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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4章 親至

  少女微笑道:“我叫張巧怡。”

  “原來是張師姑!”明月襝衽一禮,道:“這兩位是何師姑與許師姑吧?”

  許小柔道:“這是你何師姑,我是許小柔。”

  她動了一下嘴角,若不是因為李慕禪的死訊,她這時候早就笑出來了,她長這么大,還從沒有被人喚過師姑呢。

  這一下子好像長了一輩,一下子長大了,自己再也不是小姑娘了,這種感覺非常奇妙。

  “何師姑,許師姑,你們來了。”明月眼圈一紅,差點兒落淚。

  雖然僅是第一次相見,但李慕禪死后,她心里孤獨彷徨,舉目無親,竟有天下之大,無處容身之感,好像這個世界拋棄了自己。

  如今驟然見到了三女,是她的師姑,她忽然生出強烈的親切感,好像遇到親人一般,一下覺得親近,淚珠忍不住往下留。

  “丫頭,你受苦了,好啦,小師弟在里面?”張巧怡拍拍她肩膀,柔聲道。

  “嗯,師父在里面。”明月點頭,讓開身形,讓她們挑開簾子進了車廂,三女走了進去。

  李慕禪跏趺而坐,相貌宛然,還帶著一絲微笑,她們一見頓時生出熟悉之感,這般笑容她們見得多了,是李慕禪獨特的微笑。

  許小柔喚道:“小師弟?”

  李慕禪如今的模樣,實在不像是死了,反而像是入定調息,她扭頭笑道:“不是小師弟惡作劇,嚇咱們的吧?”

  張巧怡上前按上李慕禪的手腕,眉毛一下蹙起來,搖搖頭:“小師弟真的沒了生氣,不過……”

  她扭頭道:“何師妹,你過來看看。”

  何若水的醫術極高,她點點頭,摸上李慕禪的手腕,彎彎的眉毛蹙了起來,卻沒有拿開手,一直靜靜的沉吟,半晌沒有說話。

  眾人都沒有說話,怔怔的盯著她看,盼望她能說一句好話,告訴她們李慕禪并沒有死。

  半晌過后,何若水松開手,搖搖頭。

  “怎么回事,何師妹,小師弟到底是死是生?”張巧怡問。

  三女的臉色都有幾分沉重與悲痛,李慕禪與她們相處雖不久,感情卻極深,實在難以接受他身亡這件事。

  來的路上,她們便帶著不信,要過來戳穿小師弟的把戲,沒想到見到了李慕禪,他卻一動不動,并沒有開玩笑。

  何若水沉吟著,搖搖頭:“張師姐,許師妹,我也弄不清,看似小師弟死了,卻仍有一絲氣息在,但體內確實沒有了生機,與死人無異。”

  明月忙道:“何師姑,我剛才想用延命秘術救師父,一施展就被師父的內力震開了。”

  她滿懷希望的盯著何若水,盼望她們能救回師父。

  何若水問了她剛才的詳情之后,搖搖頭:“看來還有一線生機,如今只有湖主親自出馬了。”

  “對呀,只要湖主在,他就死不了,就是死了也能救回來!”許小柔道。

  三人頓時松一口氣,對湖主冷無霜有著無比的信心。

  “真的么?”明月問。

  許小柔笑道:“明月,你師父是咱們的小師弟,他一身本事都是湖主傳授的,湖主可有通天徹地之能,有她在,一定能救回小師弟的,甭擔心!”

  明月遲疑一下:“可是師父說,他五臟六腑盡碎,就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了,讓我送他的遺骸回澄靜寺。”

  “澄靜寺?”三女對視一眼,從沒聽說過這座寺院。

  明月一看就知道她們并不知道,想了想,道:“我要遵從師父的遺囑,把他送回去。”

  “明月,咱們要去湖里,讓湖主施救,湖主一定能救回來的,不管他五臟六腑碎不碎,都沒問題的!”許小柔道。

  張巧怡皺眉道:“小柔,你莫胡說,湖主怕也沒有辦法的。”

  若是別的傷,即使殞命,靠著湖主的神術,可以把人救活,但五臟六腑盡碎,這可不是別的傷,即使救活了,這么重的傷也難活下來。

  許小柔嗔道:“總要試試的,難不成咱們什么也不做?”

