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海納百川石藏在阿福的內衣口袋里,沈昆打開了第二封信。
“千羽宗幾位長老鈞鑒……”這是一封軍情密件,詳細介紹了趙落塵在這幾天里的所見所聞。
第一天,趙落塵隨著千羽宗的大隊人馬殺進了妖獸綠洲,一路勢如破竹,當天傍晚就趕到了青龍潭附近。
第二天清晨,千羽宗向青龍潭發動了總攻擊,為了防止突然出現妖獸援軍,三位長老主動去西南方偵查那條龍的動向,帶上了趙落塵等一百多個弟子。
到了深夜,偵察隊在青龍潭以西一百五十里的地方遭遇妖獸襲擊,兩位長老當場戰死,而趙落塵和另一位長老逃入了更西南的山脈里面。
第四天中午,趙落塵等人在大山里休息,然后她在密件中如是寫道:
“怪,怪,怪!”
“幾位長老,根據我們掌握的情報,妖獸應該集結在青龍潭附近,可是過去兩天,落塵竟然發現了比青龍潭還要多的妖獸,地點是西南方三百里的荒草地……”
“妖獸太多了,南長老和風長老已經戰死,隨行的一百二十五個弟子,也只剩下了三十八個!”
“據幸存的楚長老觀察,西南方的妖獸行為古怪,不像是獸,倒像是未開化的野人,似乎正在進行某種奇怪的儀式。”
“妖獸出現!!落塵稍候稟報!”
一段空白之后,趙落塵又寫了一段記錄,但是字體已經凌亂不堪。
“現在是偵察隊出發之后的第四天,子夜,偵察隊剛剛在數百頭妖獸的追殺下逃了出來,楚長老受了重傷,隨行弟子只剩下了我……”
“戰斗中,楚長老從妖獸身上得到了一塊黑色的石頭,初步判斷,正是夜家索要的海納百川石。”
“緊急情況!”
“幾位長老,請來西南方支援,落塵親眼看見了被困的幾位掌門!”
“幾位掌門已經不在青龍潭了,他們已經成了妖獸的俘虜!我們的四位掌門,還有無摩崖的六位掌門,都在這里!”
“陷阱,青龍潭是陷……”
字跡到此戛然而止,最后這幾段記錄文字潦草,時間跨度長達幾個小時,顯然,是趙落塵在與妖獸的搏斗中不斷發現異狀,甚至探知了一個大秘密。可惜她還沒有寫完,就慘遭妖獸俘虜。
看完這段記錄,沈昆臉色慘白,“阿福,好像有大麻煩了!”
阿福也在一旁看完了信件,“妖獸主力在西南方,青龍潭是陷阱……干巴爹的,肯定是有什么人在背后主謀,要在青龍潭干掉凌云千羽兩宗的全部精銳!”
“大少爺,咋辦?”
“去西南方!”沈昆惡狠狠地一拍光頭,“青龍潭死多少人也沒關系,但我不能不救師父!”
“可是,可是西南方有龍!”
“那我們就去屠龍!”沈昆急的脫口而出。
這只是一句焦急的氣話,不成想身后傳來了一聲嘆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朋友,你身為龍族的朋友,為什么還要屠龍呢?”
這聲音溫和中透著一點虛弱,至少從聲音判斷,來人并沒有惡意。
“老兄是……”
來人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一襲青衫,頭發黑白相間,他身體柔弱,充滿了濃濃的書卷氣,看來像是個落魄的秀才。
極度不協調的是:這人身邊還跟著一只大狗熊!
這大狗熊黑乎乎的,胖的就像是個頂級的大肉球,他像人類一樣穿著秀才的白色長衫,頭上還可笑地帶著方巾,一看沈昆在打量自己,他一甩頭上的毛,一抹方巾,以自己為絕對灑脫的風流書生姿態淡淡一笑,輕聲吟唱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生得見美人,三生有幸焉!”
沈昆險些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詫異道:“美人?我?老兄,我可是男的!”
“非也,非也,美人者,只在兄臺之側也!”
這意思是說,沈昆才不是美人呢,大美人,是沈昆身邊的阿福!
對比一下,阿福鼻梁塌陷,鼻子尖高高翹起,一身的大肥肉,倒是很符合狗熊的審美觀點。
“干巴爹的,我也是男的啊!”阿福欲哭無淚。
“嗚呼!”
大狗熊以古文中表達驚訝的詞語,表達了自己對阿福是一個男人的震驚,然后他純真地望著中年人,“父親,孩兒眼神愚鈍,請借千里目一用!”
中年人苦笑搖頭,給了大狗熊一個類似眼鏡的東西,大狗熊在這東西的幫助下看清楚了阿福的樣子,突然重重地一跺腳,“哀哉,痛哉,汝真乃男人也,羞煞小生,羞煞小生也!”
