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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七章 廟前傳書

  一個書生?

  手握重刃的虬須漢子偏去目光,望著淅淅瀝瀝下著雨的廟門,皺起眉頭,只見一個書生打扮的身影冒著雨水信步走了進來。

  “好膽的一個書生,竟看到刀兵還不躲著走!”

  做為行走江湖之人,觀察極為敏銳,虬須大漢發現進了廟里的書生,衣袍上根本沒有一絲濕痕,頓時瞇起眼睛。

  ‘看來.....這書生是這兩狗男女請的江湖高手來助拳的,周身不沾雨點,內功想必以至化臻,當先發制人!’

  就在靠墻男子喊出:“那位公子,別進來!”,以及女子“藥師別說話!”的喊聲里,虬須大漢手腕一轉,刀口朝向廟門的一瞬,刀鋒呼嘯,地上燃燒的那小堆篝火都被吹的倒伏,劃過火光的刀刃橫拉一記,距離書生還有一步之遙,陡然響起呯的一聲,像是斬在鐵上,大漢整個人向后退了半步。

  剎那間沒根本沒弄明白怎么一回事,后退的腳步一停,虬須大漢“啊——”的暴喝,刀尖一轉,猛地挑去地上的火堆,無數火星、帶著火焰的木頭漫天飛舞的一瞬。

  大漢持刀殺了進去。

  暴喝、刀光連斬,頃刻間全是呯呯轟轟的對轟在廟里沸騰起來,靠著墻壁的男子目瞪口呆的看著站在無數刀光里處之泰然的書生,想不到對方竟然也有如此高強的武藝傍身。

  然而,就在這個念頭剛一閃過腦海,不知第幾下重刀斬擊的聲音陡然停下,漫天飛舞火星降下間,那柄狂舞的重刀被書生伸出兩指夾住鋒口,懸在半空。

  大漢拉扯一下,刀身紋絲不動,咬牙怒喝:“撒手!”

  他雙臂肌肉鼓漲,額頭上青筋凸了起來,幾乎用盡全身力氣,使勁扭拽被夾在對方指間的刀刃,黝黑粗獷的大臉都憋的通紅。

  “呃啊啊啊——”

  大漢歇斯底里的嘶吼,整個身子都傾斜,掛在了刀柄上使勁往外拉扯,對面的陸良生抬起的手臂,夾著刀鋒的二指忽然交錯,廟里響起‘叮’的一聲,厚重的刀身頓時斷裂,變成兩截墜去腳邊。

  虬須漢子也在這瞬間被抓著的刀柄一起拉去地上,像是與地面貼合了一般,就算離開書生手指,地上的斷刀仍舊無法拿起分毫。

  急的大吼一聲:“你使得什么妖法!?”送了刀柄,直起身看去走來的書生,對上對方的雙目,下一秒,外面的天色、廟里的火光忽然暗了下來,黑暗猶如潮水般四面八方向他涌來,四周變得死寂。

  “這里是何地?”

  一片漆黑里,虬須大漢終于慌了神,這才反應過來,與自己對陣的根本不是常人,還未等他在黑暗里走出兩步,耳中清晰的聽到鐵鏈咣當晃響的聲音。

  視野之中,兩側轟的一下,升起幽藍的火光在兩側石柱上,幽藍的光芒里高高瘦瘦的人影像是踩著高蹺搖搖晃晃的過去。

  “誰在那!出來!”漢子捏起拳頭,傳出‘咔咔’的骨骼輕響。

  幽藍的燈火越來越多,像是指引他通往前面,不久之后,前方漸漸浮現一道城墻的輪廓,還有無數模糊的人影排著長龍走進那邊的城門。

  陰風陣陣攪動黑暗里的飄過來的一絲云氣,虬須漢子慢慢走近,抬起臉望去城門,眸子陡然縮緊,臉色唰的一下,毫無血色。

  那城門上方,赫然刻著三個猩紅大字——鬼門關。

  影影綽綽排起的長龍前面,有兩道黑白的身影頂著高高的尖帽飄出,注意到了這邊的漢子,其中一人吐著長舌一蹦一跳過來,含著長舌,嘴唇不動,響起陰沉的聲音。

  “到你了。”

  另一個黑袍身影一拉鐵鏈:“隨我們入陰府!”

