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試看吧!”梅若蘭稍一沉吟,斷然說道。
安老慢慢點頭:“死馬當活馬醫,就試上一試!”
他隨即道:“大小姐,你內力至陰,還需要一個練至陰內力的!”
“輕云,你過來!”梅若蘭沖宮輕云招了招手。
宮輕云一直在發呆,眼神迷蒙,神魂仿佛離體而去,乍聽到自己名字,循聲望過來,滿是迷惘。
梅若蘭又招招手:“輕云,過來一下!”
宮輕云這才聽清,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下,慢慢走過來,神情冷漠而倔強,她下唇殷紅一片,柔嫩的櫻唇被咬破。
金開泰扭過頭不看她,咬了咬牙,卻沒說話。
畢竟比武切磋,刀劍無眼,難免有什么意外,這般情形誰也不想,只能算是失手罷了。
梅若蘭溫聲道:“輕云,聽安老的吩咐。”
“是,小姐。”宮輕云輕輕點頭,低頭看一眼李慕禪,眸子閃爍,精致的瓜子臉神情復雜。
“別分心!”梅若蘭皺眉輕斥。
宮輕云忙收斂心思,轉向安長老。
安長老撫著三絡清髯,沉吟片刻,道:“大小姐,你內力精純,從劍上注入內力,以便取出來時,盡量少出血。”
梅若蘭慢慢點頭,右手按上瑤光劍劍柄,神情凝重。
安長老又道:“輕云姑娘,你將內力輸入他身體,減緩其心跳。”
宮輕云點頭,伸手慢慢按到李慕禪心口位置。
李慕禪忽然睜開眼,抬頭看一眼宮輕云,又望望梅若蘭,雙眼清亮灼人,宛如實質,澄靜如明湖之水。
宮輕云神情復雜的望向他,疑惑的盯著他的眼。
梅若蘭微笑,柔聲道:“湛然師父,現在要拔劍,你咬牙堅持住!”
李慕禪輕頜首,微微一笑,從容沉靜。
眾人心中俱覺黯然,如此奇才,如彗星般崛起,又要如彗星般墜落,委實天妒英才,面對死亡如此從容,非常人可及!
梅若蘭闔上迷離明眸,神情肅然凝重,慢慢運功,這其中火候輕重極關鍵,過了,加重傷勢,輕了不管用。
宮輕云深深看一眼李慕禪,也闔上眼睛。
金開泰看了看蔡休平他們,又看看梅若蘭,重重一跺腳,轉身背起李慕風,離開了高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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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輕云閉著眼眸,細細注入內力,兩人交手的情形再次閃現,她一直在想兩人這最后一招,心存疑惑。
李慕禪一直強攻,勇往無前,她被逼取守勢,極是惱火,與人動手從來都是她主攻,還沒被人打得這般狼狽。
數百招過后,她被逼得急了,不顧李慕禪刺來的長劍,一劍刺出去,要來個玉石俱焚,看誰更狠。
他的劍快一分,劍尖及體,寒氣鉆入,就在要刺進身體時,他卻忽然一滯,反被自己刺中。
當時,他露出一絲苦笑,究竟發生了什么?
憑他的快劍,既能刺中自己,也能輕松避開自己的劍,為何竟成了這般局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恨不得抓李慕禪衣領,大聲問個明白。
安長老與梅若蘭神情凝重,眾人黯然,她卻一直信心滿滿,相信李慕禪絕不會這么容易就死。
臺下眾人伸著脖子,緊張看著上面,尉遲明也忘了掙扎,瞪著眼睛直勾勾看著,偌大的練武場安安靜靜,落針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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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長老一直按著李慕禪手腕,忽然開口:“小伙子,要拔劍了!”
李慕禪微笑點頭。
“大小姐,拔劍!”安長老沉聲道。
清光一閃,瑤光劍離體,李慕禪身子一顫,悶哼一聲,嘴里頓時往外涌血,汩汩如泉,喉嚨咯咯作響。
梅若蘭迷離目光一凝,望向安長老。
安長老臉色沉重,惋惜的看著李慕禪,搖搖頭,嘆道:“大小姐,老夫回天無力了。”
梅若蘭臉露哀傷,悠悠嘆息一聲,望向李慕禪,不由一怔,卻見他眸子清亮,沉靜從容,竟絲毫沒有緊張與恐懼。
李慕禪心中苦笑,不想他們竟如此蠻來,這一下讓自己陷入最危險的境地!
顧不得其他,慢慢闔眼,返觀內視。
宮輕云忽然又搭上一掌,雙掌按住李慕禪背心,想止住他的抽搐。
她臉色蒼白如紙,低聲道:“小姐,救他!快救他!”
梅若蘭嘆息一聲,目光越發迷離。
“小姐!小姐!”宮輕云低聲輕喚,直勾勾看著李慕禪的臉,他嘴里鮮血狂涌,身子抽搐越發劇烈。
“……輕云,算了吧……”梅若蘭艱難的說了一句,聲音粗澀沙啞,仿佛換了一個人。
“他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宮輕云喃喃道,直到如今,她仍有強烈的信心,湛然不會死!
