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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平啊,說實在的,我還要非常的感謝你。”大公子仰面靠在沙發上,剛起了個話頭,就見一位標致異常的女服務員端著一只小托盤,邁著妙曼的貓步,風情萬種地走到了身旁。
“您該吃藥了。”女美貌異常的女服務員,嬌媚的一笑,雙手將托盤里的藥丸,遞到了大公子的手中。
“方叔,您可多多保重啊。”大公子待王學平還算是不錯,王學平不管是于公還是于私,都有必要作出善意的提醒。
“也沒什么大事,慢性胃病而已,忌諱大魚大肉和海鮮,成天只能吃素齋。唉,潭柘一指腸,吃到想吐的程度,難受啊!”大公子一邊吃藥,一邊大發牢騷。
王學平微微一笑,每個人的飲食習慣都有所偏好,他本人喜歡吃辣得冒汗的湘菜,而且,越辣渾身越舒服。
而大公子則不同。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大公子最愛的一道菜,名為“全家福”。
其主料有:仔雞肉、水發海參、熟白雞肉、熟火腿、油發魚肚、水發魷魚、水腐竹、蛋黃糕、鴿蛋,以及水發玉蘭片等山珍海味匯合而成。
相傳,100多年前,當時在津任直隸總督的李鴻章在一次宴請外國賓客時,廚師們做得這道海鮮雜燴受到外國賓客的喜愛,但因為這道菜并沒有特別的名字,隨后,外國賓客就將這道菜稱為“李鴻章雜燴”。
不知道怎么的,大公子竟然也喜歡上了這道菜,這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但凡名人,皆有不同尋常的怪癖。
同為富貴中人,王學平的日常生活就非常簡單。早餐,兩個饅頭,外加一碗牛肉面,也就解決了肚皮的問題。
中午和晚上,王學平這個代市長,基本上是在迎來送往的官場應酬之中渡過的。
從中央到省里,乃至于兄弟地市,每天都有領導過來。
天朝官場上的接待規矩是,對等接待。
也就是說,上邊下來了的正廳級官員,王學平這個代市長,即使再不情愿,也得出面接待一下。
如果是省里的實權廳局一把手,如省計委、省財政廳的領導等等,王學平還必須全程陪同考察活動。
每天,大大小小的接待工作,沒完沒了,多到令人發指的程度。如今,王學平只要一看到普通的茅臺酒,還沒喝,就想吐。
反觀,那些本沒有資格搞腐敗的下等人,一邊破口大罵腐敗分子,一邊卻暗中削尖了腦袋,玩命地想混進腐敗圈子里去,做夢都想成為特權人士。
套用一下錢鐘書老先生的圍城之說,“城里的人不想出去,城外的人拼命地想擠進來”,可謂是一針見血。
盯著大公子吃了藥片,美貌的女服務員扭動著小腰肢,裹著一片熏人欲醉的香風,裊裊而去。
“學平,按照你的意愿,想怎么發展?”大公子吃了藥后,手里就捧了一杯熱氣騰騰的白開水,時不時地喝了兩小口。
“我嘛,聽從組織上的安排。”即使是私下里聊天,王學平也非常注意政治上的倫理關系。
下級服從上級,全黨服從中央,這是我黨的重要紀律原則,即使是王學平也不敢輕易觸碰。
在恩出自于上的官吏委任制的前提之下,幾乎沒有王學平討價還價的余地。
“別搞得這么緊張兮兮的,你難道還信不過我么?”大公子輕輕地放下了手中的白開水,看似無意地將了王學平一軍。
“我嘛,其實最想去的其實是國防科工委。如果在那里,有了點小小的實權,我相信,拖拉機研究院的工作,必定會比現在的發展速度快得多。”臨來之際,王學平就琢磨過了,他的情況,以大公子的地位和手段,多半掌握得一清二楚。
低價收購的海外石油基地,正在源源不斷地出產高品質的原油。由于,王學平先見性的利用了大公子雄厚的人脈。于是,國內背景最深的一家民營成品油進出口公司,也早早地拿到了執業牌照。
能源產業的利潤之豐厚,讓大公子賺得缽滿盆滿,幾輩子都花不光。
既不是錢的問題,更不可能是權的問題,那么,王學平很自然地就想到了,一直運轉良好的“拖拉機研究院”上邊去了。
在這個思想還沒有徹底解放的年代,王學平最感頭疼的是,人才難找。
“拖拉機研究院”的運行機制,相當之靈活。可是,畢竟是民營的草臺班子,除了那些在體制內混不下去的工程技術人員之外,在體制內混得很滋潤的技術專家,幾乎無人問津。
既然大公子想在這里頭分一杯羹,來個名留青史,王學平心想,只要是有利于民族航空工業的發展,他自然不會蔽帚自珍。
“拖拉機研究院,你什么時候搞了個這么個研究機構?”大公子一臉的茫然。
王學平心里暗暗好笑,方叔啊,明眼人面前,拜托,別裝了,好不好?
