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圓與李慕禪并肩而行,面帶愁容:“湛然,你這次可懸啦!”
李慕禪笑了笑:“大小姐很生氣?”
“可不是!”小圓用力點頭,哼道:“小姐從沒這么生氣過!”
李慕禪笑問:“可是因為張感玄張師兄?”
小圓白他一眼:“還不是因為你?!”
兩人腳下甚快,轉眼穿過觀荷亭,來到憩園,進了梅花遍布的小院,宮輕云正在練功。
白衣飄飄,劍光森寒,照徹小院。
二人進來,宮輕云似是不覺,招式依舊,劍光罩體,毫不理會。
小圓瞧了瞧她,又瞥一眼李慕禪,低聲道:“宮姐姐也替你求情了呢!”
李慕禪看一眼宮輕云,微笑道:“咱們快去見大小姐吧。”
“好,走吧。”小圓點頭,朝小院飄去。
劍光驀的一斂,宮輕云執劍怔怔看著兩人消失方向,明眸閃爍。
片刻后,她長劍歸鞘,轉身上了假山。
到小亭中坐下,斟一盞茶捧在手心,白氣繚繞,如一層白紗罩著她精致的臉龐,朦朧模糊,神情變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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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進小院,梅若蘭一襲紫衣背對他們,負手站在花圃旁,低頭觀看一朵百合花,神情專注。
夕陽斜映她后背,如披一件霞前。
“小姐……”小圓輕聲喚道。
李慕禪合什一禮,微笑道:“大小姐。”
“小圓,你去吧。”梅若蘭沒回頭,擺擺手淡淡吩咐。
“……是。”小圓遲疑一下,不情愿的答應,擔憂的望一眼李慕禪。
李慕禪微笑,示意她安心。
小圓退出小院,到了練武場,一躍上了假山小亭中,沒精打采坐下,也無心說話。
宮輕云正捧著茶盞,默默遠眺明湖,看她來了,轉身道:“還好吧?”
小圓搖頭:“小姐把我趕出來了,想必是一番**!”
宮輕云慢慢放下茶盞。
小圓嘆了口氣:“宮姐姐,湛然看著隨和,卻驕傲得緊,我怕他會與小姐吵起來,那就麻煩啦!”
宮輕云黛眉蹙了蹙,搖搖頭:“不會的,他很狡猾。”
小圓無奈嘆氣:“但愿如此吧……”
宮輕云放下茶盞,忽然抿嘴一笑:“你對他這么關心?”
小圓臉一紅,忙道:“宮姐姐莫亂說!……他雖挑剔一些,人卻很好的,被逐出府太可惜!”
宮輕云笑了笑,沒再多說,轉頭遠眺明湖,神思漸漸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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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若蘭低頭看花,神情專注,一動不動,清風徐來,紫衣飄動,小院格外的安靜。
片刻后,李慕禪微笑道:“大小姐,很失望吧?”
梅若蘭轉身過來,紅霞映紅她的臉,明眸流光溢彩,迷離變幻,更加令人沉醉難以自拔。
她凝視李慕禪,目光冷冽。
李慕禪微笑對視,雙眼清亮,如兩道清泉注入她眸子中。
梅若蘭皺眉,慢慢轉開目光,望向漫天紅霞。
看著夕陽,片刻后,她淡淡道:“湛然,你確實立威了。”
李慕禪也轉頭望夕陽,微笑道:“恕我孤陋寡聞,才知他是最年輕的銅甲護衛之一。”
大小姐能猜到自己用心,果然不凡。
兩人肩并著肩,面朝夕陽,清風徐徐,紫衣與僧袍齊飄。
梅若蘭扭頭,看他一眼:“即便事先知道了,你會如何?”
李慕禪笑了笑:“……也會如此罷。”
“不愧出家人,不打誑語!”梅若蘭嘴角一撇,冷笑著斜睨。
李慕禪合什一禮,神情莊嚴神圣。
梅若蘭扭回頭,夕陽之下,她面如紅玉,冷艷而嫵媚,李慕禪怦然心動,忽生擁其入懷之沖動。
自心珠凝成兩顆,他欲望更強,如龍蟠心田,但定力也更強,外物難侵,很難動其心。
他微闔雙眼,制伏心田之龍,很快恢復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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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他微笑道:“這次如何處置?”
梅若蘭默然不語,仰頭觀看漫天彩霞。
李慕禪微笑:“是要廢了武功,逐出府去?”
梅若蘭轉身,冷冷盯著他:“你是高僧,我卻沒見著你的慈悲心,反而心狠手辣,毫無悲憫心!”
李慕禪笑了笑,不置可否。
梅若蘭面罩寒霜:“不屑跟我解釋?!”
李慕禪微笑不語,淡淡看著她。
梅若蘭咬著下唇,目光冷冽。
她一口氣憋在心口,恨不得拔劍便刺,闔府上下,無不對自己恭恭敬敬,唯這個李慕禪例外!