眾人皆搖頭嘆息,黯然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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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禪忽然伸手一撐,跏趺而坐,梅若蘭及宮輕云只覺掌心一麻,手被震開。
李慕禪睜眼一瞥眾人,目光清亮燦然,宛如實質。
隨后,雙手在身前迅速結印,轉眼之間結了十幾個手印,端放至丹田,一動不動,又慢慢闔上雙眼。
他雖然身子抽搐,嘴涌鮮血,神情卻沉靜自若,如此闔眼一座,頓時寶相莊嚴,仿佛寺里的佛像。
梅若蘭嘆息一聲,知道他是出家人,這是示寂了,很快要圓寂而去。
她轉頭道:“小圓,請李副執事過來罷。”
小圓淚眼婆娑,早成了一個淚人兒,一想到李慕禪澄靜的眼神,溫和的微笑,仿佛就在眼里,不由又是淚涌而出。
她抹著眼淚答應一聲,飄飄而去,如一陣清風,轉眼不見。
宮輕云失神的看著李慕禪,一動不動,失魂落魄。
梅若蘭看她一眼,輕輕一拍其背心,度過去一道清冷內力,護其心脈,怕她受刺激太大,郁積于心。
安長老看著李慕禪,滿是惋惜,蔡休平與趙法寧也是這般神情,一代奇才馬上便要逝去,他們雖與李慕禪不熟,也覺惻然。
在眾人憐惜的目光中,他身子漸漸平靜,抽搐漸停,嘴里鮮血也停止,好像血已經流盡了。
胸口的起伏也漸漸停下,最后一動不動,寶相越發莊嚴,周身隱隱泛起一股神圣氣息,眾人不由的屏住呼吸。
“三兒……”李慕風喃喃低喚,踉蹌上了高臺,臉龐煞白如紙,雙眼通紅,看著嚇人。
這一會兒功夫,他就模樣大變,好像幾天幾夜沒睡覺。
小圓與金開泰跟在后面,小圓淚珠漣漣,明眸紅腫,陡增幾分楚楚動人與嬌艷清麗。
金開泰臉色陰沉,一步一步緩緩走來,雙眼晶芒閃爍,仿佛一座壓抑的火山,隨時會噴發。
李慕風一把推開擋在前面的趙法寧,看到了李慕禪盤膝而坐,臉色蒼白,沒有一點兒血色,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像是死了。
李慕禪失神的盯著李慕禪的臉,喃喃自語:“三兒……三兒……”
金開泰一見,又封了他的穴,讓他睡過去。
趙法寧上前一步,食指停在李慕禪鼻孔前,片刻后,悲憫的搖搖頭,嘆息一聲:“沒氣了!”
“我不信!李慕禪,你給我起來說清楚!”宮輕云大叫一聲,清光一閃,拔劍便刺李慕禪胸口。
“胡鬧!”梅若蘭手一動,瑤光劍頓時歸鞘,宮輕云僵住,被封了穴道。
“咦?!”安長老忽然驚叫。
眾人忙轉頭望去。
“安長老?”梅若蘭忙問。
安長老驚奇的望著李慕禪,搖搖頭:“他好像還有生機!”
“還有救嗎?”梅若蘭問。
安長老滿臉疑惑,怔怔說道:“他沒了呼吸,卻還有心跳!”
梅若蘭剛一伸手,安長老忙一擺手:“別動!”
見梅若蘭不解望來,安長老道:“他可能在施展什么秘術,先別驚擾了他,且等等看。”
“啪”的一聲脆響,金開泰忽然用力一拍額頭,急忙道:“湛然他不用鼻子也能呼吸的!”
“果真?!”安長老一怔,忙扭頭問。
金開泰用力點頭:“據他說,在修煉禪功時,無意中有了這個神通。”
“好!好!”安長老撫掌,滿臉笑容,對梅若蘭道:“大小姐,這小伙子能保住性命了!”
梅若蘭長吁一口氣,露出微笑:“佛法果然有不可思議之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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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禪這一入定,一直沒有醒來的跡像,雖一動不動,沒有呼吸,但生機猶在,仍活著。
練武場被封閉,嚴加把守。
高臺四角各有一名中年人,衣衫不同,但衣角都繡了一朵銀色梅花,個個精氣神完足,氣勢懾人。
高臺之上,梅若蘭,金開泰,小圓,宮輕云,還有天樞院的四人,圍坐一圈,將李慕禪圍在當中。
梅府七院的弟子們禁止到練武場,早晨練功改在自己院中自由修煉。
金開泰如今全沒心思,一直守在高臺上,除了去方便,一步不離,即便睡覺也睡在臺上。
其余幾人也如此,坐在蒲團上打坐,當成了一次閉關。
時間流逝,轉眼功夫,三天已經過去,太陽升至正中,陽光火辣,諸人之中,除了梅若蘭,皆無精打采。
梅若蘭一身紫衣,挺腰盤膝而坐,透著一股優雅從容氣度,神情平和淡然,精神完足。
宮輕云身子越發單薄,神情憔悴,越發楚楚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