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一動不動,仿佛陷入了自只的世界不愿出來,雪娘請安看了看彼此,嘆了口氣,這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
她們哀傷的看著李慕禪,從前種種在心頭浮現,音容笑貌宛然,他卻竟如此輕易的離開了人世,她們委實難以接受。
過了良久,明月仍一動不動,諸女有些擔心的看著她,但見她一動不動的呆望著李慕禪,眼珠一轉也不轉。
“明月?”,雪娘輕聲喚道。
明月一動也不動,好像沒有聽到,雪娘又喚了一聲,明月仍不動,桑娘上前搖了搖她:“明月!明月!”,明月醒了過來,扭頭望望眾女,最終落到了李慕禪的臉上,淚珠簌簌的落了下來,一串一串落到了榻上。
雪娘道:“明月,先生好像還有點兒氣,說不定沒死呢,現在先別忙著哭,先試試秘術吧,看能不能救他。”,明月一怔,頓時大喜過望:“對對,還有秘術,我要救師父!”,她說罷轉身坐到李慕禪身后,深吸一口氣,將心口的哀傷壓下去,懷著無盡的希望運功,心底深處卻帶著絕望,既然師父說沒有用,怕是真的沒用,如今只能希望師父是錯的。
她靜靜的調息運氣,將身體調至最佳狀態,沒有急著運功,而是不停的調整,將周身氣息調得活潑如珠,雙手變得白玉一般。
雪娘三女緊緊盯著她,摒住了呼吸,抱著一絲希望,幻想著李慕禪忽然醒過來,跟眾人嘻嘻笑道:“開一個玩笑,沒嚇著你們罷?”,明月雙手變成白玉一般,忽然動了起來,幻威一片影子”籠罩向李慕禪,卻忽然砰一下飛了出去。
“砰”,她重重撞上了墻壁,軟綿綿的滑了下來,雪娘飄身一躍,便想去接住她,沒想到卻直直飛了出去,撞破了窗戶飛了出去。
“咦?”桑娘訝然的看看她,不明白雪娘搞得是哪一出,怎么飛出去了,難道有人潛進來了?
她搖搖頭,起身下了榻去扶起明月:“明月”怎么啦?”,明月搖搖頭,直勾勾看著李慕禪,李慕禪知趺而坐,雙手結印,面帶微笑,似乎佛祖一般,沒有絲毫的異樣。
……………………………………,“這是怎么鬧的?”,桑娘好奇的問。
柔娘則去摸了摸李慕禪的手腕,又摸摸他的胸口,仍是沒有氣息。
明月神情疑婁,卻又帶著興奮:“奇怪,師父的身體好像有一股氣保護著,我竟承受不住。”
“竟有這等事?”桑娘驚奇的問。
“是”我要再試試看。”,明月點點頭,顧不得衣衫不整,再次到了李慕禪跟前,運氣片刻后,緩緩點出一指。
“砰!”她再次飛了出去,撞到墻上,把墻壁撞得顫了顫,力氣極大的,她卻絲毫不在意,翻身起來大喜道:“師父還有內力護體,他沒死!師父沒死”他還活著!”
桑娘大喜過望:“看來真的活著呢!”,窗戶人影一閃,雪娘飄了進來,差點兒沖上了床榻”忙用力的煞住了身形,長吁一口氣。
“怎么回事?”,她問道。
桑娘問道:“雪娘姐姐,你是怎么回事?”,“我功力忽然暴漲,一下沒能控制住。”雪娘搖頭道,看看李慕禪,又看向三女:“你們也是這樣罷?”
明月點頭道:“師父是用灌頂法,把內力都傳給了咱們!”,“唉……,先生也真是……”雪娘搖頭嘆息。
桑娘與柔娘都檢查了一下,果然內力暴漲,從小只是小溪涓涓,如今卻成了大江大河,滔滔不絕,浩浩蕩蕩。
他不僅把內力灌進她們體內,也將她們的經脈擴寬,一舉使她們成為了武林高手,內力之深厚遠同儕。
“先生之恩,真是天高地孕!”柔娘幽幽嘆息。
桑娘問道:“行啦,既然先生沒死,明月,你看咱們怎么辦?”,明月想了想,道:“我看看師父怎么說的。”,她來到書案前,拿起了厚厚的紙箋,一一弄了起來,過了一會兒看完后,道:“師父有遺囑,要送他回去。“回哪里?”雪娘問。,“回大衍。”明月道,眼淚又簌簌落下來:“師父本是大衍人,如今要落葉歸根,我不能不遵。”,桑娘感嘆道:“沒想到先生竟是大衍人。”,“既如此,咱們一塊兒走,去大衍。”,雪娘道。
明月輕輕點頭,又癡癡看著李慕禪,淚珠一串一串的往下流。
………………………………………………………………,方念心陪著雪妃出了宮,到了方府,方懷義與方懷智聽說她來了,過來拜見,大廳內只有他們幾個。
雪妃卻擺擺手,沒跟他們說話,看也不看他們,扭身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她在方府有一間院子。
這間院子與在白靈城方府的院子一般模樣,幾乎沒有一絲差別。
