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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若蘭

  “你是湛然?”小圓姑娘上下打量他一眼,明亮的目光落在他光頭上,點點頭道:“跟我來罷,小姐有請!”

  “小姐?”李慕禪疑惑望她。

  尉遲明臉色一變,忙道:“大小姐要見五師弟?!”

  小圓明眸圓睜,跺了跺腳,小手一指尉遲明,嬌嗔道:“尉遲明,你少跟我廢話,讓開!……湛然,隨我去吧,莫讓小姐久等!”

  “大師兄……?”李慕禪轉頭望趙雨真。

  他對于人心把握極準,自己初入梅府,根基甚淺,唯可倚仗的便是幾個師兄,武功強于他們不要緊,有益無害,卻不能忘了長幼之序。

  趙雨真沉吟一下,抱拳對小圓溫和一笑,道:“小圓姑娘,不知大小姐對五師弟有何吩咐?”

  小圓收斂了薄怒,正色道:“趙師兄,放心罷,小姐不會吃了他的!”

  趙雨真呵呵笑道:“五師弟初來乍到,什么規矩都不懂,到時還望小圓姑娘關照一二。”

  小圓忙點頭,不耐煩的道:“好吧,好吧,你們就別瞎操心啦,是好事!……湛然,別磨蹭了,快走吧!”

  趙雨真對李慕禪笑笑:“五師弟,去吧。”

  “好。”李慕禪點頭,合什一禮:“小圓姑娘,請——!”

  小圓一扭小蠻腰,哼了一聲往外走,趙雨真與賀南山四人送他們出了天樞院,遠遠看著他們往東而去,消失在湖邊的柳條中。

  “大師兄,不要緊吧?”尉遲明緊張的問。

  趙雨真搖搖頭,從遠處慢慢收回目光,笑道:“不要緊,可能是大小姐好奇五師弟,叫去見見吧。”

  他轉眼一掃眾人,沉聲道:“五師弟入門不久,已如此厲害,咱們身為師兄的,豈能安心落在后面,好好練功罷!”

  “是,大師兄。”三人肅然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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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禪與小圓沿著湖邊往東,在柳樹下緩步而行。

  清風徐徐,柳枝拂動,似霧似煙。

  周圍一片寧靜,清脆鳥鳴聲聲入耳,空氣清新濕潤,湖上波光粼粼,像無數寶石在翻滾,明亮得不可直視。

  小圓裊裊走在前頭,腰肢柔軟纖細,仿佛化為一條柳枝,融于旁邊的柳枝當中,婀娜身子在薄薄桃紅羅衫下輕動,淡淡幽香繚繞身邊,散發出動人容光。

  李慕禪修煉觀天人神照經,頗有進境,蓮花上的白光越發堅實,欲望也隨之增強,尤其是情欲,更有決堤之勢。

  好在他十幾年修煉,禪定功夫精深,修過不凈觀,白骨觀,定力堅凝,否則早就克制不住。

  家里養傷時,他不時被大嫂的美態所動,防不勝防,需得時時凝神克制,此時見小圓美態,心中熱切頓時滾動如沸,隨時會沖開克制。

  他搖頭苦笑,隱隱明白,這小圓是故意如此,是在勾引自己!

  深吸一口氣,強行把眼睛移開她嬌軀,凝神于如鏡的湖面,在腦海中觀想天人神照圖。

  一幅畫面頓時出現,清澈的湖水,湖上蓮花皎潔如玉,上面懸浮一團柔和的白光,跳動如火焰。

  再上面的天幕墨藍如洗,一輪明月高懸,清輝遍灑,他只覺身體陣陣清涼,欲念頓消,恢復如常。

  他念頭一動,頓時結束觀想,心神歸位。

  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沒想到,竟觀想成功了。

  平常時候,往往都得進入定境再開始觀想,否則,無論如何凝神定心,天人神照圖并不出現。

  這其中隱藏著什么玄妙?

  難不成是因為看到真正的湖水,所以馬上觀照出湖水來,從而更加容易的觀照天人神照經?

  “哼,你們幾個師兄弟感情倒好,就像送你上刑場一般!”他思忖中,耳邊響起小圓甜美的聲音。

  李慕禪微笑道:“我得罪了小姐,所以師兄們擔心。”

  小圓霍的停住腳步,轉頭望來:“你是說打敗了宮姐姐?”

  李慕禪笑著點頭。

  小圓蹙起彎彎眉毛,不悅的道:“你們把小姐看成什么人啦!……小姐聽到這消息,非但沒生氣,反而高興,說是好事,能讓宮姐姐降降心氣兒。”

  李慕禪一怔,呵呵笑了起來,搖頭道:“咱們真可謂井中之蛙,見識太短,小圓姑娘見諒。”

  “你這和尚倒會說話!”小圓撇嘴一笑,梨窩淺淺,甜美動人。

  她彎彎的眼睛打量李慕禪,在他光頭上轉了轉,笑道:“湛然,你是真的和尚嗎?”