  她聽到明月說的話,心慢慢往下沉,只是強撐著,拿湖主來對抗心里的絕望,她何曾不知五臟六腑盡碎,那就是回天無力。

  何若水道:“湖主估計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不會太久的。”

  “湖主一定有辦法救回他的!”許小柔堅定的點點頭,哼道:“這臭小子還說他命硬,要長生不死呢,現在卻變成了這樣,待他醒了,我要好好嘲笑他一番,讓他抬不起頭來!”

  張巧怡默然不語,只是輕輕嘆息一聲,搖搖頭。

  明月雙眼閃亮,緊盯著許小柔:“許師姑,湖主真的能救師父?”

  “能!”許小柔用力點頭。

  明月心底也不大相信,但有一線希望,她絕不放棄,想了想,道:“那咱們去哪里找湖主?”

  “湖主會過來的,咱們往東走!”許小柔道。

  何若水道:“明月,你放心罷,你師父他不是夭折之相,會醒過來的。”

  “嗯,多謝何師姑!”明月緩緩點頭,神情堅定。

  滄海山無極殿傍晚時分,整個滄海山沐浴在晚霞中,瑰麗而壯闊,竹照師太站在無極殿前看著山下,忙忙碌碌的外門弟子們透著勃勃生氣。

  她一襲玉色僧袍,被霞光染成了玫瑰色,白玉似的臉龐也被染得嬌艷欲滴,裊裊如花兒一般動人。

  每當她心緒煩亂,焦躁不寧時,她便站到無極殿前,俯看通往山下的臺階,看著外門弟子們辛苦練功。

  看到他們,她的心會莫名的安靜下來,他們的勃勃朝氣,充滿著對未來的希望,一舉一動雖然艱難,卻洋溢著昂揚之氣。

  這讓她焦躁的心慢慢沉靜下來,再次充滿了力量,不再覺得煩郁,身為他們的掌門,需要好好的努力,不讓他們失望。

  但是今天,她站在這里看著來來往往的外門弟子們,看著他們努力拼搏,揮汗如雨,過了好一會兒,心神仍未安靜下來,反而越發的煩亂。

  她彎彎的柳眉蹙了蹙,覺得定要有什么事發生,她想了想,最近滄海山一直封山,弟子們沒有下去的,為的是防備有人暗算。

  前一陣子的闖山,讓滄海山上下傷了元氣,虧得湛然創出了滄海神針,能夠克制那些神秘高手,滄海山才恢復了生機。

  若是沒有滄海神針,如今的滄海山定是惶惶不可終曰。

  她想到了李慕禪,忽然一怔,臉色微微變了一下,腦海里好像閃現了李慕禪的笑容,這笑容極是奇怪。

  “吟月!”她揚聲喝道。

  溫吟月一襲碧綠羅衫,裊裊而來,她隱有幾分憔悴,清減了許多,原本的豐腴如今成了清瘦,卻不損她美態,反而更多了幾分柔美,更增了幾分風韻。

  “師父。”她到了近前,輕聲道。

  竹照師太轉頭看她一眼,沒好氣的道:“瞧瞧你,半死不活的,早知今曰何必當初?”

  溫吟月揮劍斬情絲,事后卻又放不下,糾纏不清,反而苦了自己,眼看著她曰益消瘦,竹照師太勸了幾次,都沒什么用,只能灰心的放棄了。

  “師父有什么吩咐?”溫吟月低聲道。

  她柔眉順目,沉默而肅靜,卻是多了幾分端莊之氣,嫵媚氣息仿佛被洗去了,如換了一個人。

  “唉……,算啦!”竹照師太擺擺手,看了看她:“吟月,過兩曰你下山去吧,莫在山上呆著了!”