方念心給兩兄弟使了個眼色,他們忝著臉跟在她身后,一塊兒進了小院,然后進了她的小樓。
雪妃到樓中正廳的矮榻上坐下,斜倚著枕頭,懶洋洋看一眼兩人。
“你們來做甚么?”,她似是驚奇的問。
“大姐,咱們不該去見解珍兒,以致害了李先生的性命!”,方懷義嘆了口氣,低下頭去。
一說起這件事,他心如刀絞,恨天恨地,一股郁氣卻沒有地方泄,臉色陰沉沉的,像是誰欠了錢。
“你們年少風流,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嘛,只怨李先生命運不濟攤上了你們這些家伙,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所以送了命。”雪妃淡淡一笑。
“若是為了救咱們,李先生也不至于受傷。”,方懷義嘆道。
雪妃冷笑道:“他還真不會算帳含了他的性命,救了你們這兩個沒用的東西,真是不合算!”,方懷義嘆了口氣,低下頭去。
方懷智道:“大姐,咱們也傷心呢,還不全怪你那……”
“老三住嘴!”方懷義哼道。
方懷智滿臉的憤怒,他雖然粗中有細骨子里卻是渾人,行事不顧后果,天不怕地不怕,全靠感情用事。
他對李慕禪的死負疚極深,既恨自己無用又恨皇上,連帶著對雪妃也有幾分埋怨,若不是她沒用,沒能看住皇上,他怎么會去解珍兒那里,怎么會起沖突,導致了李慕禪的死。
他恨恨瞪著雪妃緊抿著嘴,倔強而堅硬。
雪妃忽然笑起來:“你是怨皇上吧?”,“不錯!”方懷智掙開方懷義的拉扯,恨恨道:“李先生一再忍讓,覺得他是個大人物,不想惹他,可他倒好咄咄逼人,非要置咱們于死地,要不是李先生舍命相救,大姐你今天看到的是咱們的尸!”,“老三,你給我住嘴!”方念心勃然大怒上前給了他一記耳光“啪”,耳光響亮清脆,方懷智翻滾著飛了出去。
他飛出了兩丈外滾到門口停住,然后歪頭吐出幾顆帶著血的牙齒怒瞪著方念心:“爹,我沒說錯!”,“混帳并西,給我住嘴!”方念心怒喝。
他正擔心雪妃做傻事呢,極力的減弱皇上的責任,方懷智卻偏偏火上澆油,他生怕把雪妃激怒了,真的做出什么沖動事來,那方家真的萬劫不復了。
他從沒覺得這個老三如此不懂事,如此的混帳,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扇到白靈城,回去好好面壁思過。
“爹,算啦!”,雪妃擺一下手。
方念心深吸一口氣,放下了手,方懷智哼道:“爹,你就是把我打死我要也這么說,就是怪皇上!”,“你若不去風流,能碰上這樣的事,混帳東西!”方念心哼道。
方懷智偏過頭去,倔強不服。
方懷義嘆道:“老三,說這些又有什么用,李先生的后事咱們要辦好,好好待明月姑娘,算是給先生一個交待吧。”,“人都死了,做這些有什么用!”,方懷智撇撇嘴。
方懷義道:“看李先生臨死前,非要趕回去見明月姑娘最后一面,可見他是放心不下明月姑娘的,咱們好好照顧明月姑娘,也算是對先生的報答。”
“明月,她的徒弟嗎?”雪妃問。“是。”方懷義道:“這位明月姑娘雖僅拜進李先生門下不久,師徒二人感情卻極好,她也得了李先生真傳。”,雪妃道:“把她喚來,我要帶她在身邊。”
方念心道:“懷雪,一個姑娘家進宮做悼么,她還是武林人物,不合適。”,他知道雪妃的心思,愛屋及烏,看到明月,就能想起李慕禪,但他實在不想雪妃一直記著李慕禪,這太危險。
他巴不得雪妃立刻忘了李慕禪,否則,這是一根刺,明月若在她身邊,這根刺不會隨著時間過去而消失,反而會扎得越來越深,最終說不定要做出什么大事來,那可就壞了。
雪妃淡淡一笑:“跟在我身邊,我會好好訓練她,將來不會吃男人的虧,也算報答李先生的救命之恩。”
“爹,明月跟在大姐身邊最好。”,方懷義道。
“閉嘴!你懂什么!”,方念心氣極敗壞的擺擺手,沒好氣的道:“你們兩個家伙別在這里礙眼,趕緊滾吧!”,雪妃擺一下手:“慢著,爹,別急著趕他們走,我還想跟他們說說話呢,爹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懷雪……”,方念心急忙道。
雪妃笑一下:“爹一直怕我做傻事吧,你把女兒想成什么人了豈能因兒女私情而誤咱們方家!”,方念心看看她,雪妃坦然直視,眼波清澄如水。
“唉…………,好吧那我去啦。”方念心無奈的點點頭,猛好一瞪兩人:“你們兩個混帳,小心說話!”