一只大狗熊,穿著秀才衣服,戴著眼鏡,還滿口拽古文,時不時地露出一抹長衫下的大花褲衩,這場面直讓沈昆暗想,貧僧是不是在做夢?
“呵呵,讓兩位見怪了,我兒子年紀還小,經常鬧出一些笑話,莫怪,莫怪!”
中年人歉意地笑了笑,主動解釋道:“我是追蹤溪邊的老者而來,只求他身上的一塊黑色頑石,兩位兄臺可曾見過?”
他是沖著海納百川石來的?沈昆心中一緊,“嘿嘿,我們也剛來,當然沒見過了,老兄……是妖獸?”
這中年人管一只狗熊叫兒子,可能是幻化誠仁類的頂級妖獸。
中年人猶豫了片刻,點頭道:“是,不過兩位莫要慌張,我與綠洲中的其他妖獸不同,不會攻擊人類。”他欠身鞠躬,“既然二位兄臺不知道那黑色頑石的下落,便不打擾二位了,只是臨行前,唯有一言相告……兄臺,你既是龍族的友人,切莫再說屠害龍族之事,唯此,你我之大幸!”
“我是龍族的朋友?”
被中年人連續兩次稱為龍族朋友,沈昆不由得追了上來,“老兄,跟你說實話,我從沒有見過龍族!”
“兄臺切莫自欺欺人!”
大狗熊搶先道:“家父曾傳小生龍族秘法,小生不才,也已修煉小成!兄臺身上,有我龍族氣息,定是我龍族之密友也!”
他竟然說‘我’龍族!
他還會龍族的家傳秘法!!!
沈昆的腦瓜皮一下子炸開了,他仔細看了看大狗熊,突然發現,這狗熊的皮毛下面長著一層絕對不屬于熊族的淡金色鱗片,而他的腦袋上隱隱突起兩個小包,像是兩只小小的角!
再看中年人,當大狗熊說出‘我龍族’三個字之后,他自知身份敗露,苦笑一聲,無奈長嘆!
“老兄,你,你不會就是……”沈昆的雙腿發軟了。
“不可言,不可言!”中年人苦笑道:“兄臺知道了,藏在心里便是,實不相瞞,我乃是一個麻煩纏身的落魄者,叫出我的名字,對你,對我,都不好!”
看中年人態度溫和,絕對沒有憑借絕世實力傷害自己的意思,沈昆徹底松了口氣,然后他認真地拱手道:“老兄,得罪了,我不知道您就是九州人類的圖騰!”
說完,沈昆的小眼睛瞇縫起來了。
真他奶奶的發達了,貧僧竟然在這里遇到了一條……而且他并沒有傳聞中那么兇惡,反而很好說話的樣子!
那還等什么?先拉關系,再謀好處,大大地賺他一票啊!
這樣想著,沈昆看中年人走得越來越快,趕忙再次追了上來,“老兄,您還沒給我說明白的,我怎么成了你們一族的朋友了?”
“你身上有我族的氣息,自然是我的朋友!”
中年人笑了笑,他顯然不想跟沈昆多做糾纏,歉意道:“兄臺,你似乎有事在身,不如就此別過?”
“我的事不著急,不著急!”沈昆說死也不放過這座移動寶庫,厚者臉皮道:“既然老兄叫我一聲朋友,那我們總得認識認識,老兄貴姓?”
“叫我‘青兄’便是!”青先生笑了笑,指著狗熊道:“這是犬子,青山!”
大狗熊在一旁揚起下巴,悠然吟唱道:“一脈青山一脈情,兩情空恨兩晨昏,此乃小生之名諱出處是也!”
“哦,哦,青先生,青公子!”沈昆連連點頭,學著他們的樣子道:“小生沈昆,此乃管家阿福是也!”
“沈昆!?”
大狗熊的小眼睛立刻瞪圓了,似乎是御獸師看到了李牧,靈符師看到了王梟,這大狗熊仰慕地望著沈昆,“兄臺莫要欺我年少,小生不才,已然年滿一百天是也!”
“我有必要騙你嗎?”沈昆很奇怪,自己的名字貌似很轟動?
“兄臺便是沈昆?”青先生的態度也大為好轉,尊敬道:“九州四大書法名家,蔡薛王沈,兄臺便是其中的沈昆?”
沈昆老臉一紅,書法只是他練習靈符時的副產品,這四大書法家的名號也是無摩崖弟子們傳出去的,他還真不好意思承認。
不過他還是在地上寫了自己的名字,看到地上的大字,青先生哈哈大笑,“筆法灑脫,意境十足,兄臺這一手好字,便是四大書法名家的鐵證!”
青先生起初不想跟沈昆同路,可是看到這書法在之后,他為難道:“得遇當今四大書法名家之一,恨不得與兄臺把酒言歡……罷了,我要去西南方繼續尋找那黑色頑石,兄臺若是方便,不如我們一同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