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月抬頭,靜靜看著他,眼波明眸,宛如兩道清泉般落在他身上,神情恢復了平靜。
李慕禪微笑道:“明月,這一陣子過得還不錯吧?”
“嗯。”趙明月頜首,淡淡道:“除了救人多一些,還好吧。”
李慕禪道:“很多人負傷?”
“每天都有一兩個人,師父去找他們了。”趙明月道。
李慕禪眉頭一挑:“找其余幾峰的人?”
“嗯,讓他們少出動人,少受點兒傷,縱使出動,也要盡量多派些人,別受致命傷。”趙明月點頭,似乎無動于衷,漫不經心的樣子。
李慕禪知道她就是這樣,很難有什么事能打動她,即使心動也不會表現出來,故多了幾分圣潔的氣質,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姑射仙子。
李慕禪搖頭笑了笑:“何師叔這一次怕是要碰壁,他們何嘗想讓弟子去冒險,但魔門猖狂,他們只能被動迎擊,……你與他們過招了嗎?”
趙明月輕點頭:“咱們是一塊兒出動的,碰上了一幫人,他們確實很猖狂,想圍了咱們,結果落花流水。”
李慕禪道:“他們的武功究竟如何?”
趙明月搖搖頭道:“不算厲害,不過詭異難纏,而且個個奮不顧身,好像要送死一般。”
李慕禪慢慢沉吟著道:“看來果然有什么異常。”
“你想做什么?”趙明月與他頗有默契,看到他這般模樣,便知道他開始不安份了。
李慕禪笑道:“我想探一探魔門的底細。”
“我也去。”趙明月道。
李慕禪搖搖頭:“你不成,明月,我這次悄悄過去,神不知鬼不覺。”
趙明月蹙眉:“據說沒人知道他們到底從何而來,沒人知道他們的底細,你一個人去太危險。”
李慕禪笑起來,道:“我的本事明月你還不相信?”
趙明月蹙眉看看他,慢慢點頭:“你有把握?”
李慕禪笑道:“那是自然,放心吧!”
趙明月沉吟道:“那好吧,快去快回!……何時出發?”
李慕禪道:“不急,再等幾天。”
趙明月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玉臉“騰”一下紅了,扭過頭去,李慕禪呵呵笑起來,抄手摟住柳腰,驀的一閃消失。
李慕禪施展了一個大挪移,直接回到了炎天峰的小院內,趙明月抬頭一看,便發覺有異,訝然望他。
李慕禪把她放到榻上,笑瞇瞇的道:“這回放心了吧?”
李慕禪身著青衫,悠然行走在密林深處,周圍靜悄悄的沒動靜,太過寂靜了一些,讓李慕禪皺起眉頭。
他已經離開了炎天峰的范圍,鉆進了密林,往魔門而去,但魔門究竟在哪里,誰也說不準,他憑著直覺,茫然的往前走。
他這般趕路已經趕了兩天,因有虛空之眼,所以能避開魔門的弟子們,一直靜悄悄的往前,沒人發覺。
他并非不想施展輕功,只是直覺并不十分清晰,動輒走錯路,還是慢一些,能夠隨時調整方位。
走了一天一夜,他獨自一人,心漸漸安靜下來,種種武功玄妙浮上心頭,倒是參悟的好機會。
對于探究魔門的老巢,一般人會采取的方法是跟蹤魔門弟子,悄悄跟在他們身后,一旦他們回去,也便能找得到。
但這些魔門弟子好像有所防備,他們所住之處四散分開,百里之內有幾處聚焦住處,想要探到他們的老巢是不可能的。
如此一來,只能自己尋找,這無異于大海撈針,不過李慕禪的直覺驚人,玄之又玄,他深信不疑。
若非他有這般玄妙的直覺,修為再厲害也沒用,逮住了魔門弟子打聽他們的老巢,沒有一個人知道,腦海里是一片空白。
李慕禪以他心通讀取他們的思維,仍不能找到老家的位置,只知道是一處湖邊,湖水澄澈如鏡,而且顏色是淺藍色的,純凈的像是清晨如洗的碧空。
因為這個,李慕禪才隱隱覺得這個魔門的厲害,絕不簡單,定是用了什么秘法,將他們的記憶禁住。
他見過不少的秘笈,從沒見過這般秘術,心下好奇之極,他有他心通,能察得別人所想,但想要改變別人所思,卻是無從下手。
