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五章芙蓉園內曲水潺 杯樽沉浮一流水,彎彎轉轉曲又回。何來彩蝶共琴舞,翩翩追尋聞香醉。
暖日,芙蓉園,曲江池畔。
張小寶和王鵑終于有時間和親人們一起出來聚一聚,帶上各種炊具,選個好位置,有內院女子輕奏琴簫。
兩個人則是笑聲地跟父母爺爺奶奶說說近段時間的事情,幾個小家伙四處亂跑,偶爾過來要一口吃的,轉身又去玩鬧,連張小海這個平時比較沉默的人也變成了孩子。
在周圍相距二百米范圍處,整個一圈被五百護苗隊的人守住,任何人等不準靠近,哪怕今日這個皇家家園林對外開放,尋常的人也別想到張王兩家一處所在觀看、游玩,沒人與他們挨個講道理。
就算這樣,負責芙蓉園的管事之人也嚇的不輕,又在外面布置一層護衛,這一家要是出點什么事,自己多少個腦袋也不夠砍,按他的意思是把整個芙蓉園給封了,可張王兩家的人絕對現在做的已經很過分了,不曾同意。
“娘,您平時怎么保養的?跟孩兒說說,孩兒看著能不能出一種新產品,或者是新的保養方法,建一美容院,一定賺錢,不信您問問外面進來游玩的人,看您像不像我姐姐?”
張小寶給奶奶揉著腿的時候,不忘了跟母親說話,兩句話說出來,張王氏噗嗤一聲笑出來,瞪了兒子一眼。
“嘴變花花了,去跟鵑鵑說去。”
“沒,說實話呢,不信問我爹,我娘越來越年輕,這可咋辦?看樣子我得想辦法弄出來讓男人也別老的太快的東西才行。”
張小寶繼續哄著張王氏,張王氏明明知道是假的,聽了卻還是高興,又心疼地看著兒子,說道:“不要事事操心,天下那么大,管不過來,只要你們好好的,娘就高興,還有鵑鵑,可不能欺負,不然娘也不饒你,鵑鵑,來,到娘這里,跟娘說說,小寶欺負你沒?”
王鵑正在那里繡花,湊過來笑著說道:“欺負了,欺負的可厲害了,是不是小寶?”
“你這人咋不說實話呢,我還在看月亮,天天給你做好吃的,人啊,得有點良心,娘,別聽她瞎說。”張小寶連忙抱屈。
“娘自然信鵑鵑,鵑鵑,讓娘好好看看,跟娘說說話,小寶,你去你爹那,工部最近忙,別讓你爹累到。”
張王氏摟過王鵑,趕跑張小寶,又與未來的親家聊起來。
小貝瘋了一會兒,看別人彈琴,也讓人抬了一張,放到離家人很遠的河邊,已經出了保護的那個圈,護衛只好又分出來幾個,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盯著,以免出事。
小貝拉著小遠過來,在琴上彈了幾下,扭頭看小遠“有沒有那種琴心相和的感覺?”
小遠被拉來時,正和爺爺奶奶在一起背詩呢,打算好好顯擺顯擺,結果被小貝打斷,情緒明顯不怎么好,低聲地嗯了一下“有,善哉,峨峨兮若泰山。”
“泰山?我才沒想那么遠的地方,我看著蝴蝶彈的,看樣子你和我心意還是不能像哥哥姐姐那樣相通。”小貝遺憾地遙遙頭。
小遠快哭了,真遭罪“小貝,商量下,不學大人說話行嗎?心意相通?你得做出讓我心意相通的動作,我還以為你校琴呢。”
“你才學大人,我本來就不小啦,我找心意相通的人去,不要你啦。”小貝氣呼呼站起來,眼睛盯在河邊的一處地方,那里有幾塊大石頭,其中的一塊上坐了一個小男孩,眼睛看著水,不知道想什么呢。
小貝得意地看了小遠一眼,向哪怕跑去,小遠學著大人的樣子,拍拍腦門,對身后的護衛吩咐“跟上,別掉水里了,我回去和爺爺,算了,我還是跟去好。”
小貝小跑著來到石頭處,好奇地打量起坐在那里看水的小男孩,她估算不出年齡,暫時決定把自己當成姐姐。
道:“哎,小dd,看啥呢?”