盡管明知道大公子裝傻充楞,王學平依然耐心細致地把“拖拉機研究院”的詳細情況完整地介紹了一番。
“什么?連運十的發動機都給復制出來,了不得啊!你這種難得的人才,跑去搞科研工作,不恰當,很不恰當。”大公子滿面震驚地連連擺手,表示他非常不贊同這個想法。
王學平順勢提議說:“方叔,我現在確實忙不過來了,拖拉機研究院那邊已經很久沒有去過了。我知道的,您一向非常關心基礎高科技產業的發展,要不這么著,由您來出任研究院的董事長,幫我主持下大局?”
大公子仔細地想了想,接著,搖著頭說:“研究院畢竟是你的一片心血,我嘛,雖然是個門外漢,但也確實很想出把力,隨便掛個名義就成了。”
聽他這么一說,王學平很自然地也就明白了,大公子是想掛個名譽董事長的名義。
將來,研究院一旦果真放了顆大衛星,出了大成果。不管怎么著,誰都不敢,也不可能少了大公子這個名譽董事長,該得的那份領導之功。
不過,大公子的心思,倒也正中了王學平的下懷。
王學平最擔心的是,外行領導內行,瞎胡鬧,這才故意把有實權的董事長給扔了出去。
王學平這邊把姿態做得足足的,相信,大公子不好意思之余,多半會予以推辭。
“哈哈,我說兄弟,咱們可就這么說定了啊。”大公子心里這一高興,稱呼就亂了套。
王學平有些尷尬地端起茶盞,借著喝茶的機會,總算是掩飾了過去。
雖說江湖無大小,可是,大公子和王學平的親生父親乃是平輩的兄弟,他這么一通亂叫不打緊,王學平就很難開口說話了。
“學平,你方叔我也是個爽快人,這么說吧,我會盡力地幫你爭取爭取。”大公子氣勢磅礴地揮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圈,力道十足。
王學平心想,這筆政治交易做到現在,算是大致差不離了。
雖說,大公子這話說得沒頭沒尾,含含糊糊,王學平卻品出了其中的真諦。
大公子所謂的爭取,自然不可能是幫他調動去很可能把人都給得罪光的省級紀檢部門,或是去當今后提拔再也無望的統戰部長,只可能是暗中使勁,替他力爭地委書記了。
出乎大公子的意料之外,王學平放下手中的茶盞后,竟然笑吟吟地說:“方叔,我的心里,現在其實就一個想法,堅決服從組織上的任何安排,絕不講任何條件。”
王學平心如明鏡,安排他一個區區副廳級的代市長,竟然鬧出了這么大的動靜。
中央JUN委的專人接送,動用上了警衛局的老洪,還由大公子親自出面接待,更有人放出了夏小群這條惡犬咬人。
這種種一切,匯聚到了一塊,足以引起王學平的高度警覺。
尤其令人奇怪的是,身為內閣副相的父親那邊,竟然事先連一絲口風都沒有透出來,太不正常了!
在不知道內幕底細的情況下,王學平寧愿把持住不動如山的原則,也不敢輕舉妄動。
“學平,你太過謹慎了。唉,你們家小軍要是有你百分之一的水平,當年也不至于把老王叔給氣得連春節都不肯回京。”大公子是何許人也,對于王學平的小心謹慎,除了高度贊許之外,心里隱約浮上了一絲不安。
這時,大公子順手在茶幾邊上,一摸,一按,幾乎在他收手的同時,那位美貌標致的女服務員的笑顏,就已經在半開的門口,露了出來。
“我去去就來,你留在這里,幫我好好地招待一下王少。”大公子從沙發上站起身,“學平,失禮了。你稍坐片刻,我肚子不太舒服,要去下衛生間。”
王學平也跟著起了身,笑吟吟地說:“這里有煙,有好茶,只要再來本有味道的雜志,就算是等上一天一夜,我也沒有絲毫問題。”
聽出王學平的雙關語,大公子不由暗暗一嘆,難怪有人說,京城的八少,趕不上人家王少的一只腳。
“呵呵,實話告訴你,我去衛生間不假,不過嘛,還要去給老爺子請個安,你多擔待一下。”大公子此話一出口,王學平心里一片敞亮,真正的大考,很可能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