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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神箭 他端量封面幾個字,字寫得尋常而已,頗是失望,沒有了臨摹的興致,直接打開第一頁,精神一振,秀麗的梅花小篆映入眼簾:“箭出云動,敵首飛起,神箭無敵,留贈有緣。”
李慕禪微微一笑,搖搖頭。
這人口氣當真不小,神箭無敵,當今世上,誰敢稱無敵?便是天下第一高手南宮思道,也不敢自稱無敵。
他搖頭微笑,姑且聽之罷,卻也沒生偏見,奇人異士自然奇言奇行,狂放不羈者比比皆是。
他接著往下看。
“箭者,劍之續也,如臂增長,取人性命于數十丈外,威力至強至大矣,然世人皆不知用箭,以為暗器,陰潛而失王道,誠乃憾事……”
李慕禪又笑起來,暗覺有趣,按此人說來,箭乃舉世無雙,武功兵器云云,在箭跟前,不足道也。
他看下去,臉上笑容漸漸斂去,變為肅重。
一頁薄冊了,四五頁而已,他卻看了一盞茶時間,看完一遍,重頭再看,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咀嚼,眉頭緊皺,苦苦思索。
半晌過后,他緩緩合上小冊子,輕輕摸挲封面,長吁一口氣,露出笑容,自己緣分不淺,竟得此箭法。
此時,他才知道,自己這一陣子苦練箭法,實在是瞎子走路,白費了許多力氣,事倍功半,出力不討好。
明月皎皎,如水月華從窗外瀉入,落在他身上,他周身毛孔皆開,感受著絲絲清涼。
他一直用練飛刀的法子練箭,覺得箭術無他,手熟爾,只求一個準字,看了這個小冊子,卻知大謬也。
開弓訣,馭箭訣,一個開弓搭箭的動作,配有兩套心法,可謂精妙絕倫,讓他大開眼界。
開弓訣,內力運于指,集于臂,增強臂力,練好了,一膀可開千斤之力。
馭箭訣更精妙,分三層。
第一層以氣馭箭,箭上蘊內力,威力大增。
第二層以神馭箭,發無不中,心之所至,箭必從焉。
第三層以氣化箭,不必真箭,以內力化為箭,無形無色,威力絕倫,與劍氣相仿佛。
李慕禪嘖嘖贊嘆,開始試著修煉。
開弓訣,內力沿一條獨特路線流轉,數圈過后,只覺手指與手臂蠢蠢欲動,似乎凝聚了無窮力量,急欲宣泄。
他起身到榻邊拿起冰玉弓,輕輕一拉,頓時拉成滿月。
運此開弓訣,比平時拉弓省一半兒力氣,他又是一番贊嘆,這開弓訣果然不俗,大有奧妙。
內力流轉幾個穴位,可刺激手臂,與無影劍訣異曲同工,前者增力,后者增速,兩者疊加,自己劍法威力必將大增。
不過,自己拉弓卻不必開弓訣,直接拉開就是,冰玉弓雖硬,他拉著仍覺輕巧,跟玩一般。
他放下弓,起身拔劍出鞘,慢慢揮舞。
他學武功招式不如別人快,修習心法恰恰相反,對內力的精微操作,可謂當世罕有。
月光之下,劍光森森,先是慢慢揮動,劍勢越來越快,嗤嗤作響,長劍割裂空氣,形成一道雪梨花。
他漸漸露出笑容,無影劍訣與開弓訣合二為一,果然威力大增。
這一會兒功夫,他已體會其威力,得益于一心二用本事,一半心思運轉無影劍心法,另一半心思運開弓訣。
兩套心法各自運轉,內力在經脈內涇渭分明,各自作用。
寒光驀斂,他收劍歸鞘,盤膝坐到榻上,試著將兩套心法相融合。
這并不容易,兩條路線中間隔著許多穴道,就如兩條河中間有很多的湖,乃內力必經,可一旦經過,說不定有危險。
他慢慢試驗,小心翼翼,改變心法一個不好,走火入魔是輕的。
好在,這只是胳膊的穴道,遠離心腎,出了危險能及時壓制,若是心腎周圍,他不敢輕冒此險。
又過了半晌,他輕吁一口氣,暗贊自己運氣好,兩套心法終于融合為一,沒有不適,竟大為成功,這委實是運氣。
他下榻,拔劍出鞘,揮了一下,頓時寒氣森森,一片銀光溢滿屋子。
隨后,他又試了馭箭訣。
第一層以氣馭箭,頗為玄妙,箭上附內力不難,難得的是箭離弦后,內力猶在,凝而不散。
李慕禪一邊贊嘆,一邊試著修煉。
轉身幾步,將掛在榻邊的箭壺負到背后,抽一支箭搭到弦上,拉滿了然后運轉馭箭訣,轉向窗戶,輕輕松開。
“嗤――!”一道烏光閃過,對面墻上發出“砰”一聲悶響,石塊兒飛濺,如后世的子彈一般。
“誰!”白影一閃,宮輕云提劍飄出。
月光之下,她雪白中衣,秀發披肩,盈盈立于院中,提劍顧盼。
李慕禪朝窗外擺擺手,笑道:“師姐,是我。”
宮輕云轉身瞪他,細柳眉輕蹙:“半夜三更的,你搗什么鬼?!”