  兩道黑白人影瞬間飄蕩而至,在虬須漢子視野里放大,遮掩了一切——

  淅淅瀝瀝的春雨順著房檐掛起珠簾在風里落去有深窩的地面,廟里,魁梧兇惡的壯漢面容呆滯,保持站立的姿態一動不動。

  陸良生看也不看他,徑直走去神臺,靠墻的男子不明白大漢為何這般模樣,從震撼里回過神來,偏頭看去那邊書生的背影。

  “公.....”還沒喊出,想到眼下稱呼不對,連忙改口:“這位先生,不知該如何稱呼?”

  那邊,陸良生望著神臺上被劈成兩半的‘靈石’伸手撫去凹凸不平表面。

  “萬物皆有靈性,這顆石頭長相怪異,受鄉人供奉,說得將來哪一天就得了道,可惜,還沒來得及有靈識,就被人一刀給劈成了兩半,你說冤不冤枉?”

  “是有些冤......只是。”

  男子原本想說這只是一塊石頭罷了,但想到眼前這位書生根本不能以常理推之,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隨即捂著隱隱作痛的胸口,過去地上的女子身旁,“出塵,你腳如何了?”

  伸手剛一觸到,疼的那女子‘嘶’的吸了一口氣,不過還在扭傷,修養一段時日就能痊愈。

  男子放下心來,目光看去那邊一動不動的大漢,忍不住問道:“這個兇漢為何一動不動?”

  “一個小把戲而已。”

  陸良生笑了一下,指尖撫過的圓石忽然動了一下,分開的兩半向中間搖晃起來,緩緩貼合在一起,上面的縫隙肉眼可見的闔上,然后消失不見。

  這是《五行道法》里的御土之術,不過在那邊男女看來,簡直神仙之法,驚得說不出半句話。

  頃刻,陸良生拍拍神臺上的石頭,回轉身,一拂寬袖,那邊靜止的大漢猛地一屁股坐去了地上,黝黑的一張大臉瞬間多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不停的順著眉毛、鼻梁、兩頰滑落,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李靖!”

  陸良生忽然喊出男子的名字,寬袖又是一拂,掉在墻壁的環首刀推著地上塵埃、炭屑滑到對方腳前。

  “有仇報仇,這個人之前想要殺你倆,現在反過來該你了。”

  女子欲言又止,名叫李靖的男子盯著腳邊的兵器,一把抓了過來,垂在腿側慢慢走去地上的大漢面前,緊咬著牙齒,瞪著對方兇惡的臉孔,想起剛才差點殺了自己和出塵,嘴唇“啊——”的一聲張開,雙手握著刀柄舉了起來,劈了下去!

  虬須漢子閉上眼睛,然而刀鋒入肉的劇痛并未傳來,再睜開眼,鋒利的刀口懸在眉宇不過半指的距離停了下來。

  咣當——

  李靖收回手,環首刀丟去地上,抱拳面向那邊的陸良生:“先生,在下.....對手無寸鐵之人的下不了手,何況......何況......我與出塵也有過錯在先,原本以為漢子在行惡,欺凌一個老者,可后來才知道,原來那老者扒灰......”

  “那你呢。”書生看向惡漢。

  后者回過神來,看著面前的書生,頭搖的跟撥浪鼓似得,隨即連連擺手:“不追究了,老.....在下也做過不少錯事,自然也能原諒這兩位,往后也絕不犯事,管住自己手腳,當知輕重。”

  虬須漢子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嘰里呱啦說了一大通,甚至將一些曾經犯過的一些事都一五一十的的講了出來。

  廟里,漢子的話語還在持續,陸良生笑了笑,看去李靖,從袖里翻出一本沒有名目的綻藍書本。

  “藥師,這本兵書,你且拿去。”

  李靖自有喜好兵法,在這方面更有著天賦,隨手翻過兩頁,看到上面內容就知這本書的貴重之處,連忙合上:“先生,這本書實在有些有貴重,藥師不敢收。”

  “此物也非我所有。”

  笑著說了一聲,陸良生一抖兩袖走去廟門,伸手一攤,握緊老驢含來的韁繩,漫步雨中,聲音也從外面傳進廟里。

  “......此物就當給它找了一個適合的主人,望善用上面兵法,莫讓亂世起,讓百姓如廟中石頭遭受戰火施虐。”

  聲音回響,待李靖追到廟門,已經看不見了書生的身影,只有銅鈴聲隱約在遠方回蕩。

  “神仙中人啊。”

  看了看手里的兵書,恍如在夢里一般,旋即,合著書本拱手站在雨中朝空蕩蕩的道路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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