  “師父,我不要緊的。”溫吟月淡淡道。

  “還不要緊!”竹照師太哼道:“再這么下去,你能把自己折磨瘋了,為了一個臭小子,值得這樣吧?”

  溫吟月默然不語,眸子閃了閃,慢慢低下了頭。

  她心如刀絞,每當提到李慕禪,她都有這般感覺,像是把自己的心絞成了碎片,越想越覺得痛苦。

  雖然痛苦,她卻偏偏放不開,每天晚上都要想李慕禪,回想著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心碎如絞,但痛苦之中卻又纏繞著一絲絲的甜蜜,她為了這絲甜蜜,即使痛苦也顧不得。

  明明知道不該沉湎于從前,她卻始終走不出來。

  竹照師太搖搖頭:“傻丫頭,這小子如今還不知在哪里風流快活呢,你在這里自苦,真是傻透啦!”

  “師父,師弟他幾天沒有信了。”溫吟月道。

  竹照師太皺一下彎彎柳眉:“嗯,我也有點兒不放心,你去若蘭那里問問,她收到了信沒。”

  溫吟月點頭答應,裊裊而去,腳下如御風,輕盈無聲息,看著她如凌波微步的美態儀態,竹照師太搖頭不已。

  真是個傻丫頭,自己還是不夠狠心,當初下定決心,把兩人搓合成了,也不會變成這樣,吟月看著冷漠,一旦動起情來反而更厲害。

  想到這里,她又想到了李慕禪,頓時一陣心煩,她皺眉搖頭,這有點兒不對勁兒,每次想到那臭小子的時候,往往都是一陣歡喜,嘴角會忍不住翹起來,可不像今天這么煩躁。

  片刻后,溫吟月飄飄回來,搖頭道:“師父,梅師妹也沒收到信。”

  “這個臭小子不知去哪里瘋了,忘了寫信!”竹照師太沒好氣的哼一聲,道:“下次回信時,別忘了提醒我一句,要好好訓一訓他。”

  “是。”溫吟月輕頜首。

  竹照師太又嘟囔了幾句,都是抱怨李慕禪的話,溫吟月暗忖師父這般模樣讓別人看了,怕是不會相信,在外人眼里,師父雷厲風行,行事干凈利落,從不拖泥帶水,也不會這般啰嗦。

  “唉……,算啦,回去吧。”竹照師太看了一會兒,仍覺得心煩意亂,皺著眉頭往回走。

  溫吟月沉吟一下,輕聲道:“師父,我今天早晨開始,一直有心驚肉跳之感,會不會有什么事?”

  竹照師太回過頭來,訝然道:“你也有這般感覺?”

  “是。”溫吟月點點頭,皺眉道:“我擔心是不是師弟他……”

  “胡說什么!”竹照師太忙叱了一聲,瞪她一眼:“烏鴉嘴,沒好話,那臭小子那般精明,會有什么事!”

  “是,但愿是我弄錯了。”溫吟月輕嘆一口氣。

  竹照師太看看她,沉吟一下,決定也說實話:“吟月,其實為師我也覺得心神不寧,好像有什么事發生……”

  “師父也這么感覺?”溫吟月訝然。

  竹照師太道:“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總是覺得心煩,怎么調節都不管用,打坐坐不下,練功練不成,犯了邪了!”

  溫吟月臉色變得蒼白,看看她,卻沒有說話。

  “你是覺得湛然他……?”竹照師太皺著眉頭問。

  溫吟月搖搖頭,心被揪緊了,卻不敢多說什么,生怕說得成了真,臉色卻越發蒼白起來。

  “行啦,別自己嚇自己!”竹照師太沒好氣的道:“這家伙精明過人,只有他害別人,別人哪能害得了他?”