李慕禪摸著唇上小胡子,苦笑道:“我正練箭,沒想到動靜這么大,……擾師姐好夢,對不住啦,我出去練。”
說罷,他飄出窗口,手執冰玉弓,背負箭壺,站到宮輕云身前。
靠近觀看,月光之下,她肌膚越發細膩,象牙一般,秀發烏黑閃光,兩腮緋紅,嬌艷迷人,與平常的清冷截然不同。
宮輕云淡淡道:“……別太遠!”
李慕禪笑著點頭,道:“師姐最好別穿白衣,晚上太顯眼。”
“知道了!”宮輕云冷冷道,轉身回了屋,輕盈如貓。
李慕禪目送她進屋,直到關上門,才轉過頭,笑了笑,宮師姐還真是記仇,這么久了一直冷著臉,還真是有趣。
他飄身出了小院,施展輕功,月光下如一抹影子,飄忽莫測,直接奔出小鎮外,來到一片松樹林中。
月華如水,樹林一片靜謐,他站在林中,端起冰玉弓,抽箭搭上,緩緩拉箭,同時運轉馭箭訣。
定一定,然后松手,一道烏光射入前面十丈外松樹上,“砰”一聲悶響,木屑炸得紛飛。
他定睛一看,雁翎箭周圍形成一個小坑,如被石頭打出來的。
剛才他以食指與中指夾箭,內力自食指注入,走的是陽明經,威力不俗。
五根手指,有六道經脈,內力自丹田出,經過每一條經脈,自然發生變化,性質不同。
經脈如河道,黃河長江之水,自是不同。
他又拔出一箭,大拇指與食指夾著,拉滿松開,一道烏光飛出,無聲無息,“嗤”一聲進入樹中。
這支雁翎箭與剛才一箭相差兩寸,只露出箭尾,箭身進入樹中。
他又抽一支箭,以小拇指與無名指夾住,頗為別扭,好在他因練飛刀,手指靈巧,勉強可行。
一道烏光射出,嘯聲高亢,激越清揚,宛如白鶴沖天而起,發出響徹云霄的清唳。
“砰……”粉末飛揚,簌簌過后,塵埃落定,樹上出現碗大一個洞。
李慕禪露出笑容,這一箭的威力如此,人若是中了這一箭,不在要害,也難幸免。
隨后,他一一試過,六種內力附著,威力各不同,太陰箭無聲無息,偷襲威力極大,太陽箭剛烈,中者爆裂,如現代的炸彈一般,其余各箭,各具威力。
他在后世看武俠小說,對六脈神劍神往不已,所以他修煉六部真經,想練出六脈神劍來。
不過,他內力不夠深厚,且沒有指法為基,一直不得愿。
六脈神劍不成,如今卻成了六脈神箭,他端著冰玉弓,志得意滿,欣喜不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靜謐的夜里,笑聲傳出很遠,林中鳥兒嘰嘰喳喳一通叫,似埋怨他擾人好夢。
笑了一陣子,他興趣更增,轉身即走,飄忽如煙,轉眼功夫到了小院,故意弄出聲響。
宮輕云飄然出現,一襲淡紫羅衫,冷冷瞪著他,頗是惱怒。
李慕禪有些訕訕,摸摸唇上胡子:“呵呵,我想取一些箭,打擾師姐了。”
“什么箭?”宮輕云皺眉。
李慕禪問:“先前繳獲的箭哪里去了?”
“小圓那兒!”宮輕云哼道,冷冷道:“旁人用不上,她拿著當寶貝一般,替你留著吶!”
“師姐幫我取來罷。”李慕禪合什道,心下感動。
小圓這丫頭真是有心人,知道替自己著想,這份心思他實在感激。
“等著!”宮輕云冷哼,轉身到小圓屋前,屈指叩了叩,小圓的聲音傳來:“誰呀?”
