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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二章 聰明的紅憐

  “這次回來,待不了幾日,可能明天就會走。”

  落去山頭的最后一抹霞光里,走在田埂的陸良生收回看去老驢的目光,感受到握著的小手,緊了一下,他回過頭,看去身后的女子。

  “回來這趟,本就是受皇帝相請,驅除伏麟州作亂的修道之人,你也認識的。”

  聶紅憐跟在后面,抬起另只手,手指指去自己,有些疑惑。

  “妾身也認識?”

  呵呵。

  陸良生輕笑兩聲,點了點頭,走過前面,拐去村子的方向,想起陳靖、陳輔師徒兩人,嘆了口氣。

  邊走邊跟紅憐講起兩人所做之事。

  “其實說起來,陳輔、陳靖師徒想要復國,無可厚非,可天下經歷三百多年戰亂,重新一統,百姓好不容易才得以安寧,到時候戰事再起,這南方百姓又要苦了,稅負、勞力,哪一個都不輕......”

  聽著公子說的輕松,只‘陳靖’兩個字,紅憐心里就知道他的難處。

  “公子,那后來呢?”

  “我把他師父打傷了,非死即傷.....這輩子的修為估計難有成就。”

  陸良生語氣平靜,看到紅憐有些擔憂的看著他,笑了笑,握住女子的手,更緊了緊,又松開,負去背后,目光變得沉穩,望著霞光里一片片漸黃的農田,遠山搖曳的青綠。

  “......陳靖與我相識很早,那時不過六七歲的樣子,好動、愛玩鬧,但人其實并不壞,過來時,我也想過如何面對,但真對上了,也只能兵戎相見。紅憐,你看這一畝畝良田、走過無數旅人、商販的道路,若是戰事一起,就沒有了,糧秣進不了農人的糧倉,家中輕壯背上兵器,會踏上這條曾經繁忙的山路,原本這里的許多人,可能克死異鄉,連尸身都回不來。”

  “這條小路,當年恩師叔驊公就與我一同走過,他跟我講修道成仙和為官福澤鄉鄰的對比,我和他都沒有說服對方,不過現在細細回想起,其實都是相同的路......”

  田野上蟲鳴一陣接著一陣,走上通往村口的泥路后,紅憐靠著陸良生的手臂安靜的傾聽,陸良生也好像很久沒有說這般多了,大抵還是覺得在她面前,才能放得開一些,心里什么話都能出口。

  “對了,公子。”

  快進到村里,紅憐忽然想起之前談話里簡約提到過的紅芒,“你說拖著尾巴的紅芒是什么?”

  說著,抬起臉疑惑的望去天上,彤紅與昏黃相間的天色里,看不出有東西在云外。

  一旁,陸良生望了望天色紅色尾巴的東西,攬過紅憐的肩頭,聞著青絲上令人安寧的淡淡香味,唇角勾勒,露出一抹淺笑。

  “你們看不到......可能成為大隋國師之后,我與王朝氣運相連,才見到那家伙,就是不知,到時候飛來這片天地后,其他修道中人能否看見,萬一若是都看不見。”

  “呵呵......”輕笑出聲,他才說道:

  “......怕只能獨自一人探個究竟了。”

  走進村口,納鞋織麻衣的村婦、放學的孩童紛紛朝這邊打招呼,僅僅小半個時辰里,陸良生當了國師的消息早就在兩村之間傳開,恐怕要不了多久,借著商販的口,傳去城里,到時候富水縣里的縣令都要跑來。

  那可是非常長臉的事,見良生和廟里的紅憐神走在一起,自然不會上前打擾,這些事兒村里人早就知道了,只是沒往外說。

  不然還不得把那些人給驚的合不攏嘴。

  從曬壩穿行而過,紅憐一路上都在沉默傾聽,快要拐去籬笆小院的巷口,忽然停下來,猛地從書生手里掙脫,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陸良生,后者回過頭。

  “怎么了?”

  “公子,剛剛你說與王朝氣運相連,就能看見......”紅憐想到一個可能幫助書生的辦法,興奮的揮舞了下素白的小手,“那可否試過給孫道長,還有蛤蟆師父他們敕封?就算蛤蟆師父不行,可公子還有那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到時候不就都能看見云后那東西了嗎?”