“爹,你何必跟咱們吹胡子瞪眼,有種的去瞪皇上啊!”,方懷智不服氣的嘟囔,摸了摸臉頰。
這一會兒功夫,他臉腫得老高五個指頭印清晰可見,像是烙在上面的,紅得微微紫,可見這一掌多用力。
方懷智皮厚,從小被打慣了的”渾不在意,絲毫沒有畏懼之意,該頂嘴的還是毫不猶豫的頂嘴。
“混帳,你再亂說,回頭讓你面壁思過!”,方念心瞪他一眼,轉身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了三人,雪妃明眸明媚”瞥了瞥二人,兩人如老鼠見了貓,都有些惴惴,感覺到了淡淡的殺氣。
雪妃看了兩人半晌,淡淡道:“你們兩個把當時的情形仔細說說罷!”,……………………………………………………
她并沒覺得很悲傷,并非強自鎮定,而是觀想時,腦海的虛空里光山依舊在,光山上的李慕禪雖黯淡了一些,卻仍穩穩坐著,沒有消失。
李慕禪當初給她灌頂時,曾跟她說過,那個自己就是自己的化身,若是自己死了”這具化身也會消失,只要這化身在”那自己就仍在。
她深信不疑,方念心雖說李慕禪已死,她見化身猶在,雖黯淡一些,說明他受了重傷,卻并沒死去。
她隱隱對李慕禪信心十足,總覺得他不會那么容易死,這世上的事沒有什么能真正難住他的。
兩人把事情的經過再次講了一遍,最終說到了李慕禪舍身硬捱一掌,把兩人送回了方府,然后跟兩人交待了一句,又飛身離開了。
方懷義最終嘆道:“這一會兒李先生應該回了白靈城,怕是已經交待好了后事……”,他看看雪妃,隱隱猜出一點兒事情來,看方念心的暴躁與敏感,再看雪妃的異樣,他雖覺得自己猜得太大膽,卻不由自主的往那上面去猜。
“唔,他真的說必死無疑?”雪妃問。
方懷義點點頭:“李先生說,他五臟六腑俱碎,大羅金仙怕也救不得了。”
“唉……,好吧,你們去吧。”雪妃臉色微變,擺擺手。
她心急如焚,想看看李慕禪到底要不要緊,被方懷義他們一說,她的信心又不足起來。
“大姐,人死不能復生“……”方懷義嘆道。
雪妃不耐煩的一擺手:“少廢話,趕緊滾蛋!”,兩人狼狽的離棄了,在樓梯口見到了白公公,兩人尷尬的行了一禮,匆匆下了樓梯,轉眼不見了。
雪妃吩咐白公公:“別讓人打擾我。”,白公公輕輕點頭,神情憂慮,他也聽到了事情的經過,知道雪妃性子剛烈,擔心她會做出什么激烈之事。
雪妃馬上進入腦海的虛空世界,觀看光山上的李慕禪,一直盯著他看,不知過了多久,不知不覺中進入定境。,………………………………
明月吩咐一聲,頓時有馬車準備好了,然后她把李慕禪抱進了馬車里,與另外三女一塊兒坐進去,把他圍在當中。
李慕禪身體溫熱,絲毫沒有死去之兆,反而隱隱有一絲生機,明月與三女都堅信他并沒有死,只是以一種奇異的方式存在,說不定哪天又會忽然醒過來。
四匹馬拉著的馬車又寬又大,而去,明月寫了一封信,讓院里的護衛交給家主,家主如今不在,自然不能交上去。
一行五人坐著馬車出了白靈城,一路緩緩而去,打算先從白靈城往東,再往北,前往大衍。
她們內力暴漲,正需要好好煉化,否則不能操縱自如,與人動手時反而更危險,在李慕禪身邊坐著運功,好像內力流轉的度加快不少。
她們一路坐在馬車里,一動不動的運功,這一路不近,難保不碰上心懷不軌的惡人,如今再沒有李慕禪相護,她們要學會自保。
車夫老黃是方家的老人,五十來歲,駕車的技術極好,馬車跑得又快又穩。
他什么也不知道,但知道明月的地位極尊,她說的話絕不容違逆的,至于她想去哪里,他不想理會,也理會不得,只要駕好自己的馬車就走了。
兩天之后,馬車正在官道上疾行,忽然停住了,車夫老黃在外面恭敬的道:“明月姑娘,有人攔車。”
明月挑開門簾下車,頓時一怔,卻是三個美貌女子站在當中,淡淡看著自己,神情平靜,看不出喜怒。
明月襝衽一禮:“三位姐姐可是要順路捎一程?”
三女皆著白衫,看著一塵不染。
當中一女溫聲道:“你是叫明月吧?”,她英姿颯爽,又不失柔美,氣質極為獨特,令人一見便難忘。
“正是。”明月點頭,好奇的看著三女,不知她們如何知道自己名字的,從沒見過的。
“車里可是你師父李風?”,她問。
明月警惕的看看她,道:“不知姐姐是哪位,可認得家師?”,“說起來,我算是你師姑了。”女子輕聲具了口氣。
“師姑?”,明月訝然,遲疑道:“是哪位師姑?”
她在李慕禪的信上知道,她有很多師姑,大衍與南理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