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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三章 、桑田寶地

  今天NBA總決賽的最后一場那個好看啊!!!

  游方張大嘴道:“這是誰家呀?”

  游成元:“村主任家!你也別只盯著這面墻,這村子里的山水深著呢。”

  前走幾步又路過一戶人家,院子里散養著幾只雞,游方停下腳步再度驚訝道:“姐,你看那裝雞食的盆,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是缺了底座的陶豆,還是彩陶!”

  所謂豆,是古代一種裝食物的器皿,形狀像帶座的盤,而游方看見的這件彩陶,無論從紋飾還是從器形來看,至少也是兩千多年前的東西,底座有缺損而上部容器的形狀保存的基本完整。這件東西在古玩市場中價格不是很高,在北京潘家園內行出價也只能賣個幾百塊,文物販子從這里跋山涉水千里迢迢運去不是很劃算,這戶人家倒是很會“廢物利用,“裝飼料喂雞。

  游成元已經見怪不怪了,微微搖頭道:“村子里這種東西多的是,都是盜墓時損毀的殉葬品,文物販子不收。……唉,其實文物價值與文化研究價值都相當高,可惜已經無法見到原貌了,連墓葬都破壞了。”

  這個村子叫費居村,來的路上游方已經聽說,這附近的深山谷地中有一大片古代墓葬群,從春秋戰國一直延續到兩漢時代,規格都很高,應該是古代某個世系貴族的祖墳地,南楚一帶當時的史料保存下來的不多,史志考證的線索很少。

  為什么會在深山中修建規格如此高的墓葬,而且年代先后綿延上千年,沒有太多的資料可以查證。修建墓葬的材料從哪里來?木材和石料可以就近采取,其它的材料則需要從山外運進來。

  從游方今天走的路就能看出來,兩千年前陸路交通一定異常艱難,但古時和現代畢竟有不同。游方不僅看了地圖,也觀察了一帶的地勢,在古時可以走水路船運,從長沙、衡陽方向沿來水逆流而上,在讓,外下船,再翻過兩道山口走大約十幾公里的山路,可以到達這個地方,那應該是古時最便捷的交通方式。

  如今時代不同了,假如游成元與游方也從衡陽方向這么過來,按古代的方式恐怕至少也有大半個月,如果是運送資物建材的話時間就更長了,可見當初千年綿延的人工浩大。只能推測這里可能是某貴族世家的封地,或者是其發跡的祖源地,這才能解釋的通。

  這一切應該是古楚文化所缺失的重要一環,甚至也涉及到先秦時中國具體的行政疆域范圍。近幾年流散到古玩市場的很多文物漸漸引起了考古部門的注意,這才有專業人員到這一帶進行考察,可惜已發現的墓葬被盜掘損毀嚴重,很多有歷史文獻價值的文物不是被偷走了就是已在盜掘過程中損毀了。

  很簡單的道理,先秦兩漢考古中最有文獻價值帶銘文的青銅器,也是盜墓分子的最愛,至于其它的更有史料價值的壁畫、彩繪、竹簡、帛書,只要墓室一打開,很快就會損毀,很難保存下來。而盜墓賊也不可能像考古工作者那樣,以拎救為目的進行發掘,隨時記錄與保護,只是把所有能帶走的值錢東西盡量帶走。

  此處山高皇帝遠,而且交通不便,古墓葬群的發現以及文物盜掘都在地下進行,直到去年才引起關注,于是有了池木鐸帶隊的這個考古小組前來。池木鐸一到有兩大驚嘆,其一是此地的深山墓葬群規模如此之大、年代如此之久遠、價值如此之高!其二是此地盜墓風氣之猖獗令人目瞪口呆。

  由于交通的原因,費居村是通往那一片深山谷地的必經之路,盜掘“工作”被這個村莊完全壟斷了,不許外人插手。這個村子里的青壯年這幾年很少打工,也不老實種地,搞土特產發展山區特色經濟等,連進山的路都故意沒修。據游成元觀察猜測,此村男女老幼沾邊帶角幾乎全是地下工作者。