小男孩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一跳,扭頭警惕地看向小貝,見小貝是個女孩,這才稍微好點,卻不說話,明顯比不上小貝等人那樣成熟。
“說話呀,說話姐姐給你好東西吃,姐姐這里有糖,跟姐姐說,是不是看水里有好玩的東西?”小貝從挎包中掏出糖來塞過去,詢問。
小男孩一看到糖,高興地伸手接過來,難過地說道:“父親不要我了,也不要母親了。”
“哎?你怎么知道的?你爹親口對你說的?”小貝懷疑地問道。
“爹考完春……春……。”
“春闈。”
“恩,春闈,要在這里當官,天天和別的女子在一起,我想娘,讓爹爹找來,爹爹不答應。”小男孩難過地對小貝說出原因。
小貝點點頭,又問:“小dd,你幾歲了?”
“六,六歲。”
“那是虛歲吧,你保證比我小,叫姐姐,那你爹都和什么女子在一起?姐姐幫你想辦法,小遠,快過來,聽聽,出大事了,我這個弟弟挨欺負了。”
小貝把年齡的事情模糊化,依舊當姐姐,回身向小遠招手。
小遠快走兩步,擠眉頭,一改以前在小貝面前軟軟的樣子,沉著臉說小貝“別隨便認親,你什么身份不知道?萬一被人利用了,哥哥姐姐還要操心,生在咱們這樣的人家,不能整天跟個孩子似的。”
“知道啦,那小dd,你說,你爹和什么樣的女人在一起?”小貝嘟著嘴,轉回頭去又對小男孩問起。
小男孩哪會像小遠小貝這樣說話、想事情,只能自己努力想想,小聲回道:“有錢,我爹是萬……的主簿,有一個女子來找我爹,給我爹酒喝,還有好吃的菜,穿新衣服,在那邊,彈琴喝酒,我自己跑出來。”
小男孩受化的時候伸手指向曲江下游,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小貝點點頭“那你跟你爹說呀,讓他好好做事,把你母親接來。”
“說,說了,爹說,他是主……。”
“主簿,是吧?”
“嗯是官,就要那樣,我娘還在家等。”小男孩一說起娘,眼淚就流了下來。
小貝吧嗒兩下嘴,道:“哦知道了年縣的主簿,官啊,好大的官兒年縣,京畿道的,比上縣還厲害,主簿應該是,小遠。”
“正七品上,剛剛考完春闈,就能得一實職七品官,確實了得,比你那建安縣縣令職還牛氣,你想干什么?”小遠這方面記的比較清楚,平時在小貝旁邊,跟秘書似的。
“不干啥,想認識一下,小遠,你說一個剛剛當上官的人就能拋妻,這以后要是遇到點什么事情,他還不得出賣我大唐?主簿,理錢財之事,你我身負巡查大唐天下眾官之責,遇到了不問問,豈不是失職?”
小貝背個手,一番大道理講出來還真像那么回事兒,如果聲音不是童聲,那就更好了。
小遠嘆口氣“萬一人家有苦衷呢?”
