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佬約飯的地點在銀行家俱樂部，中銀大廈50層的江景餐廳。
汪言去那兒都不用坐車，400米距離，過條馬路就到地方。
溜溜達達走在路上，富貴哥默默琢磨著沈大佬其人。
世界一直是天才的舞臺，千百年來，從未變過。
沈南鵬毫無疑問是個商業天才。
85年，靠奧數成績成為魔都交大首屆直升試點班學生，畢業后考到哥倫比亞大學數學系，是全世界范圍內TOP10的專業。
結果不滿意，放棄數學，轉到耶魯大學商學院，開始鉆研商道。
畢業后，考進花旗銀行投行部。
工作兩年，跳槽到雷曼兄弟亞洲公司，獨立負責一整攤業務——華夏投行業務。
1996年，29歲的時候，成為德意志銀行董事，主管華夏資本市場業務。
99年，結束投行金融精英的職業生涯，下海創業。
第一家公司叫做攜程，第二家公司叫做如家，耳熟不？
03年，攜程在納斯達克成功上市。
06年，如家又上了一次納斯達克。
納斯達克：你以為這個男人只上了我兩次？！
當然不。
企業家當得沒意思了，沈大佬再一次轉行，開始挑戰投資人。
截止今年，紅杉資本已經投出200多家公司，上市40家，投出公司的總市值高達2萬6000億。
三種職業身份，沈大佬都已經玩到了最頂尖。
不客氣的講，現在的汪言，在沈南鵬面前只是一個小朋友，進行比較的資格都不具備。
然而，沈大佬偏偏親自來了。
疼訊阿貍都想投資王庭娛樂，可是帶隊的只是對外投資部門的負責人。
這不是輕視，反而是重視。
25億估值的小企業，初次溝通，來個部門副手完全足夠了。
讓疼訊投資的姚磊文親自來？
讓阿貍集團投資部的名義負責人蔡崇信來？
你汪言不夠那個咖位啊……
然而，仍然是那句話——沈大佬偏偏親自來了。
所以汪言不得不多琢磨一些、多準備一些。
換個正常的創業者，現在怕是已經興奮爆了甚至受寵若驚到開始懷疑親爹是不是老天爸爸的程度。
汪大少倒是不會那么妄自菲薄。
您是閃耀一個時代的天才，但是仍然不可能遮住我的光芒。
我，汪富貴恐怕會閃耀到120歲。
太極大宗師了解一下？
在Dave的陪伴下大宗師慢悠悠走到中銀大廈登上電梯。
出門就有一位好看的小姐姐接待，敲門進包廂，沈大佬居然已經站起來等在餐桌旁。
哎喲！
這個人吶真心是一頭永遠不會滿足的餓狼！
汪言快走兩步上前主動伸出雙手。
“沈總您好！讓您久等，不勝惶恐！”
姿態放得很低，不是諂媚而是對前輩與天才的尊重。
“小汪你好……喲你本人太帥了真的太帥了身姿挺拔英氣勃勃真好！”
大佬上來就是一頓神夸，汪言沒有預想到，可也沒慌。
“沈總過譽了。”
對于汪言超乎尋常的冷靜，沈大佬有些意外，但是同樣不慌。
繼續夸就完了。
“小汪你現在是全民英雄啊！一身俠氣的救人上節目有禮有節風采卓然網絡上炮轟西方經濟學更是洞察敏銳詞鋒如刀，怪不得能夠做出那么大的事業！”
汪言實在摸不準沈大佬的性格與套路，索性以不變應萬變繼續謙虛。
“哪里哪里，在您面前，我那點小小成績，哪里敢稱事業？”
來來回回，又是一輪。
很多人都以為，商場上那些虛頭巴腦的寒暄，完全是浪費時間。
其實不是。
陌生人見面，尤其是在沒有相熟的介紹人的前提下，便需要觀察、試探對方。
寒暄時吹捧對方兩句，對方喜不自勝，那么至少可以得出兩種結論——
第一，對方城府太淺，容易飄。
第二，對方慣于演戲，喜歡裝豬麻痹外人。
根據喜悅的表情再分析下去——
努力抿著嘴角，控制喜色，約等于涉世不深，社交經驗較少。
不太控制自己，開懷而笑，可能是家境很好的富二代，喜歡被人吹捧。
表面笑得很爽朗，實際上眼神變化不大的，多半是心里不耐煩，敷衍而已。
如此林林總總，學問極深。
