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禪雙眼一亮,撫掌笑道:“好手段!”
這般囚禁之法,與星湖小筑的法子差不多,都利于練功,卻又更妙一分。
夏師兄呆在崖上,若是無聊,可能用練功來打發時間,也可以不練功,呆在那里胡思亂想。
無憂崖上,卻逼得你不能不運功抵擋,無形中修煉內力,能不過一個是主動,一個是被動,效果倒不敢說。
但它妙在在絕望中留有一線希望,絕利一源,用師十倍,這一點兒希望能化成無窮的動力,激勵人拼命修煉。
在這一點上,無憂崖比星湖小筑更勝一籌,效果也更強。
孟秋霞搖搖頭:“這個規矩好是好,但真能離開無憂崖的,只有一人而已,他在無憂崖上呆了十五年!”
“十五年!”李慕禪吐出一口氣。
人生在世,有幾個十五年,用十五年來刻苦修煉,對于常人而言很難做到,會陷入絕望而放棄,或崩潰,他能堅持十五年,真是可畏可怖。
“這人如此厲害,是哪位大人物?”李慕禪問。
“前任宮主。”孟秋霞道。
李慕禪恍然大悟:“怪不得呢,佩服!”
他隨即笑道:“孟師姐,說不定你也能走他的路,刻苦修煉,最終破關而出,成為新一任宮主!”
孟秋霞搖搖頭:“尚宮主天資卓絕,舉世無雙,咱們海天宮有如今的地位,全靠尚宮主的開拓,否則,海天宮還是一個二三流門派,難入大家之眼,……這點兒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資質尋常,比不過尚宮主!”
李慕禪笑道:“孟師姐何必妄自菲薄,你如今的年紀,有如此的修為,可不是一般人能比,況且,夏無風可是咱們星湖小筑最年輕的九品高手,天才縱橫,庸脂俗粉可打動不了!”
孟秋霞露出一抹微笑,搖搖頭:“他呀……”
李慕禪想了想,道:“可惜我不能私傳武功給你,不過你放心,我會回湖跟夏師兄說一聲,讓他創立一門心法,再傳給你,讓你早早破關!”
“不必了。”孟秋霞皺眉搖頭。
李慕禪笑道:“放心,這不會違湖里規矩,自創的武學屬于私有,可以自行處置,湖里并不干涉。”
“這樣?”孟秋霞微睜明眸。
李慕禪笑道:“咱們星湖小筑最是自由,與其他門派不同,這一次是湖主真的生氣了,否則也不會這般處罰夏師兄,……這也是愛之深責之切,夏師兄資質絕頂,無人可比,乃咱們小筑最年輕的九品弟子,湖主寄予殷切的希望,你的身份又太不一樣,也怪不得湖主。”
“是啊,我們兩個確實……”孟秋霞搖搖頭。
李慕禪又與孟秋霞說了一番話,然后要告辭離開,孟秋霞喚住他,蹙眉看了看他。
李慕禪笑道:“孟師姐,還有何吩咐?”
孟秋霞臉龐微紅,輕咳一聲,轉過頭去望白云,低聲道:“他……還好吧?”
李慕禪呵呵笑了起來,自從見面以來,孟秋霞一句沒問夏師兄的情形,好像漠不關心,會讓人以為她對夏師兄沒什么感情。
孟秋霞裝作沒聽到李慕禪的笑聲,但整張臉龐都紅了,一直紅到耳根,羞澀不堪,不敢轉頭。
李慕禪笑了半晌,見孟秋霞臉龐越來越紅,黛眉要蹙起來,忙道:“孟師姐放心罷,夏師兄是個灑脫之人,雖說因為想你而瘦了一些,大體沒什么大礙,應該不要緊的。”
“他瘦了?”孟秋霞忙轉頭望來,顧不得掩飾羞澀。
李慕禪點點頭:“風吹日曬,總沒呆在屋里舒服,況且他對前途有些迷茫,心里發苦,……湖主的態度對他影響極大的。”
孟秋霞輕輕嘆息一聲,修眉蹙起,不言不語的望向遠處,眼神迷幻。
李慕禪道:“不過不要緊,你這般處境,夏師兄反而會生出斗志,會一門心思研創心法,也沒什么時間胡思亂想了。”
孟秋霞漠然不語,李慕禪他心通發動,感覺到了她的心疼與思念,忙撤開他心通,閉上嘴,不想打擾她。
過了半晌,她好像忽然回過神,省悟過來,臉又紅了,
李慕禪從懷里掏出那封信,笑道:“孟師姐可要轉交什么東西,這里有一封信,是夏師兄親自手書。”
孟秋霞忙接過信,嗔視他一眼。
李慕禪呵呵笑了笑,知道她怪自己開始時沒交出來,一封書信對她而言,重逾千金。
李慕禪道:“孟師姐要不要修書一封?”
