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在風里搖曳,嘩嘩的響,籬笆院墻前的道人、還有豬剛鬣連忙從陸良生拜的方向跳去一邊。
孫迎仙捻著八字胡的須尖,他跟書生相處許多年,哪里需要這么大的一禮,連連擺了擺手。
“咱倆什么交情不是,除了一個榻上睡外,吃住都一起,這點忙算得什么。”
捏著須尖,眉角一挑,尖嘴猴腮上勾起笑容,靠近過去,用肩膀頂了頂陸良生。
“再說了,咱不是早就說好了么,聘禮少給點,不可反悔啊,不然本道跟你急,好不容易有個不瞧我相貌的......”
不等他說完,就被陸良生揮袖掀去了一邊不理他。
“喂喂,老陸,你這就不夠意思了。”
道人湊近還在說,一旁的豬剛鬣搓著手心,嘿嘿笑出聲,一把將孫迎仙嘴給捂上。
“俺老豬實誠,不像小道士那般傻不愣登不要機緣,嘿嘿嘿.....”
這笑聲聽得陸良生心理有些不踏實,生怕對方先開口說些稀奇古怪的要求來,急忙說道:
“不違世間律法、人心道德的,陸良生盡量辦到。”
“不能不能,俺老豬還是有良心的。”豬妖捂著道人的口鼻,另只手擺了幾下。
“俺老豬也是心里有人兒的,做不出那種事,所以.....還是將俺月兒的畫,盡快畫出來吧。”
話語頓了頓,收斂起滿臉憨笑,神色變得嚴肅,又叮囑了一聲。
“記得是少穿衣服的那種.....還要可以動的。”
陸良生愣了一下,笑道:“好吧。”
少穿衣服的?
道人表情也跟著愣了一下,猛地給自己一巴掌,這才想起來,書生恢復修為,那畫豈不是就有了法力,有了法力,就可以動.....動動.....
“曰爾老母的,這么好的事兒,本道怎么就不想到呢。”
又狠狠給自己一巴掌,撩起袍擺蹲去一旁,身側的籬笆院墻內,一身黑紗衣裙的木棲幽小步跑來,雙肘枕在籬笆,笑容有著嫵媚。
“我也要,讓我想想,我要.....”
忽然笑容一僵,隨后垮下來:“呃......好像我沒幫過忙......那算了。”
看她模樣,三人對視一眼,不由大笑起來,將這邊收拾了一通,結伴下山回到村里,忙活田地的農人、村婦扛著鋤頭回到家中生火煮飯,割了梁木上的熏肉,等自家孩子從學堂回來補補身子。
炊煙繚繞,不時響起雞鳴犬吠,回到小院,道人拉著豬剛鬣低聲說話,跑去了閣樓商量起什么事來。
陸良生揭下母雞頭上的黃符,放去地上,花白母雞將腦袋轉來轉去,不知道怎么又回到院里了,微張羽翅,氣咻咻的‘咕咕’鳴叫,走來走去到處找剛才打過一架的怪蟲。
吐露書香的房間里,木棲幽一屁股坐到床沿,“啊”的長吟一聲,向后躺去被褥,翹著腳在上面翻來翻去,聞著被子上的味道。
見陸良生沒有理會,翻坐起來,絞著雙腳,懸在床沿輕搖,“好無聊啊.....老妖,你在做什么?”
那邊沒有回答,只得安靜的看著坐在書桌前的背影,不知道對方在干什么。
窗外,幾只飛鳥跳動枝頭,嘰嘰喳喳鳥鳴聲里,陽光傾瀉敞開的窗欞。
落著樹枝斑駁的光芒晃動在書頁上,是‘嘩’的紙頁翻去一面的輕響。
陸良生微闔雙眼,籍著正午的日頭,重新運轉乾坤正道的法決一陣,熟悉的法力絲絲流轉,在四肢百骸游走,那是說不出的踏實,至于身后女子的聲音,仿佛根本沒有聽到。
“修為雖然恢復,不過法力還要慢慢積累,嗯.....有聚靈陣在,也要不了多少時日。”
抬手伸出一根指頭朝外面檐下的水缸輕輕一勾,矗立外面的水缸里,水面蕩起一圈漣漪,一道清澈的水柱升了起來,牽出一條小蛇般飛去窗欞內的書生,缸邊喝水的小鳥撲著翅膀驚飛上了枝頭,見沒了危險,好奇的眨著鳥眸看著下方窗欞。
微涼輕柔的水柱撫過陸良生手掌洗去灰塵的同時,打了一個旋兒,半空調頭落回外面地上,濺起一灘水漬。
‘還是法術好用.....’
陸良生笑著拿過一旁的《山海無垠》,上面畫幅上五只異獸分布各處山頭,閃爍法光,與他體內附著五臟的金木水火土五行遙相呼應。
微微蹙起眉頭,之前用精氣神也能玄龜的天賦神通,如今修為恢復,也該是可以的吧?
‘雖然法力恢復的不多,施展一兩個該是沒有問題。’
他看了一眼,那邊床沿翹腳搖晃的棲幽,后者笑嘻嘻的盯著他,靠著床尾上撐著下巴。
“老妖,你忙你的,我就看會兒。”
“那你看吧。”陸良生搖了搖頭,站起來,面朝著屋內的墻壁,雙手一翻,掌心向上,運起不多的法力,念頭卻是勾連去了五獸。
“火。”
右掌上,隱隱泛起了火光,空氣變得微紅,漸漸變得大亮,化為實質的剎那,轟的一團火焰在他掌心燃燒起來。
念頭又起:“水來!”
左手,水珠彌漫一顆顆升騰匯聚掌心上方,旋轉凝在一起,形成一顆飄著寒氣的水球。
兩手上,水火升了起來,漂浮在書生兩側并懸。
“也沒什么稀奇的啊?”
感受法力摻雜妖力,木棲幽直觀的感覺里,沒什么大不了的,甚至還沒有陸良生之前隨意施展一個法術來得有些威力大。
“這只是看看玄龜、畢方對火的掌控。”陸良生讀書開智,經歷豐富,而且所學頗雜,女子說的如何不知,借用異獸的本本命法術,跟他使用乾坤正道里整理的《五行道法》、《復神咒》、《馭劍術》、《青懷補夢》、《南水拾遺》、《靛雷神火》沒什么不同。
如今這些都被陸良生歸納進了《乾坤正道》算是他的一個體系,那么《山海無垠》未必不能成為第二個法術體系。
“法術說到底不光全是跟人打架斗法的手段,也有利國惠民的,若全用對方敵人,那就不是修道了,那是修魔。”
陸良生收起漂浮的水火,笑著走去桌前將書冊闔上:“若是能用到該用到的實處,那不管是什么法術都不用著分厲不厲害。”
一邊與棲幽說話,又研究、熟悉之前的乾坤正道,趁著還未吃午飯,拿出典籍翻閱,多讀一些學識也是不錯的嘛。
屋外,母親李金花一掃帚將氣咻咻到處亂跑的母雞打飛出來,叉著腰大喊一聲:“開飯了!”
院里一聲聲呼應,孫迎仙、豬剛鬣跑下樓來時,陸小纖從一人一妖擠過去,看著走到門口的陸良生,氣喘吁吁的說道:
“哥,月柔姐不見了,她屋里掛的兵器也不見了。”
不見了?
走到門口的陸良生皺起了眉頭,聽語氣,小纖不像是在作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