沈南鵬不是所謂的商場老狐貍，新一代的互聯網企業家基本都是正經做事的風格，不像那些房地產大佬、政界大佬，更擅長琢磨人。
但是，沈南鵬終究是個投資人，投資的就是人，看人的水平，絲毫不下于任何商場老狐貍。
結果今天面對汪言，突然感覺功力不夠用了。
寒暄好一陣兒，結論就兩個字：難搞。
反而是汪言從沈南鵬身上看出不少東西。
銀行家俱樂部的裝修與格調，其實已經有點跟不上時代了，魔都任何一處頂級場所都會向沈南鵬開放，然而最終卻把餐廳選在此處，大概率是因為他投行出身的身份。
念舊。
等在餐桌旁、一上來就滿口溢美之詞、態度親近又親切，千萬不要理解為禮賢下士，沈大佬沒有任何事情需要求到汪言，投資份額從來都不是求出來的。
汪言結合業界評價、訪談觀察，將沈大佬的姿態總結為：永不滿足的進取心。
沈南鵬愛聊天、愛拓展朋友圈、愛投新賽道。
外界總是誤讀他，認為他喜歡給年輕人機會，不，他只是喜歡給新賽道機會。
恰巧，喜歡闖新賽道的總是年輕人，如此而已。
那么，問題來了——
直播是多么新的賽道嗎？
紅杉資本最早投了ImbaTV，之后又投出來一個逗魚，之后再沒有接觸過直播類公司，顯然是需求已經得到滿足。
現在，突然要投王庭娛樂，而且意向性條件開得很優厚，甚至沈南鵬親自來了……
有必要嗎？
要知道，領投逗魚到如今的B輪談判，一直負責此事的只是曹總而已！
實話實說，王庭娛樂沒有那么重要。
再怎么自負，也要承認基本事實。
所以，汪言心里大致有數了——
念舊和永不滿足的進取心有沖突，沈大佬不念舊，一手創立的攜程和如家都能放棄，念什么念？念誰？
他只是喜歡享受投出一家偉大企業的那種成就感而已。
養成系大佬。
怕怕。
如果接下來沈總在聊天中有意提起關于“念舊”的話題，那么這個判斷就基本實錘了。
念舊只是一個姿態、一個人設。
目的很清晰。
就在汪言心里轉著這些念頭時，沈總拉著他來到窗邊，指著樓下的無敵江景，發出感慨。
“當年我做投行時，第一次來這里吃飯，便被樓下的風光深深的震撼到了……”
富貴哥看著浩蕩大江，表情古怪。
哥，我說我早都料到你會聊起這茬兒，會不會顯得有點裝逼啊？
沈總什么都沒有意識到，仍然在傾情發揮。
“……那時的我滿肚子雄心壯志，總想要站到更高的位置上，盡情的往下看。
直到做出攜程，又把如家做上市，終于開始迷惘。
接下來做什么？
想不明白的時候，我突然回憶起這里，決定回來看看。
當年的風景依舊，但是我的初心卻不在了，很難過。
為了找回初心，我沒有再去做一次創業，反而去做了風險投資人，你明不明白為什么？”
小富貴馬上配合的開始思考，然后一語中的。
“您是想扶持一些初生企業，讓他們懷著那顆初心，代替您走下去？”
沈南鵬訝然側頭，看了汪言一眼。
“小汪，你是我的知己！”
我智商情商雙天賦，跟誰都是知己！
汪言心里默默吐槽，笑而不語。
沈大佬愈發覺得這孩子是個妖孽，投資的興致biubiu高漲，馬上又拉著汪言回席。
“來，吃飯！邊吃邊聊。”
汪言極其配合，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態。
智力能夠比肩自己的人已不多，但是沈總的經驗和閱歷，絕對是一座寶庫，難得有機會單獨接觸，不挖要遭天譴的。
菜很快上齊，燕翅鮑，很香很好。
兩人卻沒怎么動筷子，聊得很投機——一個想教，一個會捧，不投機才奇怪。
“我的投資理念或者說投資原則，是三看方法論。
第一個，看人。
領導者有沒有能力把企業做大、靠不靠譜，永遠是第一優先級。
第二個，看行業。
行業是不是足夠的大？
或者說，是不是有機會變成足夠的大？