  池木鐸是河南省文物考古所的副所長,怎么會帶隊到湘輸邊境來?當然是抽調的,這種事在考古及文物保護界很常見,他曾經在郴州參與過戰園楚墓的發掘,整理過考古實物并發表了專業文獻,也算是對這一帶最熟悉的文物專家之一了。

  考古工作隊有省文物部門的批文,還有地方縣鄉兩級政丄府的介紹信,當地村委會表面上也不好阻止他們的工作。來到這里之后池木鐸才感覺到,此地的文物保護根本不受重視,縣鄉兩級政丄府的支持不過就是給工作隊開了一紙介紹信而已。而鄉民們暗地里就像盯賊似的盯著這些文物保護專家,游成元當然能感覺得到。

  池木鐸他們可不是來挖墓的,而是來考察這一帶的墓葬分布以及其文物、文化價值,確定其年代、規模、范圍以及具體的歷史遺存信息,對已經被盜掘破壞的古墓進行拎救行發掘,盡量整理與保存荊余的文物,記錄其有價值的發現,并要求地方政丄府部門對此地依法采取保護措施。

  看見村民院中喂雞的彩陶豆,游成元回首一指村主任家的院墻道:“一那個院平是三年前修的,當時他們家自己也沒有意識到那堵墻的玄機,后來文物販子來的多了,村里人也明白過來,假如有誰進村沒在村長家墻根下蹲一會,他們都不愛搭理,認為不夠檔次。”

  游方是哭笑不得,沒想到這一堵墻,陰錯陽差竟然成了考驗文物販子的眼力墻。這個只有一百多戶人家的小村子地處深山交通閉塞,居然有三家小賣鋪、兩家小飯館、還有一個農家院掛著招待所的牌子,看來這幾年有全國各地的文物販子蜂擁而至,每年營業額不小啊。

  游成元接著介紹,據池木鐸現場勘察,山中所有的盜掘痕跡,全部是當地村民自己下手干的,一律野蠻開挖甚至直接用炸丄藥揭頂,破壞的非常徹底。一般的盜墓賊都不會這么干,很多時候他們都是很有技術含量的盜掘,只取里面的東西,對墓室結構以及荊余器物的破壞還不至于那么嚴重。

  當地村民不讓任何外人插手,一方面是為了保密,另一方面也是擔憂好東西被別人偷走了,就連來村里收購東西的文物販子都不許進入那片山谷,只能在村里挑選村民拿出來的東西。

  游方聞言卻有另外的推測,此村莊發現古墓群并大規模盜掘時間絕對很短,也就是近幾年的事情,在此之前,這里的地下墓葬一直沉睡無人發現,與洛陽北邙山一帶自古以來的“盜墓天堂”情況完全不同。因為池木鐸在已經破壞的墓葬外側土層中,幾乎都發現了陰界土。

  陰界土這種東西,不僅要有青膏泥層,而且要封存濃郁的陰氣隔絕千年以上才會成形。理論上挖出來之后仍然凝聚陰氣不散,那一層黑色的膜狀物不會消失,但也不是絕對的,暴露在空氣中,三、五年之后也會消散。

  也就是說,兩千多年以來這里的地下埋藏保存的很好,連盜墓賊的蹤跡都極少,因此今天才能見到這么大的規模與分布范圍,近幾年卻突然遭到了一場浩劫。

  說話間走過了那家“招待所,“院墻外另一側停著一輛滿是泥濘的越野車,四個車胎都被扎漏了癟在那里。游成元一眼看見就神色陡變,喝了一聲:“不好,終于出事了!難怪這村子里的青壯年都不在,快,跟我去發掘現場!”