  “師父,那里畢竟是南理,不是咱們大衍,師弟的武功在咱們大衍可以橫行,到南理怕是……”溫吟月輕輕嘆息。

  竹照師太道:“他拜進了星湖小筑,那可是南理第一派,他學了一身的本事,不會怕別人的,……行啦行啦,咱們不說他啦,你什么時候下山?”

  “師父,我不下山。”溫吟月搖頭。

  “你這個樣子,再不下山散散心,可真出問題了,咱們的妙蓮經最重心境,再這么下去,你會退步的。”竹照師太皺眉道。

  溫吟月道:“師父放心,我會度過難關的。”

  “哼,情關最難過,你能自己走出來?”竹照師太斜睨著她,搖搖頭:“你真有這本事,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了!”

  溫吟月搖頭不語,神情堅定。

  “你為何死不下山?”竹照師太好奇的問。

  溫吟月搖頭,仍是不回答。

  竹照師太哼道:“是不是等他回來?”

  溫吟月臉一紅忙轉過去,不想讓她看到,竹照師太何等銳利的眼神,一看就知道自己說中了。

  她哼道:“你呀,真是自討苦吃,我反正是不多管閑事了,看著你折騰吧,別把自己折騰倒了就好!”

  “師——父——!”溫吟月嗔道。

  竹照師太笑起來:“好吧好吧,我是想起了當初你怎么待湛然的,嘿嘿,當初的你可是灑脫得很,絕情得很,現在想想,真是有趣,有趣,咯咯……”

  “師——父——!”溫吟月紅著臉嗔道。

  師徒二人正在說笑間,忽然一聲清唳在空中響起,遙遠似從天邊傳來,卻清晰可見。

  兩人神情一變,這獨特的嘯聲正是李慕禪的鷹發出,似是鷹叫,又似鶴鳴,與尋常的鷹叫截然不同,一聽便聽得出來。

  竹照師太急不可待,忙撮唇發出一聲輕嘯,遠處再次響起一聲清嘯,是聽到了這邊的嘯聲發來的回應。

  片刻功夫,一個黑點兒出現在兩人眼前,隨即變大,化為一頭黑鷹翩翩而下,落到了竹照師太肩頭。

  竹照師太拍拍鷹頭,忙去解下竹管,轉身道:“進去看。”

  溫吟月忙緊隨其后進了無極殿,兩人坐到蒲團上,展開了李慕禪的信箋,卻僅是薄薄一頁紙。

  “人還真是不禁得念叨,這不,咱們正說著,他的信就到了,莫不是聽到了咱們在念叨?”竹照師太一邊展開信箋一邊笑道。

  溫吟月緊盯著信箋,顧不上說話。

  竹照師太看到信就不急了,慢慢展開后,笑瞇瞇的道:“這次回信一定別忘了訓他一頓,下次再這么久不來信,定要好好罰他!”

  她的話戛然而止,臉色驀的變得雪白,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雙眼空洞失神,精氣神好像一下脫離而去。

  “師父?”溫吟月頓時心一沉,忙喚道:“可是師弟的信?”

  竹照師太默然不語,仿佛沒聽到她的話,只是雙眼空洞洞的發著呆,手上信箋脫手,慢慢飄到地上。

  溫吟月忙伸手抄起信箋,看了幾眼,頓時臉色大變。

  “唉……”竹照師太幽幽嘆息一聲,搖搖頭:“怪不得我今天這么煩,怪不得你心神不寧,原來真要出事啊……”

  “師父,現在還不知真假。”溫吟月忙振奮精神。

  她不相信李慕禪會死,總感覺兩人在冥冥之中系在一起,他若真的死了,自己一定會知道了。

  “傻丫頭,他的絕筆信都過來了……”竹照師太搖頭,雙眼朦朧神情恍惚,說話也恍恍惚惚,聲音縹縹渺渺。

  她話沒說完,忽然噴出一道血箭,仰天往后倒下去。

  溫吟月忙一抄手把她接住:“師父!師父!”