如果你的行業沒有那種潛力，那么當你的公司發展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會遇到那個跨不過去的瓶頸。
第三個，商業模式。
一個優秀的商業模式，不在于你現在有多高的凈利率甚至毛利率，而是你有多高的動態成長。
你現在只有5的毛利率，不要緊。
有沒有可能你在未來，獲得更好的議價能力、更高的客戶體驗、更強烈的獨有屬性？
然后導致你的毛利率從5成長到20，甚至主宰一塊市場？
我做投資，一定要看這三點，做足功課。
反而是你現在有多高的利潤，那不重要，行業發展紅利期的利潤，從來都不是評判企業好壞的標準。”
如果汪言是一個正經八百的創業者，需要到處拉投資的那種，現在大概率已經心涼了。
滿滿的都是打壓。
王庭娛樂所在的市場大么？
不大。
直播經紀，天花板肉眼可見，全吃下來都不到千億，利潤最多百億。
王庭娛樂的商業模式先進嗎？
不先進。
推主播、收分成，六個字便足以總結。
現在吃的是先行者紅利，占的是市場一片空白的便宜。
然而市場早晚會飽和，終有一天要與競爭者貼身肉搏，到那時，利潤率會是多少？
不得不承認，沈大佬目光犀利，一眼就看到了整個行業的盡頭。
然而汪言半點不慌，甚至越來越胸有成竹。
沈南鵬到底干嘛來了？
太簡單了，就兩個字——投人。
王庭娛樂不牛嗶，汪言牛嗶。
千萬別當大佬和富二代們都是傻子，汪言走到今天，親自接觸過的人里，哪有幾個不對他抱有善意？
大黃小呂兩條狗，被汪言一巴掌抽疼，馬上翻臉舔了過來；
王懿博，一次接觸就認為汪言有前途；
李一胥，自己不擅長做事業，直接和汪言綁死；
王思明，幾次接觸都很不愉快，仍然按捺著脾氣與汪言合作；
紅英夠謹慎吧，觀察好一陣兒，最終還是全力支持，捧狗哥登上神位。
誰都不傻！
你有沒有能力，是不是那塊料，值不值得交往，瞞不住明眼人。
也就古大頭任性，覺得自己錢夠花，哪怕意識到汪言不一般，仍舊懶得理會。
再就是陳宇航，暴躁狂妄，誰都不慣著。
黃一勍則是性格缺陷，舍不得眼前的蠅頭小利，往死里得罪汪言。
懶惰、暴虐、貪婪，人性的七宗罪無處不在，但是面對汪言時，大部分人都能端正心態。
為什么？
因為確實牛嗶啊！
你不服都不行，按著你的腦袋讓你服，接觸一兩次就能感受到那種令人絕望的差距。
以前是接觸的層面低，汪言的能力和魅力只在小圈子里流傳，現在全國揚名，有大佬看重，想投資一波，有什么奇怪的？
就好像陶哲軒與曹源，十幾歲時，未來便已經值得期待。
又好比正在帶隊研發淘寶APP直播功能的蔣凡，25歲就已經走上人生巔峰，汪云喜作為功能使用方和對方開過一次會，回來贊不絕口，直呼牛嗶。
所有傳奇故事里的英雄都有如天助，哪怕丑如馬爸爸，都有十八羅漢和蔡崇信不離不棄，是因為老天爺安排的劇本嗎？
不，是因為聰明人太多了。
真的，大腿總是沒有位置抱，白富美總是太多人舔，生活太難了……
當年的第一版《生活系神豪》，讀者投資茫茫多，后來被迫改成賣瓜，能挺過前期的馬上少掉一半，面包也太難了……
休閑的讀者尚且明白什么故事好看，靠眼光吃飯的職業投資人又怎么會看不到汪言的潛力？
沈大佬此行，就是想要親眼看一看汪言。
結果嘛……
有點心驚。
強行敲打一番，然而汪言的表情絲毫未變，于是心情愈發微妙。
小朋友不好搞哦……
富貴哥當然不會讓場面冷掉，誠懇點頭，一臉深受觸動的唏噓。
“您講得很有道理，王庭娛樂確實需要繼續修煉內功，而我也要沉下心來思考出路，現在融資擴張，是好大喜功，輕敵冒進。我今天來，就是向您學習的。”
你不按套路出牌啊！
沈大佬被汪言一記天馬流星回首掏，正好掏在關鍵位置上，頓時感覺到陣陣蛋疼。
感情我一陣神侃，價兒沒談下來，把賣家給侃灰心了？