  剛才還是不緊不慢的邊談話邊走,現在突然拔腳疾行,背著八十多斤重的洛陽鏟,出了村子在山間小道上健步如飛。游方拎著大包緊緊跟隨道:“我一進村看見炊煙也覺得奇怪,太陽快落山了,卻沒有幾家生火做飯!……姐,究竟會出什么事啊?”

  游成元:“我早就懷疑工作隊里有內鬼,我們清理出來什么東西,村子里面全都一清二楚,前一陣子就是揀一揀盜墓剩下的零碎,還能相安無事,一旦發掘出來什么值錢的古董,很可能就會出事!我提醒過你姐夫,這里的村民刁的很,簡直是無法無天。

  上個禮拜我們在這里拎救發掘,就有村民敢在山谷另一頭放炮炸墓,把你姐夫氣壞了,報了好幾回警,鄉派出所也派民警來了,但是趕到地方根本沒抓著人。村民嫌你姐夫斷了他們的財路,暗中對考古工作隊懷恨在心,借機鬧事很有可能。

  成成,待會到了地方,如果打起來,我就護著你姐夫,你不要太顯眼,混在人群中下暗手,擠在人堆里專門踢腳脖子,動作小點別讓人發現,能放倒多少是多少,到時候也查不出來是誰傷的誰,我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了,也替你姐夫出一口氣。”

  從村子出去向南走,地勢很特邊,兩邊遠處是連綿的山峰,中間是一道地勢起伏較緩的山梁,山梁頂端很平很寬,兩側緩緩向下延伸,以地勢推斷,左右往下走到谷底肯定有澗流,路上偶爾也能聽見水聲。

  周圍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桑樹林,這片范圍很大的桑樹可是古代人所種植,歷年落種新發布滿山間,但如今早已成為野外荒林,桑樹間雜灌野棘叢生幾乎無法落腳,但林間沿著山梁頂端有一條明顯被人踩出來的路,勉強可以通行手扶拖拉機或驢車。

  走了大約一里多遠,面前豁然開朗,游方不由自主仰面深吸一口氣,因為此處滋養生機的靈氣匯聚,異常之精純,心神為之一振。遠遠望去,游方想起了一篇古文《桃花源記》,這里簡直太像一個世外桃源!

  出了桑林,山梁頂端平鋪而開形成一大片平坦的谷底,在三面滿是翠竹郁郁蔥蔥的群山環抱中,有接近兩里的方圓,也就是說,在此深讓,之中,有近千畝可開墾的土地,游方看了看腳下的土質,都是適于耕作的熟地良田。

  這是一片天成的風水寶地呀!在遠古時非常適合形成地方貴族世系發跡的祖源地,也非常適合在亂世中歸隱自保,千年生息綿延不絕。然而如今開墾出的田地還不到這片谷地的一半的面積,周圍都是野樹雜林,耕田里的早春青苗也是稀稀落落,栽種的很是漫不經心。

  讓人感到更意外的是,田地在此處,村莊卻在一里多山路之外,而此處又不是沒有地方建村莊,村民何必舍近求遠呢?游方畢竟精檀風水,掃了一眼就明白了,此處看上去極佳,但是聚居耕作卻有極大的隱患,主要在于水。

  這里地處南園羅霄山脈,常年降雨十分充沛,尤其在每年雨季,三面山洪都匯流到這片谷地中,極易導致水患,這里的田地必定經常被淹,看上去是適合耕作的良田,其實收成非常不容易保證。而這一片開闊平坦的谷地,應該就是歷年的山洪攜帶泥土沖積而成。

  洪水漫過山谷,從那道長滿桑林的山梁兩側流入江,澗,一里外的村莊不受其害。

  可見凡事有利有弊,天下沒有各方面的都完美的風水局,但此地滋養生機靈氣之精純,實在太適合此時的游方了!但在這精純靈氣中,他剛剛恢復的神識卻隱約感應到一絲絲陰氣、煞氣、戾氣以及浮躁人氣的擾動,來自山谷另一側的正前方。

