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方和尚似是掐著鐘點一般。左毅剛剛一杯茶水下肚,便帶著一名火頭僧,挑著兩個大食盒,來到了客房。當下在客房內擺了一桌素齋席面。很是客氣的陪同左毅用餐。
素齋雖無大魚大肉。不過是蘑菇木耳、竹筍山菜、青菜豆腐、時蔬瓜果等為主。分為四涼四熱,四碟糕點果品,但調味講究、菜品精致,味道清淡卻回味無窮。讓左毅大快朵頤,贊不絕口。樂方言笑道南少林的素齋名聲在外,常有達官貴人遠道而來,就為這一頓素齋。同時又拿出一壇水酒,言道寺內只有果酒,是寺內僧人采摘山中野果精心釀造,加以名貴藥材,酒味淡薄,卻益于養生健體。十分殷切地勸酒布菜。左毅本不擅飲,被樂方勸著也多飲了兩杯。席間客方相談俱歡。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左毅又被樂方勸著又滿飲了一大杯酒后,左毅按捺不住心中疑問,帶著幾分酒意的問道:“樂方大師,不知那六扇門的鷹犬為何竟敢在寺內如此張狂?”
聽道左毅如此直白的詢問,樂方臉上有些尷尬,一時不知從說起。
“要是大師不放便,左毅也就不問了。”
“唉!”樂方擺了擺手,白胖的臉上寫滿了無奈。“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說來,也是寺內一件大大地難事。”
說著,樂方自己喝了一大杯酒,長吁了口氣說道:“話說三年前。有一人來到寺內,聲稱看破紅塵,要求剃度出家。師弟也知,佛門雖說大開方便之門,普渡眾生。卻不能隨便收留來歷不明之人。當時監寺貫通師伯便好生接待了他,婉言拒絕了。可是此人出家之意十分堅決,被師伯拒絕之后。他便一言不發跪在山門前,眾人好生相勸都是不聽。就這樣一跪就是五天五夜,水米不進,直至暈死過去。可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這事驚動了方丈大師。方丈大師和監寺大師親自出手相救。那人醒來之后,涕淚長流,言稱自己罪孽深重,愿此生長伴佛前香火,青燈黃卷,了卻殘生。方丈和監寺二位大師見此人出家之意甚是堅決,只得讓他在寺內隨僧眾修行,卻不剃度出家。此人,便是今日方巡捕提到的全百草。”
左毅聽得入了神。樂方又倒了一杯酒,卻不喝,拿在手中把玩。“全百草,是此人的真名,可能左少俠不是太熟悉。他還有個江湖匪名,卻是大大有名。金雞之名,想來少俠是聽過的吧。”
“金雞?”左毅沉思半晌,突然想起一個名字。“江南五兇!”
樂方輕輕將酒杯放在桌面上。“不錯。這全百草就是江南五兇之首的金雞。此人原是江西奇斗門弟子,十年前曾以一招金雞抖翎連敗江南七位成名拳師,被稱為金雞。金雞、銅虎、白馬、玄鶴、黃鼠。均為縱橫江南一時的大盜,合稱江南五兇。”
“被喬八尺所拿的銅虎,盧胡子,便是江南五兇中的老二。”樂方將雙手揣入袖中,沉郁的說道。
“那金雞只是入寺修行,并不是貴寺的人啊!”左毅好奇地問道。
“若是如此,倒簡單了。全百草自入寺修行,一直循規蹈矩,求佛之心甚堅。闔寺上下人人贊嘆。都言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禪宗見性成佛,《六祖壇經》云:‘一聞言下大悟,頓見真如本性’。全百草有此頓悟,可見與我佛有緣。本寺菩提院首座貫實師伯曾三試于他,均被他過了,一年前,全百草便被貫實師伯收為弟子,賜法名:一輝。”
“一輝!左毅聽著耳熟。不過之前遇到了高大中年一休和尚。
“正是。全百草現在法名一輝。”樂方接著說道。“一輝師弟佛性甚高。被貫實師伯視為衣缽傳人。這本是一樁佛門佳話。可是偏偏出了這樣的事。”
見左毅都聽得入神,樂方接著說道。“前幾次高捕頭來寺中要人,被打發了。已經言明寺中并無大盜全百草。只有出家僧人一輝。前些日子,貫實師伯干脆帶著一輝師弟閉關修煉,以躲清靜。如此一來,方丈大師和監寺大師很是難作了。可是官府這一次卻是追討不休。實在是令人厭煩。今日縣里的方巡捕親自出馬。看來是不拿到人是誓不罷休。”
說道這里,樂方長嘆一口氣道。“出家人,雖說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可是紅塵俗世怎么能是一了百了的呢?唉!阿彌陀佛!”