不過大佬肯定不會氣餒，多年經歷，什么局面沒遇到過？
小問題！
當即不動聲色的改口，咔嚓一個大轉折。
“當然了，市場和商業模式固然重要，但核心永遠是人。
一個好的領導者，往往能夠帶領企業突破上限，擴張版圖，就好像當年盈利上限并不高的QQ，依托社交屬性不斷開辟新路，現在又如何？
所有人都說我的投資生涯從不犯錯，但是，其實我也遭遇過滑鐵盧。
最讓我遺憾的一次投資，是錯過了今日頭條。
我明明已經看到了張一鳴身上的潛力，卻過于高看了市場的競爭程度，于是經過反復討論反復權衡，A輪開啟的時候，我沒有投。
后來張一鳴只用了9個月的時間，就證明了我是錯的。
當時他只要100萬美元，而等我C輪進去的時候，估值已經上升了100倍。
所以現在我更多的會關注領導者，如果像你這樣優秀，那么我是愿意將市場研判結果暫時放到一邊的。”
來了來了！
終于等到戲肉的汪言精神一振，打算正經八百的陪大佬過兩招。
想了想，反問：“不知道您對阿貍資本和疼訊投資有什么看法？”
“常打交道。”
沈大佬云淡風輕的笑了笑，看起來特有范兒。
但是實際上，心里多少有點沉重。
汪言的問題天馬行空，到底是什么意思？
投資個人有點像是追女朋友，不能強來，講究一個情投意合。
一錘子買賣那叫樸昌，王思明最愛在人家上市前嫖一下子就走，紅杉從來不干那種事兒。
所以盡管身份地位全面碾壓汪言，沈南鵬仍然愿意努力溝通。
但是，介個問題天生就帶著坑啊……
斟酌好一會兒，大佬最終還是決定隨心所欲。
不能被小朋友牽著走，介是大佬的尊嚴。
“首先，我可以給你一個特別有趣的結論——在今天，阿貍和疼訊的很多投資，可以稱之為‘防疼訊’、‘防阿貍’策略。
不求有多大的回報，若是能花點錢，讓對方感覺不舒服，那么這個投資就夠了。”
第一句話，就讓汪言的眼睛一亮。
這是一個非常新鮮，又足夠高屋建瓴的角度。
只此一句，便覺不虛此行。
恭恭敬敬給大佬斟茶，雙手奉上：“請喝茶。”
沈南鵬美滋滋喝一口，明知道是小狐貍的套路，談性卻不由自主的愈發濃厚。
“好，回到你問這個問題的本質原因。
現在所有的互聯網企業都是在AT夾縫里求生存，如果你做王庭樂只是出于財富回報的角度，那么不用想那么多，到最后誰出的價格最高，賣給誰就好。
如果你是想把它當成一個事業，做大做強，那么在接受任何外來投資的時候，就應該提前考慮，該家資本的相性。
我們紅杉資本是純粹的投資，從來不考慮控股，或者干涉、控制創始人，所以與任何資本都相容。
阿里和騰訊不一樣，兩者是互相防范的關系，想要左右逢源，難度很高。”
“嗯嗯嗯。”
汪言不斷點頭，一臉小學生受教的萌蠢天真。
真的假的不重要，挖出多少干貨才重要。
沈南鵬談性正濃，笑呵呵繼續。
“那么你要搞懂那兩家資本的投資風格，或者說是投資策略，首先你就要搞懂AT兩家企業的本質。
疼訊的核心能力是什么？
流量資本。
以社交為根本，形成龐大而持續的流量，然后分發到各種盈利項目上，再用龐大的資本去建立起領先優勢。
阿貍的核心能力是什么？
電商支付。
阿貍始終是一家電商公司，主業非常非常強，所以，對外投資的核心原則，是對主業的補充。
那么我們可以看到，兩家的投資風格因此而差別巨大——
疼訊很少追求控股，更多的是在做一個流量平臺，鏈接一切，形成一個很開放的生態。
阿貍更強勢，追求話語權，希望被投企業能夠與自家協同，為電商主業建立護城河，所以更像是一艘航母帶著一群護衛艦的集群姿態。
流量平臺任由你們自由發展，反正你們始終都要為流量付費。
海上艦隊卻要求統一指揮、令行禁止，為保航母安全，隨時可能犧牲護衛艦。
嗯，明白沒有？”
汪言情不自禁的開始鼓掌。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沈總，受教了。”
