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小招貴賓樓,王學平的住處。
張文天盤腿坐在沙發,右手抓著一只油光水滑的雞腿,美美地啃了一口,然后,伸出油膩膩的左手,端起酒杯,一口氣了喝得干干凈凈,“有酒有肉,這小日子過得就是滋潤吶……”
姜輝吉沒敢喝白酒,手里拿著筷子,一顆一顆地將椒鹽花生米夾到嘴里,細嚼慢咽。
王學平的吃相最斯文,他喝下一口酒,笑道:“老張,你這一次又幫了大忙啊。”
“羅嗦啥呀?不就是屁大點的事么?值當掛在嘴巴邊上么……”張文天橫了王學平一眼,嘴上卻沒停,幾下就把雞腿給啃得一干二凈。
“張大哥,我酒量不好,不過,今天一定要敬你一杯。”姜輝吉抓起茶幾上的一只空酒杯,滿滿地倒上了一杯,舉到了張文天的面前。
張文天抓過紙豐擦了擦手,捧起酒杯,和姜輝吉輕輕的一碰,笑著說:“你是學平的兄弟,就是我老張的兄弟,一家人不許說兩家話。不過,男子漢大丈夫,沒個好酒量可不行,你呀,要多練練。”
姜輝吉硬撐著喝下了一滿杯酒,嘴里辣得不行,肚子里也翻騰開來,趕緊喝了幾口老鴨冬瓜湯,勉強把酒勁給壓了下來。
“老哥,一碼歸一碼,我哥是我哥,我是我。來,我再敬你一杯……”姜輝吉想連來三杯,表達一下趕緊的心情。
“你少喝點,文天老哥是個海量,你就不要班門弄斧了。”王學平伸手把姜輝吉給攔住了。
一直沒怎么吱聲的王小軍,忽然插話說:“大哥”那幾個警方的敗類,怎么處理?”
“呵呵,先看輝吉的意思,再看你的意思,最后,再按我的章法來。”王學平的心情很輕松,姜輝吉雖然吃了點小虧,卻無大礙。
不過,王學平想想就覺得有些后怕,如果姜輝吉真出了大事,受了不可挽回的傷害,他哪有臉再去見舅舅姜子龍?
單憑這一點,王學平就不可能輕饒了陳向高這些警界的敗類,包括陳向高的頂頭上司在內。
開了全國之先河的跨省和所謂的誹謗,令王學平感覺到深惡痛絕。權大于法的情況,在天朝本就極其之嚴重,再要是坐視這種權力失去了控制,完全沒有邊界的情況蔓延下去,黨的威信只會每況愈下。
可想而知,一個完全失去了民心的政黨,無論標榜自己有個代表,最終都必將被公民掃進歷史的垃圾堆之中。
完全依賴暴力機關的鎮壓,對于緩和社會矛盾,維護國家穩定,有百害而無一利。
姜輝吉苦笑著說:“大哥,這個周末,我恐怕不能回家了。我老媽細心得很,她要是發現我給人打了”那還不得暴跳如雷?”
“輝吉啊,你就別操這份閑心了,有大哥掌舵”你有啥好擔心的?”王小軍這話有點吹捧王學平的味道。
王學平抿了。酒,笑道:“兄弟”等楊威來了,你就跟他一起去市人民醫院,進行傷情的發醫鑒定,不管這事將來怎么處理,咱們都必須把證據給,做,實了。”
姜輝吉點了點頭,說:“大哥,你說怎么干,我就怎么干。不過,有一條我要堅持,那就是看守里,我必須責一趟。”
張文天領會到了王學平的用心,笑著對姜輝吉說:“老弟,和你大哥比起來,你還嫩得很。這么說吧,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只要把證據給做實了,那個幾混蛋,以及混蛋背后的鳥書記,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張哥,這個我懂,只是,我有點擔心……………”見姜輝吉吞吞吐吐的樣子,王學平笑了笑,說,“只要舅媽肯幫忙,倒有希望暫時瞞著舅舅。”
姜輝吉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只要見了他老爸姜子龍,就象是老鼠見了貓似的,大氣不敢出一口。
王學平的提點,倒讓姜輝吉茅塞頓開,他開心地笑道:“還是大哥厲害,一下就找準了方向。”
“輝吉,你爸可是暫時瞞著,但是有個人,必須由你出面,把他拖進來。”王學平放下手里的筷子,笑瞇瞇地望著姜輝吉。
“誰?”姜輝吉有些不解地望著笑意盎然的王學平。
“呵呵,你自己說過的話,都不記得了?好象某人上次說過,岳叔叔打小最疼你了?”王學平和張文天碰了個杯,把酒喝下了肚內,才慢騰騰地點出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大人物。
姜輝吉猛一拍腦門子,叫道:“該打,該打,我怎么把老岳給忘記了呢。對,除了這么大的事,不通知他,那是不對滴。”
省委常委、省委政法委書記、省廳廳長岳剛,那可是姜子龍麾下的第一鐵桿心腹。
當年,姜子龍任縣委書記的時候,岳剛就是縣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兼縣局局長,深得老姜的信任,成了身邊必不可少的左膀右臂。
