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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一章 夜色相逢,不過一場遇見

  “此事有何難,不妨問問為師有無辦法?”

  燭火搖晃,照去微微仰起臉上,蛤蟆道人闔著蟾眼,身下圓圓的蹼頭激動的都在桌面搭來搭去,‘終于有老夫幫得上忙的了。’想到徒弟、小道士詢問自己的神色,蟾嘴忍不住的翹了翹。

  ‘快問啊,呱!’

  ‘快問為師。’‘問,為師就說了.....嗯?’

  半晌沒有聲音回應,迷惑的睜開蟾眼,前面哪里有陸良生的身影,耳中聽到些許說話聲,猛地一轉頭,徒弟與小道士邊走邊商討的走出廳門。

  留下蛤蟆道人立在桌上,歪著腦袋不解的攤開雙蹼,微微張著嘴難以合上。

  這就走了?

  .....難道就不該請教老夫?

  偏頭看去一旁拿著抹布擦過桌面的紅憐,蛙蹼顫抖的指去房門,“小女鬼,老夫問你,良生為何不問就這么走了?”

  聶紅憐擦過一處,疊了下抹布,抬臉白了一眼面前的蛤蟆道人,繼續抹著桌面。

  “蛤蟆師父,你一向說張開就來‘想當年.....’這種大話,耳朵聽起繭了,換做我.....”

  “你怎樣?”

  “我也不信!”

  豬剛鬣抱著一堆香燭從外面進來,看到紅憐、蛤蟆望來,愣了一下,隨后丟下一句“我也不信。”

  嘟嘟囔囔的說著:“給人煮飯,現在竟還給這些小小陰鬼弄香燭想當年,俺也是天蓬元帥”

  這時,外面響起孫迎仙的聲音。

  “老豬,給他們做燒雞味的!回頭送你一本書!”

  “哦!”豬剛鬣回頭應了聲,看了眼懷里一堆香燭,嘴角都快裂到后頸了,愉悅的吹起口哨,輕快跑去丹房。

  ‘一個個不信老夫!’

  蛤蟆道人繃直了雙臂,捏緊的蛙蹼都在微微發抖,旁邊紅憐擦過來,“蛤蟆師父,你的腳踏一下。”

  人立而起的腳蹼隨抹布擦來抬了抬,蛤蟆道人看著擦完哼著小曲兒,飄去閣樓的女鬼,嘴角抽了抽,縱身一躍跳下圓桌,一蹦一跳的上了樓梯。

  ‘上次的事,西北群妖的事就不信,這次還不信?’

  木階上,蛤蟆道人負起雙蹼,吸了口氣,轉身回頭,望著敞開的大門外,燈籠火光里與道人并肩走在一起的徒弟,嘴角魚須舞動,肅穆頷首。

  “看來,是時候展現為師真正實力,振一振師父威嚴!”

  低吟一聲,回身跨步,‘呯’的一下,撞在木階上,捂著口鼻蹲下來,低下的腦袋又是呯的一聲,抵在木階上,身子頓時向后一仰,蟾眼瞪圓,雙蹼本能的胡亂揮舞,快的都掄出兩圈殘影,硬生生將身子掄了回來。

  蛤蟆道人偏頭看了眼高高的地面,重重呼出一口氣。

  ‘老夫果然還是有能耐的。’

  樓外,燈籠在檐下搖曳,晃動的燈火之中,陸良生與道人商議了一陣關于這些陰神安置,供奉的事。

  “眼下,初封神位,有些還沒有廟宇,到時還要麻煩每日早晚一炷香供奉。”

  “你說的,本道早就想到了。”道人恢復往日脾性,敲了一下陸良生胸口,靠去老松樹身,“再說,你我什么關系,還用的著麻煩二字?真要感謝,有空把你這一身本事交給你外甥,不就得了。”

  這老孫,還真是不吃虧的主。

  陸良生笑了笑,自家人用‘麻煩’二字確實有些見外,但禮貌還是應有的,至于妹妹小纖的孩子,繼了道人的天賦,天資還不錯,往后若能學到多少,就看他的了。

  “等忙完了這些事,就讓云兒跟著我就是了,好了,你先回去歇息,我還要去一趟皇宮,有些事還是有必要與陛下說清楚。”

  “關于這些陰神無兵的事?算了算了,本道不多嘴,你且去忙吧。”

  本就是懶散性子,要不是當初陸良生音訊全無,孫迎仙才懶得管這邊一攤子的事,帶上小纖還有孩子回棲霞山閑云野鶴多好。

  “本道還是回去婆娘孩子熱床鋪去了!”