小富貴特別誠摯，放下茶杯，端起白酒，又雞賊的發動了勸酒神技醉老哥。
“敬您一杯酒，我干了，您半開。”
沈南鵬心情舒暢，美滋滋的喝掉一半。
結果這口子一開，就徹底停不住了。
“來，沈老師，我表示一下我的尊敬……您慢點，慢點慢點，千萬別干杯！半開半開！”
汪言嘴又甜、掛又硬，說話超好聽的，讓大佬越喝越開心。
明明只打算意思一下來著，不知不覺的就忘了，開始半杯半杯的干。
然后，本來想藏一手的行業秘聞，到底沒藏住。
“阿貍資本對外強勢，在集團內部的層級卻并不高，集團本身就已經整合出一個投資事業群，那個更重。
集團戰投部，老蔡是名義上的領導，實際上細分為5個獨立團隊。
來找你的是張飛燕團隊，主要做文化娛樂傳媒領域的投資，收購比例很高，阿里影業阿里文學阿里體育等等……
張飛燕的團隊不是很好講話，風格比較強勢。
但是因為阿里的主業太強，戰投部和業務部實際上不是平等的關系，業務有主導權。
你們公司對接的是淘寶直播，所以在未來幾年內，真正需要打好關系的是淘寶負責人，現在是張勇，明后年可能是蔣凡……
當然，以你現在的咖位，夠不著老張小蔣，需要再努努力，把規模做大一些……
對了，淘寶直播是一步閑棋，前期嘗試的性質很濃。
張勇沒有太重視，但是非常關注，這是一個好機會！
你們王庭娛樂要是能夠幫忙做出一些成績來，那就肯定能夠進入上層視線……”
狗哥已經美翻了。
介種級別的內幕，不是行業頂級大佬，上哪兒知道去？
尤其是即將開始談判的阿貍、疼訊團隊，都有誰、什么風格、內部評估結果，沈大佬有意無意的倒出來好多。
當然，大佬并不是一直在倒，偶爾也勾兩句。
“哎，關于淘寶搞的電商直播，你是怎么看的？和淘寶合作不容易吧？”
該表現的時候，汪大少沒客氣。
場景賦能簡單提一嘴，大佬肯定有數，指不定看得更深刻，汪言把主要論證內容放在了人的因素上。
“從更高的角度向下看，電商直播的關鍵在于流量。
流量漫灌，必有回響。
但是問題在于，怎么樣才能讓流量在大的層面上與成本耦合，在小的層面上與有效需求對接。
上、下、內、外，全部統一起來，才是一個好的商業模式，流量才有意義。
所以站在電商直播的下面向上看，我看到的是人。”
“等等！”
沈南鵬太感興趣了，迫不及待的叫停。
“小汪你說的站在下面看，那是什么？”
汪大少微微一笑：“電商直播的下面，當然是秀場直播。”
“嗯？！”
“一個是賣騷拉大哥，一個是賣貨，您覺得沒聯系是吧？”
“你繼續，讓我想想……”
汪言慢條斯理的解構著，寥寥幾句話，直播的本質昭然若揭。
“男主播裝瘋賣傻、裝逼賣老，女主播裝純賣萌、裝大賣騷，本質上都是在滿足觀眾的需求。
那種需求是比較外放的、比較庸俗的、比較淺層的。
然而不完全是如此。
有些優秀的女主播，潔身自好，但仍然有很多大哥支持；
有些優秀的男主播，嬉笑怒罵，鐵粉數千。
因為她們開始挖掘粉絲的深層次需求，不再停留于表面。
您看，情感主播、電臺主播照樣有活路。
甚至有一些觀眾，最初只是被流量挾裹著進來，本意并不喜歡直播，卻被某個大主播截留下來，最終轉化為用戶……這是創造出了觀眾的需求。
電商直播比秀場直播高級，高在哪兒呢？
一上來，你就必須挖掘出買家的需求。
甚至很多時候，你要靠自己的力量去創造出買家的需求。
那么，兩者本質上的區別，存在么？
不管什么類型的直播，從來都是同樣的一件事。”
“妙啊！”
沈大佬情不自禁的開始鼓掌。
要說振聾發聵，那肯定是過了。
但是沈大佬對于直播行業的研究，只是停留在市場規模、盈利前景等比較大的層面上，不夠深入。
畢竟精力有限，他沒有時間也沒有必要去研究得那么深。
