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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0章 官法如爐

  領導。

  金有工原本打算見見王學平,卻沒想到,第二天剛上班,近萬名上訪的失地農民就聚集到了市委、市政府門口,靜坐示威。()

  這么一來,金有工忙于處理上訪群眾的要求,也就沒空和王學平見面了。

  王學平心想,這樣也好,免得見了面,不知道該說些啥。

  換車趕到“蘭州”別墅,王學平剛進一進門,就見等了一夜的孟秋蘭旋風一樣撲了上來。

  兩人親熱了一番之后,王學平就把嚴明高面臨的困境完整地講了一遍。

  末了,王學平摟住孟秋蘭,在她的粉唇上輕輕一吻,將她抱坐到腿上,說:“蘭,嚴叔和我情同父子,你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幫他脫離云州這個是非之地。”

  孟秋蘭凝眸一笑,說:“說來還真是巧了,前些日子伯父還和我提起過一件事。省財政廳的常務副廳長突發腦溢血,住院治療了一年多,據說現在的情況很糟糕,那位廳官已經成了植物人,省里也一直在暗中醞釀新的人選。伯父很早就希望我能夠回到他的身邊,你現在也在省城,我當然很想回去了。只可惜,我擔任縣委書記的時間太短,資歷不夠,伯父也就沒有再提此事。平平,你知道的,這個位置可是不一般哦,動心思的人太多了,大家你爭無我奪,來頭都不小,有人甚至動用了中央的關系給省領導打招呼,鬧得不可開交,我大伯他正為這事頭疼呢。要不,我今天就進省城,和他好好的說說?”

  王學平凝神想了想,問孟秋蘭:“有把握么?”孟昭雄這種老狐貍,可不容易對付。

  “呵呵,這么要害的位置,就算是省委吳書記現在都很為難,誰敢打包票?”孟秋蘭發覺王學平有點走神,眼珠兒一轉,將小嘴湊過去,一口咬住了他的耳垂,嗔道,“想什么呢?大美人在懷,還想別的女人,姑奶奶我可不答應。”

  王學平緊緊地將孟秋蘭摟在懷里,故意露出一副豬哥樣,一通狂吻,逗得孟秋蘭咯咯直笑,喘氣如牛。

  鬧了好一會兒,王學平才略微松了松雙臂,笑著問孟秋蘭:“要是你伯父問起來其中的淵源,你怎么解釋?”

  孟秋蘭得意地一笑,說:“這還不簡單?你也不想想,我當年是先接的縣長,后接的縣委書記,前任都是你那位嚴叔。我只要好好地朝伯父耳里灌灌風,給你嚴叔擺大功賣大好,以我大伯從不欠人情的性格,即使無法安排去省財政廳,也一定會想辦法找個好地方。”

  聽孟秋蘭這么一說,王學平心中安穩了許多,枕邊人的性格,他豈能不知?

  孟昭雄膝下沒有子女,孟秋蘭父母早亡,她這個流淌著孟家血脈的侄女,從小就跟著孟昭雄一起長大。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這么些年下來,孟昭雄和孟秋蘭之間的感情,早已超過了一般的子女。

  王學平想想也是,孟昭雄是堂堂的省委黨群副書記,只要對嚴明高調動這事,真的上了心,幫老嚴安排一個好地方,簡直是易如反掌。

  中午陪著孟秋蘭吃了頓豐盛的午餐,酒足飯飽之后,王學平驅車趕往云州市武警支隊的所屬的訓練基地。

  熊衛紅早早地就到了基地,而且就坐在值班的哨位里邊,泡了兩杯濃茶,一邊吸煙,一邊等著王學平。

  王學平的車駛到基地門口,聽了哨兵匯報的熊衛紅,笑吟吟地出了哨位,手扶著欄桿,笑道:“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從車里鉆出來的王學平笑了笑,沖著柳暢微一頷首,柳暢當即從公爵王的后備箱里拿出了兩瓶五星老茅臺。

  地地道道的老茅臺酒,外包裝土得掉渣,一點也起眼。

  熊衛紅眼尖,一眼就看清楚了酒瓶上的五星商標,他悶聲一笑,故意問王學平:“不會是送給我的吧?”

  “呵呵,不是送你的,送誰的?這是54度的老茅臺,送你留作紀念,千萬別喝了,否則,再過十年,你一定會后悔滴。”在這個時代,只有王學平知道這種極為稀少的54度茅臺的珍貴性,一瓶就值數百萬,何況是一對呢?