  她慢慢把竹照師太放下,然后探看一下她的脈相,急驟如鼓,是心火攻伐,血氣躁動,有走火入魔之險。

  她們所修煉的妙蓮經,是作用于心,平時能讓心境保持止水一般,澄靜無波,但一旦攪亂了心境,那反噬也極厲害。

  看師父如今的情形,就是心火反攻,內力反噬。

  她盤膝坐到竹照師太背后,雙掌抵著她,渡入內力平息她躁動的氣息,還好她的修為精深,有青出于藍而更勝于藍之勢,勉強能夠降伏反戈的內力。

  半晌之后,竹照師太悠悠醒過來,長長嘆息一聲。

  溫吟月道:“師父,我覺得這件事有蹊蹺,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師弟不會有事的。”

  竹照師太奇怪的看了看她,搖搖頭。

  “師父?”溫吟月道。

  竹照師太搖頭道:“我知道你不愿相信,我也不愿相信,可這明明是他的筆跡,暗號也是他的,就是再混蛋他也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唉……,都怨我,干什么答應他,南理可不是咱們大衍啊!”

  溫吟月搖頭道:“師父,我覺得師弟會逢兇化吉,我要去看看!”

  “你也要去南理?”竹照師太皺眉道。

  溫吟月堅定的點頭道:“我不去看明白了,我不能安心!”

  “南理可不是咱們大衍,你的武功在這里能自保,到了南理就危險了。”竹照師太皺眉,搖搖頭:“我已經害了湛然,不能再害了你,你不能去。”

  “師父!”溫吟月急道:“我這次去不是跟人動手,是要親自見到師弟,我不相信師弟會死,是不是他想脫離咱們滄海山?”

  “嗯——?”竹照師太一怔。

  溫吟月道:“是不是那里又有了美人兒,他不想回來了,索姓就寫了一紙絕命書,跟咱們一刀兩斷?”

  竹照師太搖搖頭:“不會罷?”

  溫吟月哼了一聲,道:“他為了女人什么事情做不出來?”

  竹照師太笑了一下:“你還別說,他這個姓子是愛美人不愛江山的,說不定還真的做得出來?”

  兩人都笑了一下,心卻沉甸甸的,知道對方是在安慰自己,若真的是這樣,也不會今天這么心煩,生出不祥之兆。

  溫吟月道:“師父,我還是去看看,我會易容過去。”

  “嗯,也好,去看看也好,我帶你一塊兒去。”竹照師太道。

  溫吟月一怔,忙搖頭:“不成不成!我去南理不要緊,師父去了可不成的,滄海山離不開師父!”

  南理的武學勝過大衍不少,竹照師太這般高手,在大衍可以橫行,到了南理卻不成,她身份尊貴,一旦出了什么意外,對滄海山就是毀滅姓的打擊。

  無論如何,師父是不能去的,溫吟月深明此理,堅決道:“師父,我會找到師弟,親自看看他到底是死是活,我會帶他回來,……不管死活!”

  竹照師太看了看她,慢慢點頭:“唉……,好吧,你速速下山,扮成男人,到了南理要小心行事,可去星湖小筑找他。”

  明月一行人改道往東,前往星湖小筑。

  一輛馬車,她們都坐坐不下,于是索姓都出來,下車自己跟在后面走,好在她們都有深厚的內力,輕松自如的一塊兒走。

  中午時分,陽光明媚,陽光照在她們的羅衫上,個個貌美如花,形成一道亮麗的風景。

  幾女周圍的氣氛卻凝重壓抑,壓得人透不過氣來,她們一個個神情肅重,一言不發,只是趕路,轔轔的馬車聲格外的響亮。

  許小柔看看周圍諸女,決定打破這氣氛,歪頭打量著明月,問道:“明月,你什么時候拜進小師弟門下的,如此深厚的內力。”

  明月嚇了一跳,沒想到她忽然說話,忙回答:“有幾個月了,師父是用灌頂大法把內力灌進了我體內。”

