
“嗒嗒、嗒嗒”從甬道前方突然冒出六名黑衣人,手持苗刀默不做聲地向他襲來。
左毅仍然靜立不動,手持雨傘,長劍斜指,穩如山岳。此時雨若傾盆,雷聲轟轟,一派肅殺之氣。六名黑衣人兩兩成行,共分三行,間距八尺,腳下步伐如出一轍,就在近左毅兩丈之內時,只聽“咔嚓”一聲電閃雷鳴,六名黑衣人突然向兩側一閃,一只黝黑、碩大的鐵錨帶著呼呼地風雷聲,電射而來,目標正是左毅的面部。
左毅此時動了,左手高高甩出雨傘,腳下仆步,前腳三分虛,后腳七分實,長劍一展,使了一招古柏森森,劍尖一點,正點在鐵錨左側錨身,就勢一引一送,鐵錨被劍中所含的內勁所帶,方向一偏,“轟”的一聲砸在甬道左側的墻壁上。頓時磚石碎塊四濺。
六名黑衣人同時發動,如同六支利箭,眾矢齊發,六把苗刀斬左臂、斬右臂、斬左腿、斬右腿、斬首、斬腰。左毅的劍法,似緩實疾,后發先至,只聽得“叮、叮、叮、叮、叮、叮”六聲連響,竟將六把苗刀全部接住。黑衣人只覺得一股螺旋內勁沿著苗刀侵入,震得手腕酸麻,如遭電擊,將刀勢帶得偏了。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左毅身形一展,長劍如匹練般斬出,正是嵩山劍法中殺招。蕭殺之氣大起。黑衣人大驚失色,欲逃不及,六聲慘叫聲幾乎同時響起。六名黑衣人胸前都被開出兩尺長的口子,撲通倒地。
六名黑衣人倒地,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矮壯漢子,五短身材,雙臂孔武有力,雙手纏繞鐵鏈。那一鐵錨飛擊就是此人所為。見到同伴被殺,面色驚恐,反映很快,竟連鐵錨也不要了,甩下鐵鏈轉身就跑。
左毅伸手接下空中飄下的雨傘,靜靜看著此人逃跑,也不追趕。
那矮壯漢子聽得木家上下警戒之聲四起,腳下步子邁得更快,眼看來時的角門就在眼前,正要破門而出,只看見眼前白光一閃,頓時感覺身體一輕,飛騰而起,眼看著地面一具無頭身體十分眼熟,欲叫無聲。
“嗵。噠,噠,噠。”矮壯漢子的頭落在了地上,滾出好遠。無腔的身體,鮮血濺得飛高。濺得來人半身是血。
“嗒,嗒,嗒。”一名身著麻衣的日本浪人,腳踏木屐,緩步而來。右手持倭刀,向下斜指,左手反抓腰間肋差。雨水打在他的身上,臉上,混和著鮮血流下來,如同血淚一般。
左毅仍然不動,靜靜地看著那浪人迎面走來。
這時甬道四處角門大開,木家護衛蜂涌而至。木岫全身濕透,率先沖入甬道。看到眼前的場景,大為驚怒,一把推開欲要護衛他的木海蛟。向前兩步,沉聲叫了一聲:“師兄!”
左毅毫不理會。只是將手中的雨傘隨手甩給了他。輕松地說了一聲:“幫我拿好雨傘。”
木岫接過雨傘,冷靜地后退兩步。口中傳令。“全部退下。四周警戒。”
那浪人緩步走到左毅面前一丈處就停下了腳步。雙目凝神深深的看了一眼靜如深潭的左毅。用著生硬的官話說道:“很慚愧。我的刀還不夠快。現在的我,死在你這樣的高手手中,真是不甘心啊。”
左毅淡淡地道:“放心。我會用的劍法,讓你死心。”
那浪人點了點頭,說了一聲:“多謝指教!”
說完這句話,那浪人長吸一口氣,忽的大喊一聲,隨著喊聲,手中長刀一振;再喊一聲,長刀無風自動,發出陣陣嗡鳴;大喊三聲,眼色血紅,額上青筋綻張。三聲大喊一出,身形即動,此時正有一道閃電裂破長空,刀借閃電之勢,如颶風狂卷。
左毅不動如山,面對浪人的刀勢狂卷,長劍輕輕揮出,劍發劍芒,電光火石,在木岫等人眼中,只看到空中閃電一過,左毅長劍亦如閃電一亮,颶風立止。
那浪人刀勢未發,人便定在原地不動。只聽“嗆啷”一聲,倭人長刀斷為兩截,胸口一道兩尺長的傷口,鮮血噴涌而出,片刻后尸身撲到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