  陸良生站在原地愣住,這方法怎么的沒想到,雖然不知道是否有用,倒是可以一試。

  ‘百密一疏啊......’

  “公子?”

  紅憐素白的小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陸良生回過神來,一下摟過女子,將她抱起,紅憐并無肉身,身子輕盈如煙被舉起,轉了兩圈。

  放到地上后,陸良生在她鼻子上輕柔刮了一下。

  “紅憐,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聰明了?”

  女子背起雙手,微微仰起俏臉,鼻梁向他皺了皺,口中輕哼了一聲。

  “妾身一直都很聰明,公子才發現啊,”眼睛轉了轉,兩頰泛起梨渦,俯身過去,趴在書生肩頭,雙眸輕眨睫毛,嗓音輕柔。

  “哪.....公子有什么獎賞呢?”

  陸良生想著這個方法,聽到‘獎賞’兩個字,點了點頭。

  “賞!一定要賞!明日就給你多上幾炷香!”

  看到笑呵呵轉身走去院門的公子,聶紅憐兩腮都鼓了起來,氣的跺了幾下腳,見書生進了院子,拂過長袖,飛快邁開蓮步跟了上去。

  夜色降下,李金花站在檐下吼了一嗓子。

  亦如往昔,道人、豬剛鬣偷偷摸摸從閣樓下來,看到陸小纖時,面色正經嚴肅的走進灶房幫忙,陸老石被妻子拉著耳朵,只得丟下歪歪斜斜的車架子,跟著進去。

  灶房油燈點亮,棲幽盛飯,紅憐端碗在半空飄來飄去,蛤蟆道人盤在油燈下,盯著桌上擺上的菜肴,嘴角吐去一片雞毛,豆大的蟾眼望去灶頭下方,縮攏翅膀的母雞正惡狠狠的望來。

  風擠進門隙,昏黃的燈火之中,一群人將灶房擠的滿滿當當,紅憐嚶嚶呀呀的為陸良生唱了一段曲,引得李金花、陸老石拍手叫好,道人捧著碗趁著眾人聽曲兒,筷子唰唰的幾個起落,瘋狂的夾菜。

  等陸良生他們聽完,端起碗拿起筷子,盤子里就剩一些殘羹剩菜了。

  “孫迎仙!”

  老豬重重放下碗筷,挽起袖口,干嚎了一聲,就撲了過去,老孫連忙端著高高壘起菜的瓷碗,飛快往嘴里刨,奪門而出。

  “良生!打死這小道士!!老夫的飯啊啊啊......”

  蛤蟆道人放下紅公雞小碗,站在陸良生肩頭怒吼,就連李金花、陸小纖拿過門后的掃帚、燒火棍也跟著追了出去,揮舞掃帚頭追著道人滿院跑。

  一時間,小院熱鬧喧嘩,全村的狗都被驚的狂吠。

  不久之后,道人舉著掃帚蹲在灶頭前,癟著嘴低下腦袋,一動不敢動,李金花重新簡單的燒了幾道菜,才將這晚飯算是吃完了。

  陸良生回到房里,一抹燈芯,點燃火光照亮房間,紅憐笑嘻嘻的跟進來,不打算回廟里了,裙擺灑開,身子一轉,鉆去了畫里,隨后又探出腦袋。

  “公子,早些休息。”

  “等會兒就睡。”

  陸良生鋪好床被,將抱著雙蹼,氣鼓鼓的師父放去枕頭旁,一邊脫去外衣掛到床尾,一邊說起今日紅憐說的那個方法。

  “若是可行,集眾人之力,說不得也可知曉那紅芒到底是什么東西,如何來的這里。”

  蛤蟆抱著他的小枕頭哼了聲,轉過去放好,蛙蹼在上面揉了揉。

  “有什么好怕的,到時等為師吃一口,不就知道來歷了嗎?費這個神做什么,睡覺睡覺。”

  揭開被褥鉆去里面,坐在床沿正脫下鞋子的陸良生,已經能聽到師父傳來的鼾聲了。

  搖搖頭。

  吹去桌上的燈火,也躺去許久未睡過的床榻,舒服的側了一下身。

  “還是家里的床舒坦啊。”

  至于,那游方老道士給自己改名的事,有空再去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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