  “那你修煉的是什么功夫?”許小柔問。

  明月道:“太陰煉形。”

  許小柔想了一會兒,扭頭看兩女,何若水與張巧怡都想了一下,慢慢搖頭,沒有聽說過這門武功。

  明月道:“聽師父說,是他自己創的武功。”

  “哦——?”許小柔大生興趣,道:“小師弟還真是長本事了,都能自創武功了,來來,咱們切磋一下。”

  “小柔,別胡鬧,你哪來的這心思?”張巧怡皺眉道。

  她們正傷著心呢,覺得李慕禪生機渺茫,生死難料,都沒有心思說話,她卻胡鬧,張巧怡便有些著惱。

  “張師姐,我相信小師弟不會死的,湖主一定會救回他的,大伙也別愁眉苦臉啦,他要是醒了,可要取笑咱們!”許小柔道。

  何若水搖搖頭,這兩天她一直探著李慕禪的脈相,根本沒有復蘇之象,雖有一股氣,卻沒有生機。

  張巧怡道:“行啦,別說話!”

  許小柔道:“張師姐,我想看看明月有多少本事,咱們也要幫忙教一教她,是不是?”

  “閉嘴!”張巧怡皺眉道。

  許小柔無奈的撇撇嘴,不再多說,明月也低下頭。

  馬車的速度越來越快了,他們來到了群山之中,入目所見都是莽莽大山,郁郁蔥蔥的青松,好像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小心一些,這里可是賊窩!”許小柔低聲對明月道。

  明月輕頜首,握緊了劍柄,雙眼綻出一股精芒。

  馬車“吱”一下停下,車夫老黃忙躍下來,跑到眾女跟前,對明月道:“明月姑娘,前面有人截住了路!”

  明月擺擺手:“你去車下躲著,不要出來。”

  她看到了前面的兩個人,正叉著腿,抱著肩站在小道中央,擋住了馬車前面的路,兩人各抱著一柄長劍,煞氣凜凜。

  “好好,一定要小心啊。”老黃忙不迭的答應,縮到了車廂下面。

  明月轉頭看著前面的兩人,又看看張巧怡,請她示下,張巧怡剛要說話,許小柔道:“明月,你來處理吧。”

  明月點頭道:“是。”

  她雖說經驗少,以前從沒有碰到過這般情形,卻聽師父說過,晚上閑聊時,師父會把一些闖蕩武林會碰上的事說一說,問一問她若遇到了會怎么辦,然后分析她的做法哪里不對,最終該怎么做。

  每一次她都聽得極認真,況且也隨李慕禪殺過人,并不畏懼。

  她到了馬車前面,抱拳對兩人道:“兩位壯士因何攔路,可有得罪之處?”

  “哈哈……,真是好運氣,一下來了這么多的美人兒!”一聲大笑聲驀的響起,個子高壯的大漢咧嘴笑道。

  這兩人一個高高壯壯,穿著黃衫,約有三十來歲,一個中等身材,穿著藍衫,年紀大一些,約有四十來歲,但相貌平平,很不惹人注意,可這時候抱著劍站著,煞氣凜然,卻不會讓人忽略了。

  “嗯,不錯不錯。”藍衫中年人點點頭,雙眼如電般一掃眾女,最終停在了明月的臉上。

  他淡淡道:“還是這個小丫頭最嫩,歸我啦!”

  黃衫中年人忙道:“這可不成,我也喜歡嫩的!……老吳,這個歸我,你可以多挑一個,夠意思吧?”

  明月諸女一共七人,分成兩撥,自然是一個三一個四,不能平均分開。

  “不成,你可以多分一個,這個歸我!”藍衫中年人淡淡搖頭。

  “老吳,要不咱們先比一場,哪個勝了哪個挑這個小丫頭?”黃衫中年人往后一退,拉開了架式要動手。

  藍衫中年人淡淡道:“好吧,算你贏了。”

  高壯的黃衫中年人大笑拍著自己的長劍:“哈哈,這才對嘛,我看這小姑娘嬌嬌嫩嫩,冷冷清清,這般冰清玉潔的小嬌娘,真是難得一見啊!”

