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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2章 殺人誅心啊

  歪理邪說!

  簡直是胡說八道。

  李光離有心反駁,但細思之下竟然無從說起。

  陸澤的話仿佛魔音入耳,又似寺廟里的梵音滌蕩著他的思維。

  李光離全身都在發抖,不是害怕,而是因為無法抑制自己的怒意而導致肌肉顫動。

  噗通入水的岑羽,那悲壯的背影不斷在眼前重現。

  高浮石再是個紈绔,他也是高家的紈绔!

  正如自己在江南代表著燕都貴胄李家,高浮石這名頂級紈绔同樣代表著高家!

  陸澤真是實實在在的“幫”自己選了一條路。

  這可是一條整個李家上下想都不敢想的路——

  從他李光離開始的,高李兩家反目成仇!

  “你是故意的?”李光離難以置信的看著陸澤,同時在謀求時機派人下去營救。

  岑羽沒有受到致命傷,堂堂8星戰將自然不會有事,但高浮石可不一樣,被擰成那個模樣恐怕入江便沉了底。

  岑羽能不能救下高浮石?

  不,岑羽必須救下高浮石,他絕對不能死在這里!

  不行,絕對不行。

  李光離的臉色變了又變,現在他終于發現陸澤的想法了。

  “嗯,對啊。”陸澤微微一笑,坦坦蕩蕩。

  護衛班山倒吸一口涼氣。

  已經不加掩飾到如此地步了嗎?

  高浮石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那接踵而至的恐怕……

  李光離眼前一黑。

  如果不是還尚存了幾分理智,他真想沖過去和陸澤拼命。

  “班山,去救人!”

  李光離原本儒雅俊秀的臉孔,此刻因為眼神扭曲而青筋畢露,看上去無比猙獰。

  只是,班山剛剛準備邁出一步,就渾身僵住。

  他看到了陸澤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在初入8境的五年前跟著的團隊一同出發獵殺巨獸時的場景,當那頭9星級威脅巨型山丘雷獸出現時,隨意看向自己的一個眼神,便是現在這樣……

  讓他感覺前進一步便是死亡的深淵。

  那次,他跑得快,所以僥幸沒有成為那21名死亡人員之一。

  陸澤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他背對李光離淡然向船舷走去。

  “白水,謝謝。”

  女侍應生哆哆嗦嗦的給陸澤倒了一杯白水。

  陸澤微笑著接過品了一口。

  女侍應生的心通通直跳,她感覺這杯白水在眼前少年的手中,竟生生喝出了62年firstlabel的感覺。

  陸澤感受著涼涼的白水過喉,左手按住游艇邊緣護欄,隨意一拉。

  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響起。

  陸澤生生撕下了一根金屬護欄,而后隨手一擲。

  嗖——

  叮的一聲,火星四濺。

  李光離和班山兩人目光重重一顫。

  那根鋼條……

  深深沒入甲板,只留下一個直徑2cm的黑洞。

  等等!

  李光離頭皮炸起。

  這個黑點的下方是——船機室!

  悠閑吹著口哨的游艇駕駛員心情愜意。

  因為他在戴著耳機聽音樂。

  還有什么比在茫茫江上泛舟聽歌更有逼格的嗎?

  他剛剛選了幾個角度隱晦的自拍。

  準備稍后整理一下發在自己的小號上。

  工作之余,這些照片可是支撐他恣意瀟灑,吸引美女注意的秘密武器。

  正在哼著小曲的瞬間,冷不防一道黑影在面前閃過。

  他呆滯的看著那根被扭斷的護欄直接透過鋼鐵插入了船舵輪機之間。

  而且那根金屬護欄竟然在沒入儀器臺時后尾勾起,透過船舵的空隙把船舵徹底扣死。

  咯吱咯吱。

  刺耳的聲音響起。

  一瞬間,所有傳感器都在瘋狂報警。

  他嘗試著轉動船舵,卻發現仿佛被焊死一樣。

  船筆直的向著一個方向前進。

  天塌了。

  駕駛員剎那額頭冷汗密布。

  歌也不聽了,耳機也不想要了,這船開的也不香了,他發瘋一樣拉開門沖出去。

  卻看到了一層甲板上那七八個人看著上方如臨大敵的模樣。

  陸澤轉過頭,看著李光離充滿鼓勵的點點頭。

  似乎是在說我懂。

  李光離可以用命發誓,這絕對是他人生中最屈辱的一刻。

  未曾謀面的外甥在相遇的第一眼起,便給他挖了一個驚天巨坑。

  原本猜測是九分。

  似乎是為了鼓勵自己,堅定自己的信心一樣,用這隨手一甩的瀟灑,生生把他的推測拉到了10分滿分。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