  這年頭,不管再好的老關系,都需要經常性的走動,時不時的來點“潤滑劑”,才能不斷地增進彼此的友誼。

  云州市是王學平起家的地方,也是他苦心經營過的地方。這次,熊衛紅一接到王學平的電話,滿口就答應了下來,同意把抓來的洪家幫關進訓練基地。

  雖然事情不大,可是,熊衛紅交好的心思非常明顯,王學平又不是那種不通世情的木頭,禮尚往來,乃是人之常情也。

  熊衛紅接過兩瓶54度的老茅臺,隨手交到了站在身旁的干事手中,全然不知道,若是不小心摔了一瓶,或是喝下了肚內,就等于是損失了好幾百萬。

  王學平懶得說破其中的奧妙,即使他說了這兩瓶老茅臺未來的價值,熊衛紅也不見得相信,至于這兩瓶酒的命運,就看其未來的緣法了。

  走到陰森的訓練基地大樓門口,王學平的心里有些納悶,這究竟是訓練基地,還是看守所?

  這是一棟六層新樓,占地極廣,所有的窗戶都安裝了粗如兒臂的鐵柵欄,正門口站了六名全副武裝的武警戰士,無論進出,都需要驗看證件,盤查可謂森嚴。

  走進樓門,過道之上,更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站滿了手拿電棍的武警戰士。

  可能是看出了王學平心有疑惑,熊衛紅主動介紹說:“修這棟大樓,支隊沒花一分錢,由云州市政府出資一千多萬修建而成。唉,這幾年,云州市的征地工作如火如荼,失地的農民經常來市里鬧事,甚至把越級上訪當作了家常便飯。市里的領導們非常惱火,就撥款了修了這么一座現代化的基地。按照市里的規定,凡是越級上訪超過兩次,屢教不改的刁民,都要送到我這里來,接受思想政治再改造。只有簽了悔過書,承諾再不上訪告狀,才能從這里出去。”

  見王學平一直悶頭不吭聲,熊衛紅嘆了口氣,說:“咱雖然是個土丘八,卻也知道,這事啊,市里辦得不地道。可是,咱也得考慮支隊干部轉業的安置問題啊。”言語間,很是無奈。

  王學平心里有數,目前的狀況僅僅是個開端而已,自從實行了分稅制之后,地方政府的財源日益枯竭,可是,所承擔的事務卻一點也沒有減輕。

  事權和財權嚴重不匹配,其結果是,結出了罪惡之花,掌握著公權力的地方政府,只能依靠賣地的收入來維持黨政機關的正常運作。

  再加上,近年來愈演愈烈的三公消費,在地方上,就形成了一種可怕的惡性循環:中央拿了絕大部分稅收,負責的事務卻不多,以至于,各地需要跑部錢進。而地方政府負責大部分事務,卻手里沒錢,豈能不想方設法的撈錢。于是,巧立名目收取的各種雜費,如同雨后春筍一般,茁壯成長,發芽生根,籠罩在了各地老百姓的頭上。

  由于官場上的風氣日壞,接待的規格也越來越高,尤其是財政部、計委等手握實權的中央部委,隨便下來一個小干部,地方上的領導必須像供菩薩一樣,滿招待不說,還得全程陪同。

  王學平曾經親眼見過,本省的某位副省長,去國家計委拜見人家一個小小的處長,不僅沒有座位,甚至連門都進不去。

  由此可見,跑部錢進的根源,不在下面,就在上層。

  王學平身為體制中人,從個人利害關系的角度來分析,其實,他也很理解各地方政府的難處。手里沒錢搞建設,上邊提拔干部卻始終以GDP為綱,不僅如此,上頭還經常閉門造車,坐在辦公室里,拍拍腦袋,就整出另一種新鮮的“一票否決”的戲碼,這不是逼良為娼,又是什么呢?

  新三座大山壓得草民們喘不過氣來,肇始于分稅制實行的那一年,之前的房價其實是相對合理的,普通家庭供養一名學生的壓力并不大,只要單位效益好,看病也可以有機會報銷。

  看不起病、買不起房、讀不起書,其中尤以教育產業化對后代的毒害效果最深。

  患重病看不起的,終究是少數人;買不起房,還可以選擇租房;可是,教育一搞產業化,就等于堵住了貧民的孩子們,靠讀書改變自己命運的上升之路。

  這么一瞎搞,就會使窮者益窮,富者恒富,已有的階級日益凝固化,社會底層的人們越來越難出頭。

  現在的大學里面,很多來自于農村和老少邊窮地區的女大學生,只能靠著出賣自己的,來換取可以改變命運的一紙畢業證書。當然了,那些好逸惡勞的女學生,受社會風氣的影響,而自甘墮落,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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