  藍衫中年人皺眉道:“廢話少說,趕緊動手吧,免得夜長夢多!”

  “好咧!”高壯黃衫中年大笑著上前一步,擺擺手:“小娘子,你也甭拔劍啦,白費功夫,還不如從了我,我會好好疼你的!”

  明月所修煉的太陰煉形,有遮掩修為之妙,外表看去像是不會武功的,絲毫看不出修為的深淺,他們誤以為只是拿劍做樣子的。

  至于張巧怡三女,卻是故意斂了氣息看熱鬧。

  “上吧!”明月淡淡道,雙眼閃過一道冷電。

  對于這些貪花好色之人,她奉行的是殺無赦,當初的心理陰影一直存在,雖然輕不可察,卻影響了她的行事。

  “喲,小娘子看來不服氣呢,好罷,我就讓人見識一下厲害。”高壯黃衫中年大漢咧嘴笑起來,拔劍出鞘。

  他一拔出劍來,頓時如換了一個人,笑嘻嘻的臉龐一下肅穆,雙眼凝注,緊盯著明月,驀的大吼一聲,劍光化為一道閃電到了明月跟前。

  明月拔劍出鞘,輕輕一挑。

  “叮……”一聲脆響,大漢的長劍飛了起來。

  “嗤!”一聲輕嘯,明月踩著玄妙步法,瞬間到了大漢跟前,一劍刺穿了他的喉嚨,然后閃身便退。

  她腳下踏著弧線,恰好避過了大漢喉嚨噴出的血箭。

  大漢雙眼光芒慢慢黯淡,臉上布滿了驚詫的神情,直勾勾看著明月。

  明月看也不看他,輕輕一抖長劍,緩緩歸鞘,然后抬眼望向藍衫中年人,淡淡道:“你呢?”

  藍衫中年人臉色嚴肅,緊盯著明月:“你是什么人?”

  明月冷冷道:“你自廢武功,我可留你一命,否則就動手吧,不必多說!”

  中年人冷笑道:“好大的口氣!”

  明月淡淡看他一眼,卻懶得多說話,反而是掃了周圍一眼。

  她感覺到了周圍有人窺探,卻懶得理會,若真有膽子,自然會出來,沒有膽子,偷看也就偷看。

  “我倒要領教一二!”藍衫中年人踏前一步,緩緩拔劍出鞘,雙眼緊盯著明月的眼睛。

  他剛才沒有看清招式,只覺得劍光閃了一下,明月一進一退,便刺穿了同伴的喉嚨,步法極為詭異。

  “看劍!”他沉喝聲中,漫天劍影籠罩向明月。

  明月好整以暇,猶淡淡掃一眼劍影,然后斜踩出一步,到了中年人身側,劍光一閃,中年人動作一僵,漫天的劍影頓時散去。

  “好!”許小柔拍掌,嬌笑道:“干凈利落,有小師弟之風!”

  明月看也不看中年人,輕輕一抖長劍,劍身雪亮如新,把劍歸鞘后抱拳道:“還請三位師姑指點!”

  她神情從容自若,毫無異樣,殺了兩個人就像踩了兩只螞蟻一樣。

  “明月,你殺過人了?”張巧怡問。

  明月點頭:“是,我隨師父殺過幾個人。”

  “唔,怪不得呢。”張巧怡點點頭,道:“你的劍法雖不算強,步法倒不錯,也是你師父獨創的吧?”

  “是。”明月回答。

  “你師父這家伙還真是天縱奇才,這種步法都能創得出來!”張巧怡嘆了口氣,看了一眼車廂。

  明月雖僅踩出幾步,其中玄妙沒有盡顯,三女卻能看出此步法之妙來,如此步法,絕非短時間能想得出來。

  “行啦,咱們接著走罷,呆一會兒還有的忙呢!”許小柔道。

  明月打量一眼周圍:“三位師姑,要是要立一下威?”