  這便是陸澤想要給他表達的意思。

  “這種所思即所得的感覺,同樣是權力體現的一種,那種無需殫精竭慮去選擇的感覺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陸澤回過身,看向李光離。

  李光離因為壓抑不住的怒火,臉色都開始泛起微微的蒼白。

  這完全是把他按在地上,一次又一次的鞭尸,反復的鍛打。

  當自己暴露在陸澤面前時,失去頂級武力的庇佑,竟然無論從力量,還是語言、氣勢上被全面支配。

  他不知道李家嗎?

  不,他能找到這里,能直接說出母親李詩薇的關系,自然是知道!

  知道李家,那高李家族同氣連枝的關系就更不必說。

  兩個龐然大物如隱藏在迷霧中的冰山矗立。

  一般人哪怕看見都唯恐避之不及。

  但陸澤,這個身上留著一半李家血的少年,就這樣淡然的站在冰山前,肆無忌憚的揮出了那銳意無匹的一拳。

  不但將他李光離世家的驕傲打的粉碎。

  更將高李家族緊密度的關系轟出一條無法彌補的裂隙。

  李光離在陸澤的眼神里,沒有看到半點對于世家的敬意。

  連蔑視都沒有。

  是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平淡,與喝白開水時的淡漠別無二樣。

  如果連蔑視都沒有,那證明……

  從始至終對方都沒有將你放在眼里。

  李光離的大腦仿佛被閃電劈過,他瞳孔出現微微的渙散。

  從陸澤開口,到李光離一連串的思考,再到最后微微渙散的瞳孔。

  在幾名見證者的眼中,便是李光離真的在思考陸澤所說的話。

  “……殺人誅心啊。”

  李光離的腮幫肌肉在輕微的震顫。

  現在說什么都已經晚了。

  船正在以一個固定的方向筆直前行。

  這是一種失控的在控狀態。

  無論高浮石的結果如何,他李光離都將成為這次事件的背鍋俠。

  他說他無法制止,有人信嗎?

  為什么他沒事?

  先前出手聯系招生院想要打壓李詩薇孩子的是李光離,不是高浮石啊!

  單這一條就說不過去。

  更何況,如果有人問他,為什么不把陸澤留下?

  連關鍵的對象都沒留下,誰會信。

  李光離相信,別人這樣問時,他絕對會二話不說沖過去,用自己的光亮的皮鞋狠狠踹上一腳。

  就這,誰TM能留下!

  你還是我?

  高浮石死了,他李光離絕對是第一責任人,毫無旁貸的。

  高浮石不死,那也是重傷。

  他愈合以后會不會記恨自己?

  簡直是板上釘釘的結果。

  而且在看到自己受傷后大概率是記恨自己超過了記恨陸澤。

思維很怪是吧  在燕都上層圈子里,這他媽都是正常人了。

  好好的家族聯盟,竟在頃刻間有著崩塌的危險。

  哪怕換個人也好,高浮石這種頂級紈绔雖然沒什么本事還喜歡算計人,但這小子嘴巴甜在家族老太太那里十分得寵。

  眼下這……啊!

  李光離的面容扭曲了,心態崩了。

  他真想對著長江水,將心中的憤懣怒吼出來。

  “是在糾結什么,還是在后悔什么?”

然而陸澤似乎并不急著走,而是用頗為輕松的語氣和李光離交談,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這對舅甥正在親切交談呢  李光離氣的嘴唇都在哆嗦,他說不出話來。

  “庸人自擾,有時候明明已經看清卻仍要執拗沉浸在虛假之中,這便是隱患啊。”

  “恭喜李先生,為家族解決了一個心腹大患!”

  陸澤舉杯示意,將白水一飲而盡。

  他低頭看了一眼腕表,抬頭微笑道:“出來的時間有些久了,改天再聊。”

  襯衫口袋里,露出一雙萌萌的大眼睛。

  聽到陸澤要走后,法老終于忍不住冒出頭瞅了一眼。

  好奇心害死小波球啊!

  這還帶寵物來的?