“我幫著解決,你去不去?不去我告訴姐姐,還有你母親。”小貝摸摸小男孩的頭。
“要不要我去取印?咱把大理寺的也帶上,連抓帶查。”小遠配合著說道。
小貝得意一笑,拉起小男孩“我都帶啦,常用的東西,怎么能隨便放?走啦小dd,姐姐幫你找娘。”
“哪常用了?就用過兩次,能直接被任命成七品實權重要地方的官,估計有點靠山,查吧查吧,閑的。”
小遠跟在后面,搖頭嘆氣。
等走到地方的時候,小貝已經問出了大概的事情,小男孩姓馬,父親也姓馬,叫馬龐,字天遼,家住都畿道,就是洛陽那塊,年齡小男孩不清楚,只知道前年考過的舉人,今年又考過了科舉,明經科的,成績還不錯,第二十二名。
考過了之后,榜一出,就有人過來拉著去喝酒,然后認識了那個女子,到現在已經兩個來月,女子家的宅院大,要走四個門才能到睡覺的地方,前幾天還把京城的動物園全看了一遍,不管是單獨花錢的還是不花錢的。
小男孩又跟著去得意居吃過兩回飯,在四樓吃的,沒上五樓,更沒有上到房頂,小男孩的衣服是在京城水云集團下轄的馨柳童裝店買的春季主打裝。
這些事情小貝和小遠知道了以后,總結了一下,那女子家中應該有官宦的背景,而且有點錢,但是權力不大,否則也不會上不去五樓,因為五樓的價錢并不比四樓貴,卻有更好的新菜式,但那需要身份的。
這個身份有兩種獲得的途徑,一個是京城五品以上官員,一個是在大唐錢莊有一億文存款的,也就是十萬貫,必須總有,那個是保證金,有保證金的不僅僅在得意居有特殊待遇,就是張王兩家的買賣中也是如此。
十萬貫對很多人來說是做夢都不敢想的數兒,但對張小寶來說,這是信譽保證的底線,當然這錢不歸張小寶管,放在錢莊,張小寶怕開了這個先例,有人利用保證金進行犯罪。
“夏日曲水映妾心,曲水綿綿多有情。綿綿冗繞揮不盡……。”小貝到來時,正有女子彈琴唱曲兒,也不知道是誰寫的詞,那叫一個難聽。
再向那邊看去,有十來個人,仔細數,如果沒有人離開的話,那是十三個,加上小貝旁邊的小男孩,共十四人,男六女八,刨除小男孩為男五女八,有一女彈琴輕唱,另一女拂簫。
盞來盞去的,喝的好不快活,中有一人身穿淺綠色花紋官服,算是十三人的中心,基本上都是圍繞著他。
不用說小貝和小遠也知道這就是小男孩馬小兒的父親馬龐了,其身邊有一女子,斜身半倚,嬌笑滟滟,態度極曖昧,想是那個人家的女子。
小貝撇撇嘴,嘟囔“緊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個七品官,出來玩還穿官服,早知道這樣,我把我四品的官服穿來,嚇死他,恩,還有我的金魚袋。”
“人家好不容易當回官,威風一陣也對,就怕他眼睛不夠亮,得罪人,在京城別說官大,怎么問?”小遠也是看不起的樣子。
“看我的,小dd,你是不是應該請我們吃東西?我們餓啦,我看烤著的那只羊就不錯,能熟了,還有酒,葡萄酒,也可以來一點,是吧小遠?”
小貝對小男孩說道,又想喝酒,怕小遠告密。
小遠沒出聲,表示默認。
小男孩有點怯怯地點頭,走在前面往燒烤架子邊去,不等到地方了,就被發現。
“小兒,跑哪去了?剛才找你找不到?這兩個是誰家的孩子?”馬龐看見兒子后,眼睛放在小貝和小遠的身上,看兩個人的相貌都不錯,清秀,干凈,再看衣服,卻疑惑起來。
小貝和小遠今天穿的是綿線的衣服,淡黃色的,乍眼一看又好象是白的,沒有絲綢那樣順滑的感覺,穿在身上很舒服,吸汗,還透氣。
如今現在有點身份的人都喜歡穿牌子的衣服,牌子也是在張小寶和王鵑帶動下才興起的,或是繡在袖子上,或是衣服的胸口,要不放在領子處。
小貝兩個人自然不會穿什么牌子的衣服,自己家專門給做的,用料考究,剪裁合體,樣式新穎。
還有鞋也是,別的人家有點錢喜歡穿皮的,皮靴皮鞋,小貝二人穿的是布的,底高,里面中空,像休閑鞋,因為現在的季節穿皮的捂腳。
就是這么一身打扮,把馬龐給看迷糊了,那合身的衣服一看就不是平常能弄到的,只有專門制作才行,可又不是絲綢,要是棉布吧,又太過細密,同時找不到針腳。
誰家的孩子,什么身份?家大人在哪?