那一臉世俗相的知客僧樂方竟然冒出一句很有哲理的話,讓左毅沉默了。
最后,兩人再無酒意和聊天的興頭。簡單用過餐后,樂方和尚便告辭。自有伙頭僧前來收拾殘席。房外風雨如故,左毅便早早安歇了。
次日一早。風雨終于停了下來。左毅用過早飯。樂方和尚便帶著一休和尚過來了。原來南少林方丈大師安排與左毅有些交情的一休和尚這兩日暫做導游,畢竟都是習武之人,有共同語言。雖說寺內現在有事,不能冷落了貴客。
樂方言辭委婉地將方丈的意思傳達給了左毅。
左毅也明白,那金雞的事,如果處理不當,怕是棘手的很,方丈大師和監寺大師暫時分身不得。他自是表示理解。
通過樂方的介紹。那一休和尚的身份也是不低,竟然是寺內三百僧兵的統領,羅漢堂的首座。
一休對左毅武功本是十分佩服。左毅對其的灑脫直爽很是欣賞。二人相見自是相談甚歡。樂方便借機告辭而去。畢竟他職司知客,事務繁多,不能一直陪著左毅。
“哈哈。左少俠 ,我還說要等兩日邀請你到苦竹院去做客。沒想到方丈大師竟然安排我當向導。正是合了灑家的心意。走,走,走。隨我去羅漢堂一行。”
說著一休便引著左毅走出客房,直奔羅漢堂而去。
出了門不遠便看到那方巡捕一行人所住的小院。院門大開,門前站著兩名身著藍衣的捕快。院內除了不時傳來馬匹的低嘶聲外,院內悄無聲息。
那兩名藍衣捕快正是昨日被左毅打翻在地的六人之二。看著呂不鳴和令狐沖走過來,惡狠狠的瞪著左毅。
一休和尚看到此狀,沉聲道:“你二人學武不精,輸了還不服氣是怎的。還敢在寺內如此猖狂,小心灑家的拳頭不饒人。”
二捕快顯然很是害怕一休和尚。連聲苦笑道:“不敢。不敢。一休師傅。小的那兒敢呢!還不是上頭的命令嗎!”
“哼!量你們也不敢。”說著一休便帶著左毅大搖大擺的走了。
待走出了一段路后。一休和尚道:“灑家有一個俗家師侄在縣內開了一家武館。縣內的捕快大多在武館內學過拳腳。灑家也曾奉方丈法旨帶著僧兵幫著縣衙守過縣城,打過來犯地倭寇。這些家伙都知道灑家的脾性,在灑家面前他們老實的很。若不是方丈不想多事,我看那個敢來寺內滋擾。”
左毅自是明白。想來憑著南少林在東南地區多年的威望和勢力,地方官府也不敢來多事。想來寺內高層還是不想將事情做絕,怕是要費一番手腳。只是官府為何如此執著于此事呢?怕是金雞,也就是現在的一輝和尚當年做了一件大案子,牽涉很多啊。
看來金雞全百草也是一個聰明人啊。懂得背靠大樹好乘涼。左毅不無惡意的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