即便冷冷看人,明眸仍迷離變幻,蕩人心神,李慕禪望著她迷離眸子,暗自贊嘆造化之神奇,有如此美眸。
先前時候,李慕禪不敢直視她眼眸,迷離變幻,一不小心會迷失,如今心神堅凝如鐵,方可坦然對視,欣賞其美妙。
兩人凝視對方,看似一對深情的情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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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過后,梅若蘭慢慢轉開目光,神情恢復平靜,從容而清冷。
她淡淡吩咐:“湛然,明天起,你是我的隨身護衛,具體如何做,小圓會告訴你!”
李慕禪一挑眉毛,隨即笑道:“大小姐是怕我再闖禍吧?”
“你知道就好!”梅若蘭神情冷淡。
“那這次……”李慕禪笑問。
梅若蘭淡淡道:“沒能教好你,是我的罪過!”
李慕禪笑容一凝,皺了皺眉。
“你且去吧。”梅若蘭一擺手,扭身進了屋子。
李慕禪深深看她一眼,隱隱猜得,合什一禮,轉身飄然而去。
他乍出小院,便聽小圓嬌喚:“湛然!湛然!”
抬頭一瞧,小圓正在假山小亭中招手。
宮輕云側面對他,輕抿茶茗,神情專注,似不知他出現,筆直坐著,優雅而驕傲。
李慕禪沖小圓擺擺手,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小圓手臂凝在半空,恨恨甩下來,哼道:“這個湛然,真是的!”
宮輕云放下茶盞,淡淡道:“可能受了處罰,心情不好吧。”
“看來罰得不輕呢,我去問小姐!”小圓坐不住了,掠出小亭,輕飄飄墜下,閃身進了小院。
片刻后,她興沖沖躍上小亭,落到宮輕云身邊:“宮姐姐,好消息!”
“怎么處罰的?”宮輕云忙問,茶盞稍歪,茶水濕一塊兒衣袖。
小圓道:“小姐替他受罰,做三次護鏢任務!”
宮輕云長吁一口氣,渾身放松下來。
半晌后,她嘆息道:“大小姐很久不做任務了吧?”
“是呀,四年前就不做啦!”小圓點頭。
宮輕云搖頭嘆道:“唉……,大小姐可謂用心良苦!”
“小姐是愛才心切!”小圓道,輕笑一聲:“湛然練金剛不壞神功,已經練到第四層了,前所未有!”
“嗯——?”宮輕云黛眉一揚。
小圓興奮道:“小姐說,湛然有望練成金剛不壞神功的!”
“他竟練金剛不壞神功?”宮輕云驚異。
小圓驕傲的道:“是呀,這面壁的一年半,他一直修煉金剛不壞神功,一下煉到了第四層!”
“沒想到……”宮輕云搖頭。
金剛不壞神功,名氣極大,前朝慧果神僧修成之后,活了兩百余年,脫化而去后,據說肉體存于大雷音寺中,至今不壞。
金剛不壞神功修煉之艱難,人們也知道,要受千刀萬剮之苦,即便毅力驚人,身體卻受不住,硬生生痛暈,無法繼續。
據說,慧果神僧修煉之法,是每天練至痛昏,第二天接著練,以愚公移山之精神,每天堅持,一直堅持八十年,終于入門。
這種苦功夫,笨功夫,也有人嘗試,無一人練成,每天捱一次千刀萬剮之苦,足以讓人崩潰。
小圓起身道:“我去找他啦,小姐讓他做隨身護衛!”
“嗯……”宮輕云魂游天外,仍在想著金剛不壞神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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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禪回天樞院時,眾人正坐在回廊里說話,招手讓他過去。
尉遲明急問:“五師弟,怎么罰你?”
李慕禪搖頭苦笑:“我也不知,……大小姐讓我做她隨身護衛。”
尉遲明瞪大眼睛,怪叫一聲:“喲!……這哪是受罰,是美差呀!”
眾人都熱切望來。
能在大小姐身邊當差,可謂無上光榮,而且能一直看到大小姐風姿,也是絕頂享受。
眾人羨慕不已,嘖嘖贊嘆他的好運氣。
這時小圓進來,背著雙手,胸前顫巍,驚心動魄。
她卻不自覺,驕傲的橫眾人一眼,嬌聲道:“湛然,明天開始,你要到憩園守值!”
“好。”李慕禪笑著點頭。
小圓嬌嗔:“哼,這次呀,大小姐替你扛下了,要不然,你要倒霉的!”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尉遲明忙問。
小圓白他一眼,轉向李慕禪:“大小姐做三次護鏢任務,算是替你恕罪。”
李慕禪有些不明白,轉向趙雨真。
“待會兒再說。”趙雨真道,搖頭感嘆:“你要好好報答大小姐。”
“明天早早過來,莫忘啦!”小圓一扭細腰,轉身離開了天樞院。
尉遲明瞪大眼睛,搖頭不已:“五師弟,你何德何能,讓大小姐替你受苦!”
“大師兄……?”李慕禪苦笑。
趙雨真嘆道:“咱們梅府做的是絲綢生意,貨要送到大西北,護鏢最辛苦,……短則三兩月,多則一年半載,一路風餐露宿,又危險叢生,運氣不好就要損兵折將!”
趙雨真接著道:“大小姐性子要強,十六歲開始做護鏢任務,一共做了十次,最后一次重傷,差點兒喪命,才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