  李光離的心口仿佛又被人重重踏了一腳。

  陸澤向著船梯走去,他走一步,遠處那些緊張注視的護衛們便不由自主的退一步。

  “對了。”

  在陸澤的背影即將消失在二層甲板時,忽然回頭。

  “媽媽有些想念北國的雪和那藏起多年的紙鳶了。”

  這突兀的話似乎和先前鋪墊的那些內容并不符。

  但對于李光離而言,卻無異于在過熱大腦上潑的一瓢冷水,讓他一個激靈,眼神瞬間凜然。

  這是高李家族的恥辱!

  二十年前的風波,是高家從始至終的眼中釘、肉中刺。

  是李家始終在遮掩想要抹掉痕跡的家丑!

  現在陸澤突然提起,是什么意思?

  “百善孝為先。做子女的呢,當然要為長輩著想。”

  咯吱。

  李光離拳頭不經意捏響,他眼神凌厲的看著陸澤,“什么意思!”

  陸澤的眼神中露出某種懷念的溫暖,似是對李光離說,又似是自言自語的說道:

  “等北國有雪了,我帶她去游玩一番。畢竟心情積郁的久了是會得病的。”

  自顧自的輕輕一笑,陸澤看向李光離,以鄭重的語氣開口:

  “江湖路遠,山高水長,珍重萬千。”

  然后,就這么瀟灑的走下了舷梯。

  一層甲板上的護衛齊齊散開。

  沖出來的駕駛員被擠在玻璃上絲毫不敢動。

  所有人都看著那名少年,重新將雙手抄入褲兜,悠閑的走向游艇最前,跨過沒有護欄的船舷,向前一步,跨入長江。

  沒有浪花浮起。

  甚至沒有聲音傳來。

  有的只是陸澤腳尖無聲無息踏出的一個傘狀凹陷。

  壓縮的水面成了蓄力的蹦床,將少年的身軀彈向高空。

  陸澤的身軀輕盈不帶一絲煙火氣息的穿過,劃出一道長長的拋物線,投向遠方。

  單向護盾結構注定了不會對內部人產生任何反應。

  漣漪浮現,陸澤的背影在兩秒之內便沒入迷霧,消失的無影無蹤。

  一個踉蹌!

  李光離的身軀重重陷在柔軟的沙發上,雙目失焦,滿頭冷汗。

  從言語到行動,被徹底支配的恐懼。

  當陸澤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野后,李光離才從那壓抑到令人窒息的感覺中掙脫出來。

  “李先生……”

  班山同樣很緊張,就在剛剛,他作為一名護衛是不稱職的。

  起碼對比高家的護衛岑羽,他被比了下去。

  畢竟岑羽還能向著那個人形巨獸義無反顧的刺出一擊,雖然結果很慘淡,但終究是做了。

  自己,連出刀的勇氣都沒有。

  “你還愣著干什么?”

  李光離的聲音猛然拔高,他現在的情緒真的很失控。

  “船啊,讓船停下來啊,還不快去救高浮石。”

  李光離抄起茶幾上他最喜歡的一個鼻煙壺,狠狠向班山扔去。

  砰的一聲,那價值六位數的鼻煙壺被砸的粉碎。

  班山慌忙下去了。

  被擠在玻璃上的駕駛員也終于有了喘息機會。

  咯噔一聲,插入控制臺的護欄也被抽了出來,擲在一旁。

  班山看著駕駛員。

  駕駛員看著班山。

  兩人大眼瞪小眼……

  班山猛地一腳踢過去,“你看我干什么,開船啊!掉頭還用我教你嗎!”

  駕駛員哭喪著臉說道:“船舵壞了,控制臺也壞了。”

  班山喉嚨無比干澀,他低聲吼道:“那先讓船停下來!”

  游艇駕駛員如喪考妣,囁喏的說道:“船也停不下來……”

  “草!”

  腳下重重一顫,李光離抬頭,一對眼球已然密布血絲。

  “又怎么了!”

  感覺到四周景色移動的變緩,他暴起吼道:“班山!”

  “李先生,船停了。”

  “你干了什么,我讓你停船了嗎?”

  “控制臺損壞,我砸停了發動機。如果不砸,船就撞岸了……”

  班山臉色憋屈的指著那側面。

  靠近江邊時迷霧變淡了許多,已經隱隱能夠看到那巨大城市護盾的輪廓。

  “李先生,那高先生那里……”班山依然盡職盡責的詢問了一聲。

  李光離身體重重坐回沙發,無神的看著天花板。

  “派人出去,把附近五城的人都派出去……”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如果見不到,我就把你們都投了江!”

  李光離的聲音飄渺。

  帶著讓人如處三九的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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