  脅怎兩側的山陡峭險峻,正對面那座山雄偉巍峨,緊連谷地處的地勢卻不是很陡,有一個較為緩和坡度連綿環繞、延伸而上。游方的眼力極佳,遠遠的就看見那么一處坡地邊緣,聚集了百十來號人,大多是青壯男子,其中也有十幾個女人。

  這個山坡上幾處植被已破壞,地表露出大大小小好幾個坑,淺褐色的泥土暴露在外面,周圍還散落著地底掀出來的五花土層,遠望就像長了很難看的皮癬。坑洞周圍用麻繩拉了隔離帶,上方山坡的平緩處還搭著三座行軍帳篷,該應是考古隊的工作現場。

  百十來號村民都圍在麻繩之外,七、八十號青壯男子人手一把鋤頭,氣勢洶洶,不知道情況還以為這里在拍電影呢,出境的是鋤頭幫。十幾個婦女在最前面,手舞足蹈不知在說些什么,周圍的村民群情激奮,而幾個村干部摸樣的人正攔在前面勸阻。

  麻繩后站著一名裝著制服的警察,一臉緊張與無奈,警察身后是四男一女五名考古隊員,個個臉色鐵青。

  游方遠遠的點,對游成元說道:“姐,有警察維持次序,現在還沒鬧起來。

  如洪真出了狀況,一個警察恐怕壓不住,我們別走在一起,你先去和姐夫匯合,我暗中摸摸情況,實在不行就把這些人攆回去。”

  一百多號氣勢洶洶的山民,可游方的語氣就像在說一百多只山羊,游成元皺了皺眉頭道:“也好,那邊人太多還拿著家伙,真出了亂子我怕護不住你姐夫。你要動手的話小心點,別走了風,畢竟強龍不壓地頭蛇。”

  游方點頭道:“放心好了,江湖飄門那一套我比你精。這里其他的人不認我,但你們考古工作隊里面如果有內鬼,你負責盯好了別走風。……我們一起進村的時候被人看見了,這個包我先拿著,配件你帶走。”

  這姐弟倆說的話旁人不太容易聽懂。游成元取出探測儀的配件揣進兜里,背著洛陽鏟繼續大步走向山谷那邊。游方一閃身消失在田地旁稀疏的山林里,提著大包從側面繞道前往鬧事現場,他的身法非常快,趕在游成元之前就到了。

  人群前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扯開嗓門正在激動的呼喊:“鄉親們,這伙外鄉人挖開咱們的祖墳,拿走祖宗留給我們村的寶貝,還挖斷了我們村的風水龍脈,今天非把他們趕走不可!”

  旁邊有不少人呼喝道:“人滾蛋,東西全留下!費居村的風水不能破壞。……支書啊,你向著誰說話呢,怎么還要攔著我們?”

  那位村支書大聲勸道:“起什么哄,全給我回去,人家可是政丄府派來的!挖東西怎么了?反正挖出來都是人家的,風水不風水,政丄府次才不管呢,你們誰在宣揚封建迷信那一套呢?”

  這話不勸還好,一開口反而等于故意在火上流油,有人大聲喊道:“政丄府派來的就可以破壞咱老百姓的風水啦?那還是不是老百姓的政丄府?……咱么村也有政丄府,村委會主任呢,主任呢,出來說句話啊!”

  考古隊中有個二十七、八歲的女隊員忍不住呵斥道:“胡說什么呢?你們費居村遷過來的歷史五十年都不到,這里的古跡最少也有兩千年了,亂認什么祖宗!有自己挖自己祖墳賣的嗎?誰挖斷了誰家的風水,這里的文物都被你們糟蹋成什么樣子了,我們是在拎救保護!”

  立刻就有人不干了,擠上前去晃著鋤頭道:“你一個女同志,怎么可以污蔑我們,還侮辱我們的祖宗,你哪只眼晴看見我們盜墓了?……常公安,你都聽見了吧?她誣告我們,你怎么不抓他,還攔著我們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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