后來,在姜子龍的一路拔擢之下,岳剛成了西部省政法戰線的掌門人。
在確認陳向高是濫用職權之后,王學平就已經考慮得很清楚,目前,雖然占據了上風,可是,需要做的準備工作還有很多。
很顯然,隨著事件的進一步發展,輿論戰僅僅是一個方面。政府部門彼此之間矛盾,按照王學平的理解,到最后,必然會驚動更高的領導機關出面解決問題。
到那個時候,陳向高的問題,必然會上升到了省這一級,這也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事實。
現在,王學平讓姜輝吉提前給岳剛打好招呼,就是想讓岳廳長做到心中有數,到時候處理起來,才可能游刃有余。
“矢哥”法醫鑒定了嚴重的傷情之后,下一步該怎么辦……”姜輝吉終究剛踏上社會不久,有些沉不住氣。
“呵呵,拿到了確鑿的證據之后”陳向高這幾個敗類,就怕不掉了,這是其一:那么,藏在陳向高背后的那個縣委書記該怎么辦呢?”王學平有意點撥姜輝吉的斗爭智慧,也就沒有把話說得太白。
姜輝吉以前沒有經驗過這種政府部門彼此扯皮的糾紛,一時間,倒被王學平問住了。
“大哥”在北三省的地面上,一向是以左家為尊。老左家和咱們兩家的關系,大面上還算過得去,其實也就是一般般罷了。除非是輝吉的爺爺親自出了面,否則,那邊很可能不會買帳……”王小軍以前是央企的副廳級領導,在北三省待過一段時間”對那里的政局非常清楚。
王學平笑了笑,說:“縣委書記的級別太低了,即使被拉下了馬,也無關痛癢。現在的問題是,咱們既要處理了那個鳥書記”又要避免和老左家的人發生沖突。再說了,這才多大點事?咱們就要去驚動我的外公,輝吉的爺爺?”
張文天點上煙,笑著說:“這事確實不大,不過就是個鳥縣委書記嘛,老左家的人”也不可能當回事。
難點問題就在于,怎么捉了蛇,還不會被反咬一口。”
王學平把玩著手里的XIPPO”笑道:“提前給岳剛打好了招呼,咱們也就站穩了腳跟。畢竟”這事將來涉及到了政法機關,從偵辦,到公訴,再到審判,都需要岳廳長的鼎力支持……”
姜輝吉笑道:“老岳最疼我了,他要是聽說我吃了這么大的虧,嘿嘿,天知道會發生什么事情?”
“輝吉,等法醫鑒定之后,明天一早,我就陪著你回省城。今天這事,瞞誰也不能瞞著最疼你的舅媽不是?”王學平心里有數,他既然決心要走司法程序,那么,這事鐵定是紙里包不住火的,與其現在瞞著洪小晶,倒不如合盤托出。
在王學平的計戈小里頭,取得洪小晶的理解和支持,對于控制住下面的局勢,也許會起到四兩撥千斤的作用。
在回來的路上,王學平已經把整件事情都考慮得非常之透徹。如果是私了,大可不必驚動洪小晶和岳剛,甚至,他這個當市長的都不需要出面,楊威就可以把事給溧亮的辦完。
可是,從一開始,王學平就否定了私了的念頭,出事的是姜輝吉,他必須給兄弟一個圓滿的奕待。
另外,王學平則是存了立威的心思,仗著特權的地位,肆意魚肉公民,此風絕不可長!
“大哥,讓我媽知道了,那就天下大亂,永無寧日了!”姜輝吉擔心洪小晶嘮叨個沒倬。
王學平還沒開口,張文天插嘴說:,“輝吉啊,實話告并你吧,這事最終要想拿下那個鳥縣委書記,姜書記倒不太方便親自出面,你老娘如果鬧上一鬧,反而會起到異想不到的效果。懂么?”
見姜輝吉還沒徹底明白,王小軍忍不住解釋說:“我在京城里鬧事的時候,出面擺平的總是老媽,而絕對不可能是老爸,這叫作留后手,懂么?”
王學平補充說:“對方可以胡來,搞跨省,咱們總不至于跨省把縣委書記給抓到仁江來吧?這可是,玩政治的絕對禁忌,要犯眾怒滴……”
“嗯,我明白了,我明天找師傅商量一下,多聯系一些外地的媒體朋友,爭取把這事鬧大,鬧得越大越好,絕對不能讓那個鳥書記繼續當土皇帝……”姜輝吉心里明白,陳向高不過是對右手中的一顆小棋子罷了,幕后的主使者就是烏黑縣的張書記。
張文天當年在京城可沒少惹事生非,他突出一口濃煙,笑道:,“輝吉,你要明白一點,對方畢竟是縣委書記,咱們很可能一口吃不死他,但可以有計劃分步驟的下手……”
“哦,張哥,你倒是說說看,怎么個搞法?”姜輝吉一下子來了興趣,兩眼直冒光。
“這年頭,除非是掌握了那家伙貪污的確鑿證據,否則,很難隔著這么遠把他直接弄進班房。要知道,黨員干部,尤其是領導干部”都號稱是九命怪貓。這些年”我老張也見不少怪事,明明是犯罪行為,上面卻只給予黨紀或是政紀的處分”這就是官官相護的明規則。”張文天吸了。煙,又說,“我琢磨著,學平的意思,應該是先把那個鳥書記腦袋上烏紗帽給弄掉,手里失去了實權,就好辦多了!”