如此秘術若是為惡,還真是防不勝防,威力無窮,想來令人心驚膽顫,李慕禪更是好奇,想要一窺深淺。
腳下無聲無息的游走于樹林,虛空之眼掃視四周,一心兩用,然后思索著種種的武學問題。
不知不覺中,時間流逝,他越發的深入,發覺周圍樹林發生變化,樹木越發的高壯,生機盎然,李慕禪隱隱感覺到,它們的生機比起外面的樹木強盛得多,就像是一個壯年與一個小孩相較。
他忽然停下來,默默體察,想要一窺究竟,從上到下,將周圍都查了一遍,最終找到原因,周圍的靈氣比外面濃郁得多。
李慕禪眉頭挑了一下,想要找到原因,為何這里的靈氣更盛。
天一派九峰所在的方位,靈氣濃郁遠勝其余地方,李慕禪一直沒找出究竟來,推測可能是地理環境有關,可能就是所謂的風水之術。
但這里的靈氣濃郁,比外面濃郁得多,卻與風水之術無關了,因為周圍的地形一般無二,都是平坦而濃密的樹林,沒有什么山,也沒有水。
找了半晌,想來想去,根子只能是在地下,看不到地的方,想必像煤礦鐵礦一般,也有靈脈的存在。
想到這里他拋開心思,接著趕路。
一口氣走了百里,期間碰上了三股魔門弟子,每一股都分成兩撥,一明一暗,明處有十來人,暗處有二十人。
這些魔門弟子的輕功都極高明,而且行走在暗處的武功更強,李慕禪搖了搖頭,這幫家伙還真是狡猾。
不過天一派的弟子們也不笨,不會輕易上當,知道他們一明一暗,所以弟子們出來時,都是結成一團,一旦遇上了,往往變成混戰,根本擋不住訊號的施放,完全可以召喚援兵。
李慕禪沒有搭理這些魔門弟子,不想打草驚蛇,他發覺一個現象,隨著他的深入,這些魔門弟子的聚點兒變得密集了。
好像一個圓,越是靠近圓心,則越是密集,他越發相信自己的直覺,自己所走的方位應該沒錯。
他憑著虛空之眼避開一個個魔門弟子,無聲無息中向縱深而去,又是走出了三百多里之后,他皺了皺眉頭。
他感覺到了一位頂尖高手的存在,但具體在何處,卻是朦朧模糊,好像與天地融為了一體。
這位頂尖高手顯然是達到一定境界,與一般的高手不同,李慕禪不得不重視,一個不好,他可能已經發現了自己。
李慕禪眉頭動了動,難不成,自己已經靠近了魔門的老巢,所以才會出現這般高手,若是不然,那魔門委實太可怕,自己沒有希望。
片刻之后,李慕禪緩緩移動,不理會這位頂尖高手,他也與天地融為一體,想要查覺到自己也不容易。
李慕禪估計,現在的自己與那人,就像是黑屋子里兩個人,彼此看不到對方,不知道各自位置,但知道其存在。
李慕禪加快了移動速度,施展了大挪移,驀的一閃消失在原地,然后出現在五里之外。
他輕輕吁一口氣,那種感覺已經消失,看來是甩開了那頂尖高手,否則,還真是不自在。
他的武功雖高,又有大挪移術傍身,沒有性命之憂,但也不想驚動了魔門的高手們,否則就是白費功夫,自討麻煩。
他輕飄飄往前,宛如鬼魅一般,飄忽無聲于樹林深處,直覺有些朦朧,變得模糊起來。
他皺了皺眉,盤膝坐到一棵樹叉上,入定一會兒之后,慢慢的睜開眼睛,臉色凝重。
他發覺了異樣,這也是有人施展了秘術,攪亂了自己的直覺,這實在有些神乎其神,若不是觀天人神照經之下,他思維清晰,直覺更精,也無法得出這個推斷來。
他越發篤定是靠近了老巢,又往前走了二十幾里之后,直覺完全失效,沒有了作用,雖然還有虛空之眼,他卻覺得自己瞎了一般。
沒有精準的直覺,他就覺得沒了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不復篤定,看來這魔門的老巢實在有些邪乎。
他停了停之后,又咬咬牙,到了這般地步,絕沒有退縮的道理,看來是自己找對了地方。
憑著感覺,他想到先前的直覺方位,于是按照這個方位繼續前進。
“砰!”一聲悶響,驀的在天空中炸開一個禮花。
李慕禪一怔,隨即心一沉,虛空之眼俯照,沒有見到什么異樣,卻沒有松氣,反而覺得越發緊張。
他隱隱覺得自己是暴露了,難不成是先前那個頂尖高手?兩人根本沒朝面,怎么會暴露?
