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醉倒之后,沐春發現白露也已經醉倒在沙發座椅上,猶豫半晌,沐春走到白露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
還沒有睡著的白露勉強睜開雙眼,”沐醫生。“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沐醫生......“說著,白露突然撲進沐春懷里,像個小兔子一樣哭泣著。
“我想去看他,我想去看他。”白露一邊痛哭一邊流淚,沐春完全不知道手要往哪里放,只能向投降一樣高高舉在半空中。
“你能不能......抱抱我。“白露抬起身,萬般可憐地看著沐春。“我真的,本來今天晚上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辦了,你教過我很多辦法,但是它們都沒用,都沒用......“
“我......我沒有幫到你。“沐春突然感到一陣沮喪,伴隨爵士樂讓人虛軟的旋律,他忽然感到一陣從肩膀到腹部的虛弱感。
“沐醫生,能不能抱抱我。”白露又一次請求道。
原則上,這是不可能的。
沐春當然清楚,白露在任何時候都是他的病人,和病人之間保持該有的距離是身心科醫生非常重要的一門課程。
”對不起,我......是不是,太糟糕了。“白露顯然陷入了無盡的沮喪中,在她的身后,巨大的黑暗正在吞噬著她。
“對不起,對不起。”白露不斷地說著抱歉,悲傷潰堤,仿佛一場等候已久的大雪。
沐春忽然伸出雙臂將白露抱在懷里。
“別怕,別怕,會有辦法的。“
白露顫抖著在沐春懷里放聲痛哭,連舞臺上的樂隊都停下了演奏,幾秒后,音樂再次響起,白露的眼淚已經將沐春的肩膀全部浸濕。
又過了半首曲子的時間,沐春才發現白露已經在他的肩膀上睡著了。
等沐笑的車到門外的時候,沐春只能扶著白露走出酒吧,“醉成這樣了?”沐笑一邊幫忙一邊問道。
“嗯啊,不省人事了。“沐春用夸張的詞形容道。
“你不是說方明醫生醉了嗎?方主任什么時候成了女的?”為了緩和氣氛,沐笑笑著說道。
“方明還在吧臺,估計這一覺能直接到天亮,我找個服務員幫忙扶出來,笑笑先把白露扶上車吧。”
隨后,沐春走進酒吧,拿起方明的衣服和他抓的兩袋娃娃,找了店里的一名服務員幫忙送到了沐笑的車里。
“我去付錢吧。”沐笑說道。
“我去吧。”
“不,你留在車子里,我進去調查一下。”
沐笑警惕地說道,夜幕中她的眼神透著清冷。沐春點點頭,雖然有些不放心,但還是答應了。
五分鐘后,沐笑付完錢從JazzJazz
Club走了出來。打開車門,一陣寒風涌入車內,兩個醉酒睡著的人完全沒有感覺到寒風,各自被綁在座位上,呼呼大睡。
“這兩人怎么遇到一起了?”沐笑問道。
“巧合吧。”沐春有些疲勞地將副駕駛座的椅背往后傾倒了一些,隨后系上安全帶。
“你也喝酒了?”沐笑發動汽車后問道。
“我喝了一滴。”沐春回答。
“一滴?”
“嗯,一滴,而且就在嘴唇上,你知道的,我不喝酒,喝酒容易變笨,我已經很笨了。”沐春自嘲道。
這個夜晚真是比計劃中的漫長太多,簡直比上一天班還要漫長。
原本只是想幫助方明把心里的不愉快釋放出來,沒想到方明這邊眼看已經有了成效,居然還遇到了白露。
而且這家JazzJazz
Club總是有幾分古怪的氣息,沐春也說不出來,但是兩次來這家店里,他都覺得好像背后有一雙眼睛躲藏在他不清楚的陰暗角落里。
“方醫生在知南的事情我也知道,床位綜合癥,有不少外科醫生存在這樣的小障礙,不算什么大事。”沐笑一邊開車一邊說著。
“嗯,不愿意收15床病人這件事只是正好和教授的事情在一起發生,所以方明變得特別在意,如果不是他遇到了教授病重的事情,對床位的執著,以他的智商是不會影響工作到那樣惡劣的程度的。“沐春說完轉身看了看熟睡的方明,他看起來就像是關機的電腦,終于可以休息一會。
“沐春醫生今天又把病人帶出診療室,進行了一場行為主義的治療大餐?”沐笑放下帽子,一頭長發灑落在肩膀上。
“嗯......大餐倒不是我請客的。”沐春將方明帶他去了一家和教授一起吃飯的餐館點了和教授一起吃飯時一模一樣的一桌菜,以及接下來他讓方明去劃汽車等事情向沐笑一一交代了一番。
沐笑哭笑不得地連連搖頭,”我真是佩服沐春醫生,劃車子這種辦法你也想的出來?“
“他需要放松,對他來說放松太難了,外科醫生其實長期處在緊張中,這種緊張久了,身體就有了一種適應力,這種狀態對工作是有好處的,但是反過來,方明這樣的人就很難放松,因為大腦已經忘記了放松是什么樣子的,就好像要在一本漢語詞典里查找英文單詞,太難了,很可能根本找不到,我先是盡量不打擾他,讓他睡了整整三天兩夜。”
“睡眠治療抑郁?”沐笑聽到這里,驚訝道,“方明的確有三天沒有上班,我聽到護士那邊也在背后說什么方明醫生可能得罪了病人被暫時停職之類的猜測。”
“那都是八卦而已,他是去睡覺了,這種睡眠不是什么壞事,身體休息好了之后大腦才有機會重啟,身體不休息大腦是沒有辦法自己休息的。
沐春望向凌晨十二點的海面,安靜地沒有一絲動靜。
這時候,一只柔軟的手突然抓住了他,“沐春,你真讓我不放心。”
沐笑擔憂地說道。
“沒事,我對方明還算了解,以他的智商是可以應對的,而且實施情況是他應對的很好,今晚我猜測他本來是想要和我聊聊教授離開的事情,但是話一直在嘴邊卻開不了口而已。”
“我們只是那個幫助人們說出心事的人。”沐笑說了一句大學時候楚教授在課堂上說的話。
“是的,說出心事談何容易,簡直比凍結的湖面融化一樣難。”沐春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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