  李慕禪點頭:“是,我是受了具足戒的,業已剃度十年。”

  小圓重新邁步,細腰扭動,款款而行,姿態越發動人,輕聲道:“那你年紀很小就當了和尚?”

  兩人不知不覺中靠近,李慕禪鼻前熒繞著她幽幽香氣,再看她梨窩淺淺,甜美而嫵媚,不由心神蕩漾。

  好在,他如今心神清寧,如浸湖水中,只是一蕩,馬上恢復平靜。

  他笑笑:“我自幼家貧,爹娘養不起三個孩子,我兩歲開始在寺中生活。”

  “唉……,你也是可憐人呢。”小圓嘆了口氣,神情柔和下來。

  李慕禪看一眼,柳枝依依之下,她款款而行,蹙起彎彎眉毛若有所思,不復先前小辣椒模樣,變得多愁善感了。

  他不由暗自一笑,這小圓姑娘氣質多變,可謂尤物了。

  **************************************************

  兩人沿著湖邊往東走,約走了兩里遠,在一座五角小亭前停住。

  朱柱、雕梁、畫棟,這座小亭極為精致,橫匾上寫著三個大字:觀荷亭。

  小亭兩旁是荷花池,密密荷葉遮住水面,幾朵蓮花婷婷而立,有的鵝黃,有的玉白,有的淡粉,清新動人。

  小亭由一條鵝卵石小徑通往一座月亮門。

  小圓轉身道:“湛然你稍等一下,我進去通報一聲。”

  李慕禪輕頜首,邁步進了觀荷亭,摸了摸朱紅柱子,竟是石頭的,池中荷花皎美動人。

  小圓跟著進來,甜美微笑:“小姐很喜歡在這里賞花,湛然你也坐一坐,看看荷花吧。”

  說罷,又對他一笑,出了小亭踏上中間的鵝卵石小徑,飽滿動人的身形消失在月亮門中。

  李慕禪收回目光,微笑著思索,她對自己態度多變,先是誘惑,后是和善,多半因為自己是出家人,。

  很快,小圓再次出現,站在月亮門前招招手:“湛然,快來罷。”

  李慕禪笑著走過去:“小圓姑娘,大小姐在里面?”

  “是,小姐讓你過去。”小圓湊到他跟前,淺淺笑道:“不用擔心的,小姐人很好的。”

  李慕禪笑著點頭,幽香鉆入鼻中,心神又是一蕩,忙又凝神克制,他暗嘆,女人之美,真是防不勝防。

  踏進月亮門,眼前是一方清亮的小池,直徑約兩丈,池旁是一座假山。

  一道泉水從假山上潺潺流下,注入小池中,池中央是一朵大王蓮,葉子如圓盤,兩顆水珠落在上面,晶瑩剔透,如玉盤承露。

  池子右邊是一株芙蓉樹,芙蓉花開滿樹。

  小圓在前引路裊裊,步態動人。

  沿鵝卵石小徑繞過池子,朝東進入一片雅致的園林中,在園林中復向東,過假山,繞竹林,來到又一個月亮門前停住。

  上面寫著兩個字:憩園。

  這兩個字刻于月亮門正上方的青石上,很容易忽略,字體秀雅而不失飄逸,李慕禪目光落在這兩個字上。

  小圓見他如此,輕笑道:“這兩個字是小姐用手指寫的。”

  李慕禪訝然望去:“指力?”

  小圓笑道:“是呀,小姐的武功很高的。”

  李慕禪一路走來,欣賞風景的同時覺得奇怪,偌大的園林,竟不見一個護衛,沒有明哨,也無暗哨。

  難不成,大小姐對梅府如此自信,沒人能闖進來?

  原來是她本身武功高強!

  小圓清脆的聲音又響起:“走吧,小姐在里面。”

  李慕禪整了一下僧袍,左手執佛珠,神情沉靜而莊嚴,緩步進入憩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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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甫一踏入憩園,入眼所見是一片梅花,疏疏落落,占滿了西邊半個院子,院子東邊是一個小練武場。

  場邊是連綿的假山,氣勢森森,竟有山川之險。

  假山有一座小亭,八角飛檐,如一只雄鷹展翅欲飛。

  穿過梅花林,李慕禪看到練武場上劍光閃爍,清亮的光芒晃動,仿佛一團清泉在陽光下粼粼生波,令人目眩神迷。

  李慕禪五官敏銳,看清劍光中的苗條人影,卻是宮輕云。

  場邊靜靜站著一個紫衫女子,正背對著這邊,雙手抱肩一動不動,唯有衣袂飄動。

  李慕禪打量一眼,她身段兒婀娜,修長,背影極美,沒看到她真容,已經認定這是一個美人兒。

  小圓道:“小姐,湛然來啦。”

  宮輕云劍勢一頓,清光頓斂,劍已還鞘。

  她蹙眉望一歸這邊,抱拳道:“小姐,我先回去了!”