孟秋霞搖搖頭:“沒有筆墨,不能寫信。”
她有些心不在焉,背過身去擋住風,然后打開了信封,閱讀起夏無風的信,臉上神情不動,這份控制能力著實了得。
李慕禪也不多看,轉頭來到崖邊,迎著凜凜罡風,只覺罡風透骨,幾乎要吹到自己血里。
這份強橫的風力,不僅僅是風,還是陰寒之氣,對人的損害極重,若是不會武功的人呆在這里,不必太多,僅是十天半個月,就得丟半條命,一個月就能斃命,委實歹毒非常。
也只有那些身懷內力之輩,才能呆得住。
半晌過后,李慕禪轉頭過來,孟秋霞仍拿著那封信在看,一動不動,好像一尊雕像,豐神如玉。
李慕禪笑道:“孟師姐,你留著慢慢看吧,沒有什么話給夏師兄吧?”
孟秋霞慢慢抬起頭,嘆息一聲:“算了,沒什么要說的,讓他好好保重吧,我在這里不要緊的。”
“好,我明白了。”李慕禪點頭,便要告辭,卻被孟秋霞喚住。
李慕禪好奇的問:“孟師姐還有何吩咐?”
孟秋霞想了想,嘆道:“你下去之后,不會這么容易離開,我那些師弟們個個都是心高氣傲之輩。”
李慕禪笑了起來:“他們還會再來?”
孟秋霞道:“別人我不知道,但我那魯師弟絕不會罷休!”
“魯師弟,是何方神圣?”李慕禪問。
孟秋霞道:“魯師弟在咱們海天宮,就像無風于星湖小筑,是青年一代的第一高手,無人可敵。”
李慕禪眉頭一挑,生出興趣來:“比張楚與李明輝如何?”
“他們差得遠。”孟秋霞搖搖頭。
李慕禪笑道:“那倒要領教一下嘍!”
孟秋霞道:“魯師弟資質好,又多有奇遇,福緣極深,一身橫練功夫登峰造極,內力深厚!”
李慕禪笑了笑:“好啊,青年第一高手,真想見識一二!”
孟秋霞道:“李師弟你雖然強,但想必與魯師弟還差一籌,不要硬挺,即使打不過,認輸就是,日后找回來。”
李慕禪笑道:“原來孟師姐是怕我拼命。”
孟秋霞道:“魯師弟性子有些直,但不是壞人,但脾氣不好,最受不得激,一旦惹火了他,動起手來沒輕沒重的。”
李慕禪知道她是一片好心,笑道:“好,放心罷孟師姐,好漢不吃眼前虧,打不過我自然認輸。”
“這就好。”孟秋霞松一口氣。
所謂愛屋及烏,李慕禪是夏無風的師弟,她對李慕禪也感到親切,不能看到他白白受苦。
況且,他顯然對自己與無風的事同情關切,他若真出個什么意外,怎么跟無風交待?
李慕禪抱拳笑道:“孟師姐,不會太久,我還會回來的!”