  陸良生看著燈籠下,走進房檐的背影,拱了拱手:“老孫,多謝。”

  那邊背影,抬起手向后陸良生輕擺了兩下,“大忙人,快去忙吧。”便跨進門檻,走上閣樓去了。

  沙沙的是樹枝在風里搖著葉子的聲音。

  陸良生收回視線,轉身走去下方山門,身形消失在一片漆黑里,再到顯出輪廓,已是在城中坊間,房檐低矮,掛著燈籠搖搖晃晃,街邊攤販忙著收拾攤位裝車拉走,白日喧嘩的街道安靜下來,偶爾也有幾個醉鬼相互攙扶從酒肆跌跌撞撞出來,坐在街邊說著酒話,發出哈哈大笑,引來附近本就睡下的人家打開二樓的窗戶,朝下面叫罵。

  “嚎喪啊,大半夜的不睡覺叫魂!”

  下面的幾個酒鬼勾肩搭背起來,沖到樓下也朝上罵上幾句難聽的,這才提拎著酒壺搖搖晃晃的走遠了。

  陸良生背負雙手,臉上掛著笑,看著幾人走遠,轉身也離開這邊,在這種氛圍下,反而給他一種煙火氣。

  “剛才的戲曲兒真好聽。”

  “嗯,那伶人的嗓子是不錯”

  一男一女的聲音傳來,陸良生停下腳步,前方不遠一對男女相依,有說有笑的走去附近一棟宅院,亮有燈籠的院門,一個老人臉色沉沉的站在那里,過來的男女頓時分開,笑容收斂起來。

  女子低低喚了聲:“爹,這么晚,你還沒睡啊。”

  “還不是等你。”

  老人拄了一下拐杖,作勢欲打,看著女兒垂下的面容,嘆口氣又放下來,朝里揮揮手。

  “趕緊進去。”

  “爹爹最好。”

  女子臉上頓時泛起笑容,手悄悄朝一旁的青年勾了下手指,示意快些進來,后者朝老人點下頭,跟著走了進去。

  老人嘆口氣,正要轉身回去,忽然瞥見不遠街邊同樣一個老人站在那里,轉過身去問道:“這位老哥,夜已經深了,怎么還不回家啊?”

  “夏夜沉悶,有些睡不著覺,出來走走。”

  陸良生負手慢慢過去,朝對方行了一禮,面前的老人,他已經許久未見了,幾年下來,竟老了這么多。

  “你可是閔尚書,閔常文?”

  “什么尚書,我已辭官三年了,老哥也瞧著眼熟,好像哪里見過。”長安為官多年,閔常文退出朝堂后,還能有人記得他,多少是高興的,“老哥也是朝中之人?”

  “不是,只不過見過閔尚書幾眼,認得清楚。”

  寒暄幾句后,陸良生便不再久留,只不過走出兩步,忽然說道:“閔尚書,在下多一句嘴。”

  “什么事?”

  陸良生遲疑了一下,嚅了嚅嘴唇,還是開了口。

  “閔尚書你還是帶全家離開長安吧。”

  走到院門口的老人皺起眉頭,手中的木杖使勁頓了一下地磚,“老哥好意,閔常文心領了,不送!”

  “爹!你怎么還在這。”

  女子從里面返回攙扶著老人進去,朝外探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轉過身緩緩走去長街的佝僂身影,不由愣了一下,有些出神的看著。

  “月柔,你還看什么,該回去了你眼睛怎么回事,怎么哭了?”

  “啊?”

  女子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抬手去擦臉頰,有些疑惑看著指尖的淚水,“可能眼里進沙子了吧,就是剛才那人”

  抬頭再看時,長街已經空蕩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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