  “嗯,去吧。”紫衫女子輕頜首,聲音清洌如冷泉。

  宮輕云身形冉冉如白云,迎面掠過李慕禪,清亮目光在他臉上一轉,冷哼一聲,倏的消失。

  淡淡幽香猶裊裊不散,李慕禪苦笑了一下,搖搖頭。

  紫衫少女轉身過來,一道迷離目光落在他身上,淡淡道:“你是湛然師父?”

  “小僧湛然。”李慕禪合什一禮。

  他心中一笑,倒沒覺得失望,這大小姐容貌極美,所見過的諸女子中,唯有二姐可堪媲美。

  瓜子臉,尖俏下頜,櫻桃小口,挺秀的鼻子,眉彎長入鬢,一雙眸子極美,似霧似煙,迷離變幻,似乎要將人的心神吸進去。

  “我是梅若蘭。”紫衫少女合什一禮,伸手斜指假山上的小亭,淡淡道:“湛然師父,咱們過去坐著說話罷。”

  李慕禪輕頜首,三人上了假山,進到小亭中。

  他沒想到,這大小姐對自己如此客氣,比小圓還客氣幾分,心中奇怪,臉色不動,緩緩打量一眼四周。

  近處觀看,小亭褪了顏色,處處殘留著時光流逝的痕跡,透出一股滄桑。

  站在這里可俯看整個梅府,遠處明湖如鏡,依依柳枝如鏡子的鑲邊兒。

  小亭中央是一方石桌,被磨得光亮可鑒。

  梅若蘭優雅的坐下,接過小圓遞上的茶盞,淡淡問:“湛然師父是李執事的弟弟,還是澄靜寺的住持,為何要進府?”

  李慕禪坐到對面,接過茶盞,沖小圓笑了笑,轉頭道:“聽聞梅府有金剛不壞神功,乃佛門奇學。”

  梅若蘭輕啜一口香茗,優雅放下茶盞,淡淡道:“金統領跟我求這門心法,我本不同意的。”

  李慕禪放下茶盞,微笑看著她。

  梅若蘭道:“這門心法固然威力宏大,可修煉艱難,自前朝慧果神僧創出此法之后,尚無人練成。”

  “我想試試看。”李慕禪道。

  梅若蘭迷離的目光在他臉外轉了轉,道:“這些年來,梅府不乏驚才絕艷之輩,資質不輸于你,也試著修煉此功,卻無一有成。”

  不等李慕禪再說,她接著道:“不過,你既有如此天資,試試也無妨。”

  “多謝大小姐。”李慕禪合什一禮。

  梅若蘭輕輕搖頭:“不必謝我,湛然師父乃佛門中人,金剛不壞神功又是佛門奇學,說不定有轉機,……若能重振這門絕學,對梅府也有益無害。”

  她從懷里掏出一張素白帖子,放到桌上:“這是雪印神尼的請帖,請湛然師父參加四月初八的映月法會。”

  李慕禪皺了一下眉毛,不想雪印神尼竟將請帖送到這里。

  他搖頭道:“小姐,我就不去了。”

  “哦——?”梅若蘭怔了怔,打破了云淡風輕,仔細看著他,明眸閃爍,越發迷離動人,似幻似夢。

  片刻后,她恢復如常,淡淡道:“映月法會乃佛門一大盛事,影響深遠,被邀者無一不是高僧大德,湛然師父你年紀輕輕,竟能受邀,實乃無上榮光!”

  李慕禪微微笑了笑,不說話。

  他自然明白映月法會之重,一旦參加,必揚名天下。

  可他如今不看重這些,只想練好武功,有自保之力,能逍遙于世。

  他常與雪印神尼論法,兩人通過李玉蓉辯法已十余年,難分難解。

  他在前世大學乃哲學專業,上學期間潛心研究哲學,接觸過各家哲學流派,眼界大開。

  在他眼中,佛法本身也是一種哲學,這個時代,論眼界之寬廣,即便諸佛門大德也難與他相比。

  在雪印神尼眼中,他心境超然,禪功精深,智慧浩然,實可謂高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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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他淡然微笑,梅若蘭蹙一下黛眉,緩緩點頭:“也好,你既不想去,我也不勉強。”

  “多謝小姐。”李慕禪合什一禮。

  梅若蘭輕輕擺手,示意不必多禮,忽然露出一絲微笑:“輕云說你出劍奇快,有風馳電掣之威,我想見識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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