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忙跟著李慕禪到了后花園。
李慕禪朝靜室而去,到了屋前他停住,轉身對四人笑了笑:“我不要緊,替我護法吧。”
林知風道:“家主,你受傷了?快服長春丹。”
李慕禪搖搖頭:“我不要緊,調息一下就是了。”
他說著轉身推門進去,四人轉頭對視一眼,覺得家主是在逞強,卻不該點破,索姓裝作不知道為妙。
通過這一戰,李慕禪威望大增,在四人心中的地位也大漲。
李慕禪確實沒受傷,而是捕捉了一股內力,在丹田內包裹著,他想趁機了解這股內力。
自己修煉的是上古練氣術,故內力深厚又精純無比,當世罕有人及,換了一個人,遇上這般內力會吃虧。
東楚武學確實不俗,看他們的氣勢,在東楚不算絕頂高手,一旦真的侵犯星湖小筑,星湖小筑怕會吃虧。
他想找到破解的方法,就落在這團內力上。
傍晚時分,他從靜室里出來,目光奕奕,神采飛揚,對這股內力有了破解之法,并創出了一種獨特心法。
他出來之后,對四人道:“有勞四位長輩,我打算前往星湖小筑。”
四人臉色一變:“家主三思!”
林知風道:“家主,外面風聲緊,還是避一避再說罷。”
李慕禪笑了笑,二叔這是隱晦的提醒注意刺客,要避一避風頭。
林止心撫了撫雪白長髯,緩緩道:“家主去星湖小筑做甚?”
李慕禪道:“去講和。”
林知風頓時皺眉道:“咱們憑什么跟他們講和!”
林止心撫髯搖搖頭,嘆道:“就怕他們不肯吶,這一次算把星湖小筑得罪狠了,后患無窮。”
林知風嘆了口氣,搖搖頭。
星湖小筑可是不那么好招惹的,大哥當初鬼迷心竅,非要對付星湖小筑,自己如何勸都沒用,后果卻要整個林家來承擔。
李慕禪道:“不試試怎么知道,我獨自進湖,跟冷湖主談一談。”
林知風四人皺眉沉默,卻沒有說話,形勢比人強,林家雖強,卻比星湖小筑差得遠,兩百高手竟拿不下一個星湖小筑的弟子。
看到這個結果,林家上下的人才清醒過來,星湖小筑這些年超然于眾門派之人,并非浪得虛名。
若知道這個,當初他們無論如何也要阻止林知微的。
李慕禪慢慢說道:“這一步總要走的,星湖小筑也不是軟杮子,咱們林家如今元氣大失,再經不起折騰了,我沒面子不要緊,保住林家就成。”
“家主,咱們無能啊……”林知風長長嘆息一聲。
另三人也臉色晦暗,無言以對。
李慕禪笑了笑:“星湖小筑也不是刀山火海,諒他們不會如何我,最多折辱一番罷了,沒什么大不了。”
“咱們陪家主一塊兒去!”林知風道。
李慕禪擺擺手:“不必如此,你們若不在,我怎么都無所謂,你們在,我反而覺得丟臉。”
林知風還要說,林止心嘆了口氣,搖頭道:“既如此,咱們就不勉強了,家主一切小心。”
李慕禪笑道:“放心罷,星湖小筑是強,但咱們也不是小幫小派,他們應該不想面對咱們林家的瘋狂報復,我的人身安全總有保證的。”
“家主這話有理,但萬事小心為上。”林止心道。
李慕禪道:“無論如何,這個仇是要解開的,咱們林家再經不起折騰了。”
“咱們護送家主你過去。”林知風道。
李慕禪搖搖頭:“我易容出去,人一多會泄了我的身份,引來刺殺。”
林知風點頭:“有理,家主一個人出去,那刺客怕是反而不認得。”
李慕禪擺一下手,有些不耐煩,四人見狀也不再多說,這個法子在目前來說最好,降低危險。
李慕禪化為一個尋常林家弟子,身著青衫,微躬著身子,小心翼翼的走路,透出心中的卑微,讓人很容易忽略。
他出了林家后,先去了青云劍派,叮囑幾句,然后改變裝束,化為一個尋常百姓出了青云劍派,離開齊天城,徑直往星湖小筑而去。
他本就是刺客,做這些只是為了掩人耳目,似模似樣,騎一匹駿馬,經過十來天,抵達了星湖小筑。
正是夕陽西下,晚霞滿天。
他站在星湖湖邊,如今是林鎮川的相貌,揚聲道:“齊天城林鎮川前來拜會,煩請冷湖主撥冗一見!”
