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家青樓給拆了.....
等等,豬剛鬣會去那里倒是能理解,可棲幽怎么跑去那?
長安城畢竟天子腳下,萬一鬧出人命出來,陸良生就有些不好收場了,不過好在聽左正陽說,沒多大的事,那意思就沒出人命。
唇間呼出一口氣,陸良生腳步不由加快了幾分,走到與左正陽平齊,“官府的人去了沒有?”
“不知道,是道人傳法訊給我。”
書生沉下氣,拐過一個拐角,少有人望來的瞬間,擺動的袍袖下,手指一掐,形頓時模糊,就連邊快步在走的左正陽,也跟著在行人來往的長街上,消失了形,就算有人察覺到,也只是感覺一道清風拂過。
“沒天理了啊,還讓不讓人活了啊”
長安東市街道上,已站滿了許多人,過往的行人,附近的百姓捧著零食,哪里顧得上落下的雨點,墊著腳尖里三層外三層的圍著,朝干嚎的聲音那邊張望。
“怎么回事?那里老鴇怎么哭的跟殺豬似的。”
“哪兒知道啊,來的時候就見樓已經塌了,她坐地上哭了。”
“我知道我知道,好像是有一頭不知哪兒來的大野豬”
“哎喲,把樓都撞塌了,那豈不是成精了?”
“那讓官府來啊,她哭個什么勁兒,博人同啊,可惜那地兒了,被她一股坐下去,怕地磚都要還,兩百來斤呢.....嘖嘖。”
“你怎么知道她多重?”
人群細細碎碎的言語,拼湊不出事的始末,陸良生看這人堆擋路,也是擠不進去,微張開嘴,朝前方吃瓜看鬧的人堆吹去一口氣。
呼呼——
街邊旗幡陡然劇烈卷撫,落下的雨線都被突然而來的一陣大風吹的歪斜,打在人臉上都有些生疼,周圍全是一片‘哎喲’的叫喊,抬起袖口遮住臉紛紛朝街邊屋檐下躲去。
附近小巷,陸良生和左正陽顯出形來,趕著人群散開快步走了過去,芙蓉池距離東市隔著幾個坊,當祭天的動靜也大,有記好的百姓,認出了撐著紙傘過來的青年,連忙讓開一條道來。
“國國師”
“誰啊,推我作甚?”
“哎,前面的,快讓讓,國師來了。”
“嘶.....這就是那招風引雷的國師?竟這般年輕。”
“這下有好戲看了!”
人群退去兩側,看著從中間過去的青衫白袍書生紛紛好奇議論著,陸良生朝他們禮貌的點點頭,帶著左正陽徑直走去前方。
此時雨勢小了許多,綿綿細雨里,一紅衣裳的胖婦人坐在積水里手舞足蹈的濺起水花,臉上厚厚的妝容,花成了一團,哭喊指著后三層的閣樓近乎倒塌一半,門口的柱子都歪了下來,只剩一盞紅燈籠還掛在上面凄涼的搖晃。
“好端端的打開門做買賣,突然怎么就來了一頭野豬啊。”
“我的姑娘們啊,我的客人啊,一下全嚇跑了,賬都沒結”
“.....來人啊,誰幫老娘把里面那頭野豬給弄走,老娘以相”
拍著大腿哭嚎的老鴇轉過臉,話語停下,就見那邊讓開的人群里,一個書生帶著獨臂漢子過來,眨了眨那對一條縫的眼睛。
“你們是誰.....官府的呢?”
“這位大姐,不用哭喊。”
陸良生朝她拱了拱手,安撫兩句,舉步就朝半塌的青樓進去,胖婦人還想叫他,被獨臂的漢子伸手攔了下來,以她的體重竟絲毫推不開,這時有人急忙過來拉住老鴇衣袖,拖到后面小聲道:
“剛進去的,那是當朝國師,會法術的,那頭野豬鐵定被降服的,你站外面瞧好了吧,別進去打擾國師做法!”
“真....真的啊?”
老鴇有些將信將疑瞥去走進檐下的青年,但也不敢再開口叫嚷了。
那邊,陸良生走去半塌的屋檐,手中的油紙傘往外一扔,灑開的寬袖里,避雨的法術施去傘,隨后一道《復神咒》將法術以紙傘為結點擴散開去,懸在街道上方,將青樓這方圍觀的百姓遮擋其中。
原本擠在周圍的人看到懸浮上方的紙傘嚇了一跳,可忽然發現落在頭頂、上的雨水均都不見了,頓時明白過來怎么回事,嘖嘖稱奇。
念恩的人,連忙朝著走進青樓的那位國師雙手合著揖了一禮。
三層的閣樓塌陷一半,多是里面柱子撞斷所造成,陸良生走進里面,鋪砌的地毯凌亂,全是水果、托盤、杯盞、酒壺.....圓桌傾倒,有些斷裂成了幾段,一片狼藉。
廳中一根木柱傾倒,砸碎二樓柵欄斜斜靠在那里,下方靠著墻壁的地方,一頭漆黑的大野豬,鋼鬃獠牙的匍匐那里,像是喝醉了,時不時扇下兩只大耳,傳出呼嚕聲,道人坐在旁邊,一只手按在臉上,不知如何是好。
對面,木棲幽坐在一張還算完整的圓桌上,吃著一串葡萄,見到陸良生進來,將手里的那串紫紅一丟,跑了過去,伸手挽過對方手臂。
“老妖,外面真好玩,只是有些不夠結實.....”女子抬起手兩只手,蔥白的手指對碰了一下,“小豬豬就碰了一下,房子就都倒了。”
“凡間的房屋能比嗎?之前我就說過,會出人命的。”
陸良生將她手松開,目光里,看到樓上還有沒跑出去的子或此間賓客,便不再多說下去,過去叫上老孫起來,順手握拳敲在匍匐都有半人高的野豬腦門上。
“起來,跟我回去。”
“良生!”