李慕禪搖搖頭,這小丫頭睡得太死,警惕心太差,自己與宮輕云說話,她竟沒醒,小姐梅若蘭定醒了的。
“是我,湛然他要用箭。”宮輕云壓低聲音。
門被拉開,小圓穿著一身月白中衣,披頭散發,揉著眼睛,懶洋洋的道:“這么晚了,用什么箭呀。”
宮輕云不多說,直接進屋,轉眼出來,提了五六個箭壺,來到李慕禪身前,交給他。
小圓瞥見李慕禪,用力睜了睜眼睛,卻睜不開,她瞇著眼睛,慵懶哼道:“湛然,小姐說,練箭不能急功近利,要循序漸進的。”
“嗯,好的,你快回去接著睡。”李慕禪見她憨厚可掬,笑著點頭。
小圓擺擺手,打了個呵欠,慢悠悠進去,關上房門,接著睡了。
李慕禪辭別宮輕云,提著幾個箭壺,如輕煙般飄出,回到樹林。
月光籠罩樹林,萬物休息,寂寂無聲,周圍一切靜謐而神秘。
他一口氣練了兩個時辰,身體疲憊,于是修煉九曜心法。
以觀天人神照經的手印,運轉九曜心法,引一道月華上身,身浸其中,如泡在奶油中。
月華滋潤著身體,清涼舒爽,一會兒功夫,他身體疲憊盡消,宛如睡了一大覺,身體彌漫著勃勃生機,蠢蠢欲動,急欲宣泄。
他又練了半個時辰,覺得大有長進,飛云箭法果然玄妙,一晚上之功,竟抵得上這幾天苦練。
他心癢難耐,開始煉馭箭訣第二層,以神馭箭。
馭箭訣第二層言:平心靜氣,心與天地合一,天人合一境中,神與箭合一,你即是箭,箭即是你,無分彼此,打成一片,如此一來,則箭發由心,無不中的,所向無敵矣。
對常人而言,這第二層極難,天人合一,乃無數人夢寐以求境界,卻達不到,對禪功精深的李慕禪而言,卻并不難。
他手搭上箭,放在弦上,微闔眸子,心神凝于箭上。
片刻后,他心神凝定,仿佛化身為箭,胸中慢慢升起凜凜銳氣,覺得自己能貫穿一切,無物可擋。
手一松,“嗤”一聲輕嘯,雁翎箭出,射中二十丈外一支雁翎箭。
這支雁翎箭被射中后,從松樹穿出,射進另一松樹。
李慕禪又射幾箭,幾箭下去,原本的幾支雁翎箭都到了后面的松樹上。
他睜開眼,面露笑容,以神馭箭,果然精準異常,絲毫不差。
不過,這以神馭箭極耗心神,一箭出去,猛的抽空了周身精氣神,若非他心珠凝成,射一箭已經筋疲力盡,無力再射第二箭。
這般十來箭,他竟感到了疲憊,自從心珠凝成兩顆,他從沒這般感覺,兩天兩夜不睡覺,他仍精神奕奕,精氣神完足。
他搖搖頭,收拾好雁翎箭,一一放入箭壺中,然后背起幾個箭壺,一溜煙兒回了小院。
此時,晨曦微露,東方泛白。
他乍一翻過院墻,飄落下去,一道寒光驀的襲來,如電光火石。
他在空中一扭身,橫移一尺,避開來劍,笑道:“小圓,你的劍太慢啦!”
小圓一襲粉紅勁裝,收劍撇撇嘴,頗是不服。
梅若蘭與宮輕云也一襲勁裝,手提寶劍,梅若蘭道:“湛然,你練了一夜?”
李慕禪笑著點頭,道:“我想調息一會兒,早膳不必叫我。”
說著,推門進了自己屋,放下弓與箭壺,解開劍,橫放到榻上,然后跏趺坐上床榻,合眸結印,開始入定。
梅若蘭蹙眉,看著他消失,嘆了口氣,擺擺手。
兩女知機的收起劍,開始練拳腳,盡量不發聲音,梅若蘭也慢慢將劍歸鞘。
接下來的兩天,風平浪靜,再沒有干擾,他們走得極快,過了一座大城――平陰城。
平陰城往西,出了東海省,到了河西省。
河西省與東海省截然不同,東海省繁華,民風溫和知禮,河西省貧困,民風彪悍,盜匪林立,即便走官道,也常有打劫之事。
一出平陰城,眾護衛心弦馬上緊繃,十輛大車,就是一塊兒大肥肉,足以引得眾匪瘋狂。
河西悍匪個個武功不俗,不是別的地方的小毛賊,沒有高強的武功,在河西為匪根本活不下去。
隊伍走在官道上,馬蹄聲嘩嘩,車輪聲滾滾,眾護衛們個個不說話,只是警惕的顧盼,手按劍上,隨時要動手模樣。
李慕禪跟在馬車旁,手上不停,冰玉弓一會兒拉滿,一會兒松開,卻沒拿箭,讓人莫名其妙。
他在腦海中模擬,與有真箭練習無異。
走到一處樹林,眾人一下緊張下來,緊盯著樹林,好像一下能蹦出盜匪一般。
李慕禪一皺眉,伸手從箭壺抽出一支雁翎箭,搭上弦。
“呔!”驀的一聲大喝,如炸雷響起,三個大漢從林中鉆出,落到官道當中,叉腰而立。
“希聿聿……”群馬輕嘶,受了驚。
車夫們急忙安撫,很快安靜下來,眾護衛疾走,瞬間四人一組,變成背抵著背,靜立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