聲音沿著湖面緩緩傳開,凝而不散的傳出數里遠,映徹整個星湖。
片刻后,冷無霜清冷的聲音裊裊傳來:“林家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請稍候片刻!”
轉眼功夫,一艘畫肪飄飄而來,宛如離弦之箭,畫肪古樸,漆著朱色,遠遠望去透著一絲神秘氣息。
畫肪如箭,轉眼功夫到了近前,冷無霜白衣飄飄站在船頭,身后站著三人,整齊站成一列。
這三人正是許小柔三女,個個板著臉,一本正經,頗有巾幗不讓須眉之英氣,明媚的眸子透出刀刃般的目光。
李慕禪心下暗笑,臉色卻凜然莊重,遙遙一禮:“見過冷湖主!”
“林家主客氣了!”冷無霜淡淡道。
李慕禪心下暗自點頭,星湖小筑消息靈通,已然知道了如今的林鎮川是林家家主,湖內一切都悠然沉靜,但這樣就認為小筑弟子行事緩慢,效率差,那可就錯了。
這兩句話的功夫,畫舫到了近前,李慕禪青衫獵獵,微瞇眼睛打量著冷無霜,湖主風采依舊,膚若冰雪,氣質清冽,宛如雪山上的一朵蓮花。
冷無霜目光如水,上下打了他幾眼,皺了一下修眉,她覺察到熟悉的氣息,卻似是而非,不能確定。
李慕禪抱拳道:“在下是特意陪罪來的,林家上下有得罪之處,還望冷湖主寬宏大量,不予怪罪才是。”
冷無霜淡淡一笑,伸手道:“林家主,請——!”
李慕禪頜首:“那就有擾了。”
他腳下一點,輕飄飄落到船頭,站在冷無霜對面,隔著一丈遠,有些太近了,越過了陌生人的距離。
許小柔頓時明眸一瞪,便要嬌叱。
冷無霜身不動,神情也不動,淡淡掃一眼他:“果然是你。”
許小柔一怔,扭頭望過來。
冷無霜擺一下手:“回去吧。”
畫舫掉頭,宛如一陣風貼著湖面飛掠,眼前一切飛速倒退,時而上下顛簸,真如騎馬無異。
李慕禪一直笑盈盈看著冷無霜,待畫舫離開岸邊約兩三里遠,他才開口,笑著抱拳:“見過湖主。”
冷無霜輕頜首:“嗯,你這易容術確實練到家了。”
“易容術?”許小柔瞪大眸子,忽然一跺腳:“是小師弟!”
李慕禪往臉上一抹,頓時露出他本來面目:“許師姐,幾位師姐,師兄,小子有禮啦!”
“好啊,真是你,裝神弄鬼,看我不收拾你!”許小柔上前便要揪他耳朵。
李慕禪忙一縮:“湖主!”
“行啦,別胡鬧。”冷無霜淡淡道。
許小柔不甘心的剜一眼他,嬌哼著退后,站到張巧怡身邊,張巧怡笑著搖搖頭,何若水抿嘴微笑。
張巧怡笑問:“小師弟,你真成了林家的家主?”
李慕禪笑著點頭:“歪打正著,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張師姐覺得奇妙吧?”
張巧怡笑著搖搖頭:“你什么事做不出來?”
冷無霜道:“到底怎么回事,仔細說說。”
“好。”李慕禪點頭,眾人進了畫肪里面坐下,許小柔斟茶后坐下,眼巴巴盯著李慕禪。
李慕禪端起茶盞抿一口,放下后慢悠悠的開口,講起了別后的情形,他如今先冒充了林鎮川,然后刺殺林知微還有林鎮北林鎮河,最終得益,成為了林家的家主。
成為家主之后,他又閉關修煉松鶴延年劍法,出關遇上東楚高手,擊退東楚高手后,主張只身來星湖小筑求和。
事情的經過他沒有隱瞞,一一講解。
說到最后,李慕禪道:“湖主,東楚武學很奇異,內勁古怪,咱們一旦遇上了難免吃虧。”
“嗯,東楚武學與咱們南理確實不同的。”冷無霜點點頭。
李慕禪道:“湖主,咱們過一招,我演示一下他們的內勁。”
冷無霜忽然一掌拍出,突兀而迅捷,不給人反應時間,李慕禪連同繡墩一塊兒后退,滑出一尺,伸掌橫斬。
冷無霜翻腕橫擊,“啪”一聲脆響,兩掌膠到一起,一動不動,李慕禪青衫陡的獵獵作響,無風自動。
冷無霜看他一眼,雙掌分開,李慕禪坐在繡墩上轉了一圈,氣定神閑的坐穩了,微微帶笑。
“大有長進呢。”冷無霜淡淡瞥他一眼,然后微瞇鳳眸,沉吟不語。
李慕禪知道她在體會這道勁力,他內力精純,又將那道勁力研究透了,雖不知他們的心法,卻能模擬個不離十。
許小柔見李慕禪微笑模樣,撇撇嘴,白了他一眼。
李慕禪笑笑,低頭喝茶。
冷無霜睜開眼,嘆息道:“果然不愧東楚絕學。”
李慕禪道:“估計他們在東楚也不算頂尖,卻有如此奇妙心法,東楚武學越是不容小覷!”