他隨即輕輕一拍額頭,看來這幫家伙的警惕性極強,寧殺錯不放過,他們可能現在還不斷定自己的出現,這枚信號是嚇唬自己。
依這個念頭之下,他沒有動彈,反而縮到一棵樹上,與此樹融為一體,達到天人合一之虛境。
不知不覺中,太陽從東邊升到天空,然后又從天空落到了西邊,最終落進了西山之下,天地漆黑。
李慕禪縮在一棵樹上,與大樹融為一體,真像是一棵樹般,無知不覺,對周圍一切都沒有反應。
他處于天人合一之境下,時間如流水般飛逝,不過一轉眼的功夫,已經是晚上,他這才松了口氣。
他長吁一口氣,看來他們確實是虛張聲勢,沒有發現自己的存在,虛空之眼沒看到周圍出現人。
他從樹上飄向遠處,朝著隱約感應到的位置飄去,不知不覺中,在月光之下他又飄了近百里。
半夜時分,他身在樹林中飄飛,臉龐一片朦朧,模糊看不清,心下奇怪,照理來說,應該差不多了,怎么還一點兒影子沒有。
起碼應該出現頂尖的高手吧?好像沒察覺到有高手。
他忍不住有些懷疑,難不成自己記錯了,對于直覺的準確他從沒有懷疑過,只在想是不是自己記錯了,走錯了路。
他飄飄而行,無聲無息,忽然一怔,身形驀的停下,虛空之眼看到了一個老者,童顏皓發的老者。
乍看上去這老者沒什么修為,不像是武林中人,而且看不出一點兒武林中人的特征。
但李慕禪卻隱隱覺得這是個厲害人物。
到了這里,就像是進入一個莫名的磁場中,直覺失去了作用,若是從前,他一眼便能感覺到此人深淺。
此時沒有直覺的幫忙,他需要完全靠著雙眼來判斷,還有對氣息的感應,隔著近有十里,還沒辦法感應到,需要靠近。
看這個老者拿了一把藥鋤,正在慢悠悠的采藥,看起來像是個老醫家,神情藹然,與世無爭。
李慕禪靠近到一里時,忽然臉色大變,感覺到了強烈的殺意,毫不遲疑的暴退,想要離老者遠一些。
“砰!”老者忽然一抬手,似乎一聲爆炸,一道白光直直射向李慕禪,瞬間跨過了一里,到達他跟前。
李慕禪猛的低頭,沒有貿然去硬接,“砰!”一聲悶響,身后一棵樹炸成一團粉末。
李慕禪皺眉望向老者,卻見他緩緩放下藥鋤,笑瞇瞇的望過來。
這老者圓臉龐,看著和藹可親,慈眉善目,一點兒不像是剛才下過殺手之人。
李慕禪看了看他,沒有說話,接著轉身便走,不想與他打,一旦開打,則會越來越多的人,意味著這一次的失敗。
“嘿嘿,既然來了,還想走么!”老者見李慕禪慢慢后退,嘿嘿笑了兩聲,搖頭道:“好朋友,留下來吧!”
他說罷一步跨到了李慕禪跟前,一掌按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