話糙理不糙”張文天此言一下子就揭開了當官的各種好處。
在官本位的社會,必定是以官為師,一切向官看齊,誰官大,誰就說了算。
領導不是神仙,也是人,也會護短,很多時候,大領導都很愿意出手搭救下邊犯事的小領導,這也是玩政治收心腹的訣竅之一。
“老子不用人唯親,難道還用人為疏不成?”王學平也不是狗屁圣人,李鴻章的這句名言”對他的影響也很深。
王學平很清醒”身邊的核心骨干力量,必須一切以他為中心,作為他堅實的羽翼。
在此基礎之上”王學平才有資格籠絡一大批志同道合的人才,到身邊來共謀發展大計。
“呵呵,先把輿論造起來再說。必要的時候,有些很有價值的新聞,完全可以出口轉內銷嘛。”王學平掐滅了手中的煙頭,臉上雖然帶著笑,可是,眼神卻很冷。
現在,國內對國外的消息封鎖得很緊,僅僅是針對了草民而已,高層領導對于外國媒體的輿論情況,可謂走了如指掌。
天朝編譯局每天都要翻譯大量的國外主要報紙雜志刊載的消息,匯編成冊之后,呈送到層峰的桌面上。
當然了,把消息送到國外去發表,在現實的政治壓力之下,需要冒一定的風險,只能是王學平最后走的一步棋。
哥幾個剛把事情談妥,市局的黨委書記楊威就趕了過來,王學平仔細地交待了一番之后,楊威心領袖會地笑道,“等輝吉兄弟吃好了,咱們就動身去做司法鑒定。”
姜輝吉立即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說:“我已經吃好了,現在就去吧?”見王學平點了點頭,楊威就起身領著姜輝吉出了門。
楊威領著姜輝吉走后,張文天皺緊了眉頭,說:“你做出完全的準備是對的,左老和你們家的老爺子年紀差不多,都有喜歡護短的癖好,不得不防啊!”
“呵呵,這事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老左家在北邊勢力很大,咱們就暗中把消息透露給南邊敢說話的媒體。”王學平笑了笑,說,“論及媒體的炒作意識,我想的話,這些大家族里邊沒人比我更內行。”
“那是,央勢里買斷了大票的黃金時段,這些年,你賺翻了啊!”張文天笑著拿眼皮子夾了下王學平,心想,這小子也不知道是啥變的,賺錢的門道一看就準,至今還從沒失過手。
張文天的小情人粱素,一直跟在王學平的身后做生意,這才短短的的幾年時間,就已經成了身家幾千萬的大富婆了。
在這個人均月工資,不超過1000塊的時候,坐擁清清白白賺來的幾千萬資產,是個啥概念,張文天豈能不知道?豈能不領情?
王學平笑著說:“錢這東西,超過了一個億,其實對于咱們這種人來說,就變成了枯燥乏味的數字了,沒有太大的意義。”
“嗯,一百塊一張的鈔票,幾千萬的現金,一輛轎車恐怕都裝不下啊!”張文天已經很知足了,粱素前些年也一直在做生意,只可惜,不懂生意經,只能靠著張文天管轄的汽車團,搗騰點緊俏的商品。
雖然也很賺錢,但也需要打集方方面面的實權人物,一年下來,到手的純利潤,頂多也就百十來萬而已。如今,在王學平的指點之下,粱素迅速地發大了大財,手頭上沒幾個錢的張文天,自然也跟著享起了清福。他每天抱抱兒子,摟著情人,小日子別提多美了!
“錢是王八蛋,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沒錢是萬萬不能滴!”張文天喝了。酒,提醒說,“小姜的安全,是不是要提高警惕了?”
“嗯,我已經考慮好了,正要和你商量呢,你那邊抽兩個可靠的高手出來,給輝吉當貼身保鏢?”王學平舉起酒杯和張文天碰了下。
張文天笑了笑,說:“就知道你會打老子的主意,得,老子上輩子欠了你的,不想辦,也得辦啊!”
“別說得這么凄慘,你數錢的時候,怎么不想著好好地報答報答我啊?”王學平信口開起了玩笑。
張文天把眼一瞪,說:“一碼歸一碼,你是你,小姜是小姜,絕對不可混為一談。”
王學平放下手中的酒杯,關切地地說:“老哥子,你們軍區的保衛部的辦案進度,幫著多催一催,最近,姓殷的又開始不安分了,四處活動著,八成是想搞小動作了!”
“咳,這事急不得啊!周司令定的盤子,我大堂兄都沒多少好辦法,何況我這種小蝦米?”張文天攤開了雙手,表示他也沒啥好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