這時,微的袖口里,蛤蟆道人探出腦袋來:“他喝醉了,用牽夢之術引他。”
陸良生蹙眉想了想,指尖移去旁邊還亮著的燭火,一抹,火光燃著他指尖,彈去豬剛鬣腦門一閃而沒。
片刻,酣睡的龐大軀哼哼幾聲,半瞇著一對兇戾大眼搖搖晃晃邁開蹄子。
哼哼聲里,隱約有“月兒.....嘿嘿,月兒,別走,等等俺老豬”的呢喃,跟在陸良生后朝外出去。
快到門口,書生回頭:“棲幽,你通木屬,看能不能將此件房舍重新修繕。”
隨即,也瞪了一眼垂頭喪氣的老孫,轉走去樓外,漂浮的紙傘四周,人群看到青年后漸漸露出的巨大軀,頓時一片驚慌吶喊。
“出來了出來了!”
“果然好大一頭野豬,怕是已經成精了。”
“快跑啊——”
“有國師在,跑什么,沒見那野豬乖乖的跟在國師后面嗎?”
“也對,怕是國師就是感應到城里有妖孽作祟才來的!”
“哎哎,你們看,這樓怎么回事,怎么又動了!”
有人眼尖,剛喊出聲,半塌的青樓漸漸在所有人視野里動了起來,斷裂的地方,伸出了青嫩根須與斷裂的另一頭交織纏繞,慢慢拉攏復原,倒塌的木柱也在新生的根須拉扯下,重新立起來,撐去梁木。
躲在二樓柵欄的幾名子睜大了眼睛,看著面前碎裂歪斜的柵欄,碎片都伸出根莖,爬在地上堵上原來的位置合攏,連縫隙都看不見。
街道上,接到況的府衙差役提著棍子、佩刀從衙門那邊冒雨趕來,卻是連人墻都擠不進去,平的話語此時也不管用了,每人肯挪一下,俱都直直的盯著那座青樓眼可見的重新立好,只剩零碎的杯盞、器具殘留地上,沒辦法復原。
陸良生伸手收回天空漂浮的油紙傘,撐在手中,帶著迷糊的豬剛鬣擠開了人群,常人無法聽見的聲音也在傳開。
“大姐,你樓中一應器物、賓客損失,稍后我著人送來,此事就打住吧。”
老鴇還沒從巨大的震撼里回過神來,耳邊像是有人附耳竊竊私語的響起聲音,整個人有點犯怵,反應過來,那邊擠開的人堆里,只能看見碩大的豬股一搖一晃的遠去街道。
回頭又看了看復原的青樓,這才是她本錢,說話的既然國師,那還是可信的,想了片刻,朝四周圍觀的百姓揮了下胖手,扯開嗓門吼道:
“還看什么,沒戲看了,都散了吧!!”
“這胖女人,活該遭罪!”
“就是,吼什么吼,走了走了!”
“哎,不知道國師那觀里,是否能燒香燭?想拜一拜國師”
“人又沒死,你拜什么?!傻。”
看鬧的人群三三兩兩的結伴離散,興奮的說起看到的,往后跟親友聚攏,又有說話的談資了。
“.....老豬,之前我便說過,不許去那種地方!”
“會出人命的,鬧出事來,大家都不好收場!”
“也怪我,原本讓你見識長安繁華,可這幾都沒空,領你四處看看”
延綿一天的雨停住,萬壽觀內,八條大漢蹲在閣樓外傾聽里面說話聲,道人挽起袖子站起來。
“我去給老豬求個!”
不等陸盼勸阻,道人直接推門走了進去,不久,老孫、豬剛鬣一起耷拉著腦袋,并排坐在椅子上,大氣也不敢出。
陸良生走過兩人低垂的視線。
“這件事其實,我最怕的還是老豬一妖氣,驚動長安城隍,來這里許久,還未拜會過,只是聽越國公說起,乃是這天地第一個城隍,漢高祖劉邦所封,就怕他拿你。”
動兩步,手指指了一下豬剛鬣,后者微微抬了下豬頭,瞄了一眼,一臉嚴肅的書生,又趕緊低下去,晃了晃兩只大耳。
嘀咕了一聲“他才不敢!”
“你說什么?”陸良生沒聽清,開口問出的剎那,外面陡然刮起一陣風,山門兩側林野狂搖,一縷白茫茫的霧氣沿著山門石階蔓延而來。
就聽有聲音在霧里回。
“陸國師,紀某來拜山門,何不出來相迎?!”
房門呯的吹開,陸良生側一揮袍袖,將風偏去一側,看著外面盤踞的白霧,嘆了口氣。
果然,說來就來。
‘看來,又要準備一番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