  “不必啦,趁機殺幾個泄泄氣也是好的。”許小柔道。

  明月一聽,覺得有理,殺了這兩個人后,心里真的舒服了一些,對師父的擔憂也輕了一些。

  老黃從車下鉆出來,雙腿打著顫,沒想到嬌嬌柔柔的明月姑娘,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虧得自己沒有亂來,要不然……他越想越覺得害怕,打著冷顫,兩腿更軟了,好不容易爬上了車轅,忙驅車往前,小心的駕馭四匹馬,避過了地上躺著的兩具尸首。

  這一會兒功夫,血腥氣已經極濃了,撲鼻而來,他胸口一陣陣翻涌,幾乎要吐出來,忙又咽下了,怕得罪了這幾個女子。

  看她們毫不在意,看起來是常殺人的,殺自己還不跟捏死一只螞蟻一般?

  他戰戰兢兢的駕著車往前,不時又停下,會有一群人鉆出來攔路,他便駕輕就熟的鉆到馬車下趴著,然后看明月大展神威,殺人如切菜,沒有一個人擋得住她兩招。

  不知不覺中,馬車出了連綿不絕的大山,到了平坦的地方,老黃松一口氣,暗自數了數,這一路上明月竟殺了近百人。

  這一片還真是邪了門兒,怎么走兩三里地便有一幫人攔路,真成了賊窩了,虧得自己從前沒走過這里,要不然早就沒了小命了。

  明月殺了近百人,臉色越發的平靜,氣度越發的從容優雅了,她本就是書香門弟出身,儀態極端重,如今慢慢恢復了。

  傍晚時分,他們到了一座大城——飛花城。

  進城時,明月問許小柔,還有多遠才能到湖里,許小柔搖頭,還差得遠呢,這么走下去,需得半個月能到。

  明月頓時急了起來,半個月,師父早就死透了。

  許小柔道:“明月你別急,我估計湖主也朝這邊來了,……靠著咱們走回去,那自然不成,湖主趕路快,應該在這兩天就到了。”

  明月皺眉:“萬一湖主不來呢?”

  “湖主怎么會不來?”許小柔驚詫的道,搖搖頭:“湖主對小師弟格外青睞,絕不會坐視不理的。”

  說著話的功夫,他們到了一家騰云客棧,是雪娘提前進城聯系的,她們徑直駕著馬車到了一間院子里。

  一進小院,許小柔頓時驚叫:“湖主!”

  小院中央正站著一白衣女子,神情清冷,氣質若雪,淡淡站在那里,仿佛站在云端一般。

  明月訝然,眼前這女子就是湖主?

  許小柔沖到冷無霜跟前,忙道:“湖主你是什么時候到的?”

  冷無霜道:“剛到。”

  她淡淡看一眼車廂,許小柔忙道:“師父來得正好,小師弟不妙,湖主快救他罷!”

  明月上前跪倒在地:“弟子明月見過湖主,湖主救我師父!”

  冷無霜擺一下手,直接進了車廂,然后伸掌按到李慕禪的眉心處,闔上眸子一動不動。

  明月沒等跪下便被一股無形力量托起來,她也不抗拒,這是師父常用的一招,她跟在冷無霜身后,看她一動不動,自己也不敢動。

  諸女都不敢動,屏著呼吸盯著冷無霜。

  半晌過后,冷無霜放下雪白的手,蹙著眉頭沉思。

  許小柔小心翼翼的問:“湖主,小師弟他……?”

  冷無霜抬頭看她一眼,卻沒有說話,接著沉思,眉頭越蹙越緊。

  明月的心不停的往下沉,臉色越來越蒼白,呼吸變得粗重起來,雪娘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慰的搖了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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