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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章 捉摸不透

  冰箱里的食物很多,絕大部分都擁有各自不同的形狀,結構也多以方形三角形或圓形出現在寧濤的面前,不論他們是哪一種形狀,都擁有共同的一個特點,那就是光潔整齊的平面。

  三明治擁有三角形的平面,飯團擁有圓形平面,

  養樂多擁有圓柱形平面。

  每一樣食物都有自己光澤的一面,而在寧濤看來,只要是擁有幾何圖形的光澤平面,似乎他都會看成是黑灰色。

  所以沐春將食物掰碎了,如此一來,雖然看起來是一個十分反常的行為,

  卻產生了驚人的效果,

  寧濤在碎成小塊的,坑坑洼洼的三明治和碎落的蔬菜中識別出了生動的色彩,它們是春雨潤澤的生菜,比平時便利店售賣的廉價三明治里的蔬菜更綠更新鮮,番茄也是通體的紅,仿如寶石般亮眼。

  這樣粉碎的食物有一種給小貓準備食物的錯覺。正常人怎么會把三明治掰成拇指大小去吃呢?可是寧濤此刻卻覺得胃口好了很多,肚子也咕咕叫了起來,從昨天晚上開始,他就沒有吃過任何東西,如果現在再不吃一點等會兒,可是沒有力氣去法院的。

  開庭這樣的事不僅需要體力,更需要腦力,一個人如果沒有食物的支撐,體內的糖分不足以提供運轉整個機體的能量。即便是從業經驗豐富的寧濤,也未必能夠完美應對。

  所以飯還是要吃的,盡管這個飯怎么看都不像是給人吃的。林濤不好意思地看著沐春說道:“你看……會不會有點尷尬?”

  沐春聳聳肩膀,不屑道:“只要自己不尷尬,那就不尷尬。”

  這話說的頗有幾分道理,

  雖然態度不像是一個醫生該有的,倒像是一個律師。

  他抽了一張桌面上的紙巾,紙巾在他看來就是一張黑黑的,帶一點點灰色條紋的柔軟水泥片。他想把紙巾放下,卻又覺得用手抓著這些三明治吃,更為難看,實在有些做不出來。此時,沐春又說:“沒關系,你直接洗個手,然后用手拿著吃吧,吃完以后再洗個手。你不會是有什么潔癖的人吧,紙巾那樣的東西在你眼里,恐怕和一塊薄薄的水泥沒什么區別,誰也不想用水泥做的東西去毀了新鮮的食物吧。”

  “您這么說確實也很好,那我就按照您說的做吧。”等寧濤吃完,沐春又問要不要再來點可樂?即便是看上去黑白色的可樂,多少也會讓人快樂的吧。

  快樂?說的也是啊,可樂被譽為肥宅快樂水,絕對是名不虛傳的,能與其比肩的也就只有一杯加了冰塊的美式咖啡了,可惜寧濤現在無論怎樣也不想喝一杯水泥色的咖啡,就算腦海里明明知道那些食物本來該有的樣子,

  可是當眼睛看到他們變成了黑灰色,無論怎樣都無法讓自己身體本能的抗拒恢復到一個正常人看到食物時該有的水平,或者說,一個正常人看到變了顏色的食物該有的反應,就應該是惡心的,不愿意接受的,不喜歡的,甚至厭惡的。

  “可樂是個好東西,你不妨嘗試一下”,說著沐春又打開冰箱,從里面取出一罐冰鎮的可口可樂,又從冰柜里取出幾塊冰塊,拿起一只玻璃杯呲啦一聲,打開可樂。只見褐色的冒著氣泡的液體從高處緩緩流入透明的玻璃杯中,沐春的視線則是緊緊盯著林濤的雙眼。

  從那雙眼睛中,沐春得到了些許線索。

  “我猜正在流動的可樂,在你眼里就是可樂該有的顏色。”

  林濤遲疑了一下,回答道:“你說的不錯,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如果我說我是猜的你信嗎?”

  寧濤發出冷冷的笑聲,像是嘲笑自己,又像是對沐春說的話毫不在意。

  是呀,他確實不在意醫生是出于專業的能力推斷出,當他看到流入杯中的可樂時,他的眼睛能夠看到可樂的顏色;或是醫生真的如他所說,只是單純的靠猜測。

  這樣的題就好像是朝著空中扔出一枚硬幣,不論是哪一種情況,不是正面便是反面,兩者選其一。

  這種題倒也不難猜,相比之下小學老師教的那些方法就要復雜一些,諸如當遇到不會做的選擇題時選C之類。

  真有意思,寧濤覺得這地方有一種怪怪的氣氛,會讓人去想一些平常不會想的事或者說會讓人用平常很少會使用的思維方式去思考一些司空見慣的狀況,比如竟然有人將可樂舉到一米多高,還能精準無誤的一滴不漏的全部倒在玻璃杯中。

  林濤是覺得應該挺有意思的。他的眼角微微皺縮,想要看得更清楚些。沒錯,就是可樂的顏色。此刻看來,當真是讓人賞心悅目的。

  沐春將可樂遞到寧濤面前,邀請他趁,盡快飲用。林濤欣然接受,咕咕咕喝了起來,雖然他知道整個杯子以及倒進玻璃杯里的可樂,早已失去了可樂的顏色,他真真正正的,就是在喝一杯冰涼的水泥。

  “所以當你喝的時候還能看見可樂的顏色嗎?”沐春問道。

  林濤笑了笑,忽然想到他應該也學醫生剛才說話的樣子。于是他露出笑意,說道:“要不然醫生也可以猜一下,你猜我看到的是可樂還是可樂之外的東西呢?”

  沐春倒是一副欣然接受寧濤挑戰的模樣,雙手枕在腦后半躺在椅子上,又露出了他平時最常掛在臉上的表情,平平無奇,絲毫看不出任何波瀾。隨后他又好似經過了一番激烈的深思熟慮,緩緩看口,“我猜你喝的就是水泥吧。”

  “果然你會這么說。看來我不得不相信,你對發生在我身上的這個問題多少已經有了一些想法,我能相信你嗎?”寧濤的表情忽然有幾分嚴肅,像是求教又像是律師發出的那種充滿陷阱和迷惑的問題。

  “目前來說,我確實有了一些方向。你不能保持識別色彩可能并非與視錐細胞損傷有關。”

  林濤自然沒有聽明白沐春的意思,但是他懂得大概,他知道這個醫生并非故意撕開三明治,也并非喜歡將手高高舉起倒可樂,他有他的想法,他在進行實驗,雖然方法令人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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