“他們走了?”冷無霜問。
李慕禪點點頭:“我派人跟著他們,親眼看到他們離開了南理,返回東楚,就是不知他們究竟為何要對付咱們。”
“是上一代的恩怨了。”冷無霜搖搖頭。
李慕禪皺一下眉毛:“這般說來,他們不會罷休,還會再來?”
冷無霜“嗯”了一聲。
李慕禪眉頭緊鎖:“那可就麻煩了。”
“怕什么,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東楚武林怎么啦,敢來咱們湖里逞兇,要他們來得去不得!”許小柔撇嘴哼道。
李慕禪笑道:“許師姐豪氣沖天,佩服佩服!”
“哼,你是在笑我,是不是!”許小柔聽出他話中之意,白他一眼:“那怎么辦,難道舉手投降?”
李慕禪道:“不能這么被動,要主動出擊才成。”
“難道去東楚?”許小柔訝然問。
李慕禪轉頭望向冷無霜:“湖主,你看呢?”
冷無霜道:“師父當年去過東楚闖蕩,招惹了一些恩怨,沒想到追過來了,不妨事的,等他們來了再說。”
李慕禪看看她,見她不在乎,知道勸說無益,只能無奈的點點頭。
很快到了落星亭,眾人飄身上了小亭,冷無霜擺擺手:“你們去忙吧,我跟李竹有話說。”
三女看一眼李慕禪,然后退下,小亭只剩下兩人。
清風徐徐,晚霞慢慢變暗,靄靄暮色飄蕩開來,周圍越發幽靜。
“湖主。”李慕禪扭頭望過去。
“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冷無霜負手站在欄桿前,白衣飄飄,秀發飛揚,如欲乘風而去。
夕陽映在湖面上,反射的紅光染紅了她的臉龐,嬌艷而莊嚴,是一種奇異的美,懾人心魄。
李慕禪直勾勾盯著她的臉:“我留在湖里,不回林家了,這次的任務就算完成了,我想歇一歇,把松鶴延年劍法與斷岳刀法融合起來。”
“林鎮川還在吧?”冷無霜裝作沒感覺,遠眺湖面,淡淡道。
李慕禪點點頭:“在。”
冷無霜道:“你呆在林家也沒什么意義了,不回就不回吧。”
李慕禪仍直勾勾瞧著她:“那我什么也不管啦。”
“嗯。”冷無霜輕頜首,忽然扭頭過來,嚇了李慕禪一跳,他忙轉開眼睛,馬上又后悔了,又轉回去,迎上她的眼波。
冷無霜神情波瀾不驚,淡淡道:“這一次你做得很好,難得。”
李慕禪笑一下:“僥幸,運氣好罷了,……湖主,我有些話想說,但怕說了之后你發火。”
“說罷。”冷無霜淡淡道。
李慕禪想將自己的身份道出,如今機會正好,立了大功,可以將功折罪,說不定冷無霜不會追究。
恰在這時,一聲長唳響起,隱隱約約,如從天邊傳來。
李慕禪臉色一變,一閃出了落星亭,站到亭頂,撮唇發出一聲長嘯。
嘯聲乍落,天空出現兩個灰點兒,越來越大,是兩頭鷹俯沖而下,到了李慕禪上空,忽然扇動翅膀,速度隨之一緩。
李慕禪青衫獵獵飄蕩,伸出手來,兩頭鷹一大一小收翅落到他胳膊上,四只眼睛宛如黑寶石,神光奕奕,靈慧逼人。
它們把嘴湊到李慕禪手上蹭了蹭,透出親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