“嗯,你要小心,莫要逞強!”孟秋霞輕頜首。
李慕禪下了無憂崖,果然,剛一下來,在山腳下便站了五個人,俱是黛青長衫,先頭一個,身材魁梧高大,濃眉大眼,雙眼閃爍著實質般的光芒,微微一掃,便如劍芒掠過。
李慕禪目光一凝,看這青年不過二十余歲,與夏師兄差不多,這一身修為雖不如夏無風,卻也相差不大。
若是九轉煉氣訣修成之前,自己根本沒有動手的資格,直接認負便是,如此修為,確實深厚。
但如今換氣完成,內力深厚,并不遜于這青年。
他想必就是孟秋霞的魯師弟了,確實是一個人物,海天宮看來有中興之兆,出了這般厲害角色。
其余四人,兩個是張楚與李明輝,還有兩個神色倨傲,神采飛揚,看架式比起先頭的青年更威風。
這兩人的修為確實不俗,比張楚李明輝高了一線,但比起姓魯的青年卻差了許多,李慕禪懶得費神。
他笑瞇瞇的往前走,很快來到了近前,這是一條羊腸小道,兩邊是草叢亂石,五人擋著,根本沒辦法過去。
李慕禪到近前停下,笑了笑:“五位少俠在這里等我吧?”
“你就是那個李竹?”當頭的青年大咧咧的問。
李慕禪輕頜首:“不錯,我是李竹。”
張楚道:“李少俠,這位是魯朝宗魯師弟,乃咱們海天宮第十五代弟子第一人,今日要向少俠討教一二。”
李慕禪笑道:“魯少俠,好啊,那就不必多說,動手吧!”
“哈哈……,好好,真是痛快,我老魯喜歡!”魯朝宗大笑一聲,拍拍肚子咧嘴笑道:“我這人就喜歡爽快人,咱們就試兩招!”
他說罷便沖了過來,宛如奔牛般直撞過來,拳大如醋缽,直直搗向李慕禪,發出嗚嗚的嘯聲,可見這一拳的厲害。
李慕禪也不拔刀,揮拳迎了上去,拳頭無聲無息,還帶了一絲悠閑與舒緩,仿佛鬧著玩一般。
“砰!”一聲悶響,兩拳相交。
李慕禪躍起一尺高,腳下一旋,然后飄然落到原地,魯朝宗卻噔噔噔一下退了三步。
他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瞪向李慕禪。
李慕禪暗自贊嘆,這魯朝宗好厲害的拳頭,堅硬如鐵,內力渾厚龐大,雖有失精純,卻也極為了得。
不過,他內力雖深,卻不如李慕禪的精純,故這一拳下去,兩人高下立分,魯朝宗還是差了一籌。
經過九轉煉氣訣的修煉,真氣轉換,李慕禪的內力精純如水,汩汩流轉,威力比真氣強了數倍。
兩人同樣的深淺,李慕禪一人可擋得上數人,這魯朝宗內力深厚,卻還沒有化氣為液那一步,是層次與本質的差別。
當然,若是用刀劍,招數的精妙可以彌補這一差距,再強的力量,若是不能打到別人身上也是無用。
可魯朝宗走的就是以力勝巧的路子,況且,論招式的精妙,他沒有信心勝過李慕禪,星湖小筑的武學之強,當世無人能及。
否則,憑著星湖小筑的寥寥百人,人數稀少,豈能超然獨立于世,令幾大門派不敢輕易冒犯?
故他一開始就沒打算憑劍法取勝,而是徒手用拳,想以力取勝,他福緣極厚,有數次的奇遇,吃過天材地寶,內力暴增,內力之深,雖不能冠絕海天宮,卻也罕有人及。
憑著自己的內力,想戰勝一個星湖小筑的弟子,想必不難罷,他信心滿滿,一聽李明輝說,就耐不住手癢,想會一會這星湖小筑的弟子。
此時,他才知道,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看著不起眼,年紀比自己還輕的家伙,竟有這般深厚的內力,更勝自己!
他覺得難以置信,這么年輕,怎么會有這么深厚的內力,難道也是像自己一樣,吃了什么奇物不成?
天下之大,真是人外有人,他想到師父的話,搖頭嘆息,卻又激起了斗志,哈哈大笑:“好!好!再來!”
這一次,他拳頭更快,嘯聲更強,呼一下到了李慕禪近前,用盡了全力,想把李慕禪打飛。
李慕禪笑了一下,也揮起拳頭,“砰”一聲悶響,魯朝宗平平滑了出去,宛如站在冰面上被人推了一下。
四人忙往兩邊一閃,避開他,沒有上前扶住他。
他的脾氣他們都明白,最煩有人插手切磋,會直接翻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