所以，汪言的分析是具備強大啟發性的，很有說服力。
最起碼，沈大佬就從來沒有想過，淘寶直播的基石居然是看上去就很庸俗的秀場直播。
汪言想到了。
并且已經利用這一點，在合作中爭取到了很多的優勢。
“我們的大胃王吃播轉行去賣零食，基本是無縫轉化。
當然，密子和阿呆不太行，淘寶直播不止需要吃，更需要聊，所以鈴丫、大剛就很合適。
跳舞主播轉行去賣服裝，也不太行。
但是我們有一個叫做高雅的主播就可以，她最擅長賣自己。
做電商主播，其實挺簡單的。
你要么特別擅長推銷自己，要么有強大的煽動力，要么有卓越而優秀的審美……
歸根結底，是要以快打快。
電商直播容不得你慢條斯理的去促單，所以現實中的奢侈品銷售反而干不好淘寶直播，整天舞舞扎扎的PK主播、非主流網紅，反而特別容易有受眾。
在這個新領域里，我們王庭娛樂已經做好了各種各樣的準備。
淘寶方面，最初的時候高高在上，以為有流量就有一切，主動權在他們手里，對我們挑三揀四。
后來，經過一番磨合，我讓他們終于正視到一個基本事實——
同樣的一件事，不同的人去做，結果截然不同。
電商直播終究還是直播，核心要素是主播，補充條件才是流量。
同樣沒有流量的前提下，好主播，她仍然會比垃圾主播表現強。
同樣的流量灌溉，好主播馬上能夠賣出10倍的效果。
而我們王庭娛樂，專業生產好主播。”
講到此處，汪言抿嘴笑笑，態度并不張揚，甚至有點矜持，卻透出一股無法形容的傲然和霸氣。
最后，淺淺淡淡的一句話，對沈大佬的問題做出總結。
“……所以，合作還挺愉快的。”
啪、啪、啪！
沈南鵬由衷鼓掌，并且主動舉杯：“精彩！當浮一大白！來，小汪，沈哥預祝你們的試運營一切順利！”
干杯，回敬，汪言收斂鋒芒，一如初來。
但是沈大佬已經徹底放開了，天南海北，盡興的聊。
阿里、疼訊、滴滴、美團、頭條……
各種行業內幕恩怨情仇，不說倒個底兒掉，至少是給汪言建立起一個明確的上層版圖。
汪言從來沒有想過，一次聊天，能夠給自己帶來如此巨大的收獲。
大佬終究是大佬，嘖嘖！
到最后，賓主盡歡，沈南鵬終于提出他的要求——
“我希望能夠第一時間參與進王庭娛樂的成長中，具體條件讓下面人慢慢談，小汪你就給我表個態，愿不愿意接受紅杉的投資？”
沈南鵬目光炯炯，五分的醉意，并沒有絲毫影響。
甚至，因為喝得盡興、聊得開心，而又多出一份勢在必得。
而汪大少呢？
挖寶挖到爽，小鋤頭一扔，又變回了那個神豪。
“王庭娛樂目前并不缺錢，當然，如果要開啟融資，紅杉資本一定是我們的座上賓。”
搖搖頭、嘆口氣，沈南鵬沒轍了。
講真，劉強冬和馬雲當年都沒這么難搞！
汪大少輕松的笑了：“他們有對手，我沒有。”
是的，問題就在這。
汪言得動作太快了，在直播元年開啟之前，王庭娛樂就已經以降維打擊的方式，一統高端市場，建立起絕對的知名度、影響力、財務資本三重壁壘。
放到三年后，王庭娛樂如今的規模可能啥也不是。
放到現在，滿場找不到一個對手。
管你是阿貍還是紅杉，想以30億估值進場？
對不起，我、不、需、要！
沈南鵬苦心孤詣親自下場，仍然未能忽悠瘸小朋友，心里難免失望，態度卻依舊大氣。
“哈哈，后生可畏啊……好，那就當做交個朋友，等你愿意談的時候，紅杉一定在！”
汪言躬身，雙手去握手：“感謝沈總的教誨，今天收獲很多，我送您。”
沈南鵬當然沒用他送，掐著時間撤退，去赴另一場宴會。
汪言多留了一會兒，站在窗前，默默望向下方的黃浦江。
良久，搖頭一笑。
大聲說：我大不大？！
這章寫得太難了，16個小時沒離開過座椅。
太深太淺都不合適，太裝太縮都不對味。
就這樣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