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一排杯子倒滿水,暖瓶也空了,羊云騰看看眾人沒有喝水的意思,也不強求,站在桌子旁邊,繼續說:“公叔合此人……”
“等一下,你師弟是誰?”小海出聲……對對,先說你師弟,太不像話了,居然敢泄lu國家軍事機密,把他控制起來再說。..”小貝跟著反應過來。
“嘁!歪理,他不告訴你石油蒸發得東西,你看著石油就能弄出來汽油?去個人,跟我哥哥姐姐說一聲,等我哥哥姐姐過來,再跟你說泄密的事,說另一件,開始聽人說起你,還以為你是個好人呢。”
小貝不打算認同羊云騰的說法。
屋子中的羊蛋子顯得最緊張,先前大家還好好的,怎么轉眼目標變成自己的父親了。
羊云騰訕笑了一下,掃眼桌子,說道:“喝水,喝水。”
沒人搭理他這個茬之后,他依舊站在那里,別人都站著呢,兩手互相搓搓,面帶尷尬之色說道:“師弟說的事情是很重要,但我能保證,我沒有說給其他人聽,我做實驗也是打著蒸餾酒的幌子。”
“等我哥哥姐姐來你再說。”小貝繼續不理這個話茬。
“好,說公叔合。當初我成為舉人,也想繼續考,連續落榜兩次,就到河南道那邊做了一個村正。村中黃酒味濃,每有上官聽聞必然派人索取,不付分文,六年前,縣中主簿其弟迎娶,命村中置酒,因為數量沒夠,我的村正便被抹去了。”
羊云騰說一番。自己喝了杯水。
這回小貝沒催促,而是說道:“一會兒把主簿所在的縣說一說……”
羊云騰眼中lu出一絲興奮的神色,繼續說道:“是,我當不成村正。就跟他娘還有他一同出來,周圍不敢呆,即便不被主簿又盯上,我自己也覺得丟臉,加上兩邊的父母跟兄弟姐妹。一大家子人就上船了。
聽人說越是向北,到學堂教書給的錢越多,我怎么說也是舉人出身,得的錢應該更多。往北走,離河南道就遠了。我們就一路跟船來到豐安,現在羊蛋兒的祖父和外祖父也在豐安。就我們一家來到九原縣。
四年前,我師弟作為一個技術人員跟三代蒸汽機船逆流而上試驗動力,結果到豐安的時候,船壞了,準確地說是船上的動力室壞了,不得已,讓纖夫拖著船停靠在碼頭檢修。”
“然后你就偶然看到你師弟,并與他接觸,知道了更多的事情,心中不由生出了鬼主意,打著為軍隊服務的借口,自降身份跑軍隊后勤行齷齪之事,對不?”小貝幫著往下說。
“我爹才沒做壞事。”羊蛋子梗著脖子反駁。
小遠碰了碰小貝的胳膊,小貝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順嘴了,以前總給盼兒他們講故事。”
她一笑,屋子中的氣氛好多了,緊張中的小孩子們都長出口氣。
羊云騰momo兒子的腦袋,又說道:“不是偶遇,師弟知道我在豐安,停船后刻意尋來,我當時在外面一個新搬過來的富人家的莊子給他安裝水力發電機,想要讓莊子的夜晚亮如白晝。
后來才知道,根本不是什么富人,而是朝廷派出來檢驗各種東西在其他氣候下運行的情況的人,同時還要發覺當地的能工巧匠。
我師弟一來,就和那富人聯系上了,接著給我講蒸汽機的圖紙,我學了三天,就把毛病找到了,并把船上的動力修好。
再然后,師弟勸我進工部,說工部里面有個地方,全是技術厲害的人,俸祿也多,多到我聽了之后害怕的地步,可我又一想,我跟過去,我還要重頭學很多本事,別人會看不起我,認為我是沾了師弟的光。
我是舉人,兩邊的親人都跟著我走,我不能帶他們過去讓人笑話,那時我心中想好了,不弄點拿出手的東西,就絕對不進工部。
師弟也支持我,說我以前本事最大,人也聰明,就給我寄學習的資料,我就學,學了一年,我發現手頭上沒有趁手的東西,買還太貴了,怎辦呢?”
“去軍隊的后勤部門,那里東西多,就是賺的錢有點少。”小貝順著話說。
羊云騰雙手使勁一拍,如遇知己:“對,我想了兩天才想到,還是你厲害。”
“一般一般,見笑。”小貝靦腆地說道。
“不一般,厲害就是厲害,我想了兩天想到的,把戶籍一交,把身份一說,九原縣的軍隊我便進來了,當上后勤的工匠,我發現兩個事兒,東西是有,我卻不能隨便用,二是公叔合,分明一個小人。
我又開始琢磨他,呆了半個月,我終于想通了,小人好啊,小人逐利,他要一分,我就給他兩分,只要我有足夠的材料能用。
我想法,我沒錢,不能給他,但他好歹也是個官兒,是官就需要政績,我開始給他管的地方設計能出政績的思路,想來你們一路走都看見了。
我不是直接跟他說,直接說他這種小人不僅僅不會感ji我,還會報復我,認為他不如我,我呢,會做酒,北面天寒,我提出來,用青稞做酒,給大家天冷的時候取暖。
做了酒必然有人喝,公叔合總喜歡找我,讓我弄好酒給他喝,我也陪著喝,喝著喝著我就醉了,嘴里說出對營地建設的各種方法,還說要是把方法拿給更高的官員,一定能得到朝廷的賞賜和重用。
又說就算是我害怕被朝廷的人盯上,我也可以賣給其他軍營的軍官,能得一筆錢就是一筆錢,加上后勤先做的事情,跟百姓什么的交換買賣,得了利,又是一筆錢。”
說到此處,羊云騰停下來,看著小貝等人不再出聲。
九個孩子幾乎同時點頭。
“爹,我們什么時候能去京城?你不是說厲害了到工部么。”羊蛋子智商明顯比不過小貝他們,還期待地問。
“快了,快了。”羊云騰重復了一下,又嘆息一聲。
“照此說來,你的敲門磚就是那張車床圖,在別人眼中一直被欺負的你,其實卻在算計著公叔合,他自以為得到好處賺錢的時候,你能夠放心地按照你心中的想法來行事,還有他在上面掩護。
其實我覺得,你現在去當官也能當好了,再遇到要酒的主簿,你絕對能把他算計死,殺人,很多時候不需要動刀。”
小貝說完,突然覺得這回的事情一點也不好玩,一個是被人算計的兵曹,一個是為了工匠的手藝能夠突破枷鎖并得到提高而動了很多心思的舉人。
有著強大學習能力的教書夫子,在通望工業技術更高點的路上設計了一套又一套對軍隊后勤有著巨大正面作用的計劃,這種對很多更高品級的軍官來說渴望而不可及的思路,居然是他為保障自己研究的過程中丟出來的偽裝物。
讓那些一心為軍營著想的后勤軍官們情何以堪啊。
“天才果然都是瘋子,我是該感謝公叔合的行為讓羊云騰有時間研究技術,還是應該對公叔合欺壓下屬的事問責?我是該贊揚羊云騰幾年如一日的鉆研精神,還是該治他陷人于罪的罪呢?”
小貝低著頭嘀咕。
羊云騰站在那里不再出聲,等待著面前一群小孩子對自己的審判。r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