帶著疑問,馬龐沒有直接攆人。
小男孩明顯怕父親,懦懦地說道:“我去別的地方走,遇到了他們,說餓了,想吃羊。”
馬龐臉上露出一點笑容,對小貝和小遠招招手,待二人來到近前,和藹地問道:“你們叫什么名字,家住哪?”
說著話,他看小貝可愛,想要摸摸小貝的腦袋,小貝連忙往后退兩步,不是怕自己被碰到,是怕馬龐掛掉,在周圍不知道有多少把狙擊槍瞄著呢,總不能剛見面就害死人家。
“我叫小貝,他叫小遠,我們青梅竹馬,家住在……住在,現在住京城東市旁邊,有做買賣的。”
小貝沒說假話,很誠實,只是說出來的話有選擇。
馬龐一聽就誤會了,被小貝給帶到溝里,認為小貝和小遠是兩個買賣人家的孩子,在東市那里有攤位,京城人士,做小買賣的,家人趁芙蓉園開放,帶出來玩,結果亂跑,遇到了自己的兒子。
只是還有點小納悶,自己明明穿著官服,小孩子看到了通常應該害怕才對,為什么從兩個孩子的眼中看到的只有純真,不怕也不好奇。
“王強,給切點肉,切薄些,讓小貝、小遠吃。”馬龐不再去猜測,吩咐身邊一人。
這人馬上過去切下來兩大塊,又給分切成小塊,送至小貝二人面前。
小貝小遠也不可以,接過來找個能坐的地方,把托盤往腿上一放,直接開吃。
吃兩口,小貝停下來,肉片是薄,但有點大,總會蹭到嘴,停下的小貝翻挎包,從里面拿出來一個盒子,打開,出現了一把帶齒的小刀,還有一根小叉子,這才一手刀一手叉割起肉。
小遠也同樣得到一份餐具,和小貝一樣吃著。
看到兩個人如此的吃法,馬龐心中再也無法平靜,兩個小孩子吃的速度看著不怎么快,但肉卻一會兒就沒了兩片,而且怎么看都覺得兩個孩子吃東西時候的動作有一種優美,好象不是吃東西,而是表演一般。
切肉,叉肉,送到嘴里,動作非常熟練,一看就不是剛開始學,什么樣的人家能這樣培養孩子?
小貝又吃了一片,停下來,對著馬龐甜甜一笑,說道:“馬主簿,多謝你請我和小遠吃肉,沒想到你還認識隸王李琰啊,竟然用的是帶有隸王府標志的餐盤,呀,還是水云出品呢,怪不得不要妻子了,是不是覺得飛黃騰達之日可待?小遠你說呢。”
小遠也吃了三片了,點頭“是很厲害,羊也不錯,我嘗著覺得是豐州的小羔羊,肉嫩而不松,滑而不膩,膻味淡,略帶奶香,這應是豐州特供給宮中的,沒想到也能弄來,讓我不得不稱贊一句,馬主簿,你行,好本事。”
馬龐此刻再也沒有剛才的那種對待小孩一樣的想法了,汗順著臉頰往下淌,嘴微張卻不動,端著酒樽的手不停顫抖,讓那酒蕩起層層波紋。
“你們,你們究竟是誰?要干什么?”馬龐努力地讓自己的聲音平穩。
“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回答我們的問題,不然你的官就沒啦,李琰護不住你,也不敢護,馬小兒他娘呢?”
小貝晃著手中的刀叉,說出來的話讓人難以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