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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王二

  第二天,大家就得辦正事了,總政的全軍電影工作總結和表彰大會在帝都工人劇院召開了,這是個規格很高的會議,來自全軍各兵種,各大軍區的代表有一千多人,張偉他們本來是沒有資格參加的,但是他們的作品獲獎了,才自動獲得了與會資格。

  這種會議重頭戲都是后面的表彰儀式,對于軍隊文藝戰線的工作者來說,這是個很重要的榮譽。但是頒獎環節時間卻很短,大部分時間都是領導在講話。

  張偉和其他人一樣,嚴肅整齊的坐在下面聽講。這時某位領導在講話中突然提到了軍事影視創作領域的一些新動向,還提及了張偉所創作的花環和狂怒兩部小說。

  領導說花環這部小說作品格調雄渾悲壯,具有一種英雄悲劇特有的沖擊力;說狂怒這部小說在發表之后,廣受關注,為我軍的坦克兵做了一次很好的宣傳,今年在節前的新兵征集過程中,咨詢要加入坦克部隊的人比往年多了好幾倍。

  最后領導還說這兩部作品都很適合改編成影視作品,將會為新時期軍旅題材的作品指明新的方向,這種褒獎讓張偉有些興奮莫名。

  最后的頒獎環節里面,109團電影組被評為了全軍優秀電影隊,張偉和包志文兩人被評為了全軍優秀電影工作者,幻燈片攻占諒山、神奇的眼睛雙雙獲得了幻燈片類評選的一等獎,雖然每個獎項的獲獎者都有十幾個,但是這也是很高的榮譽了,也是109團電影組有史以來獲得的最高榮譽。

  總政治部還將委托地方的幻燈制片廠,將獲獎的幻燈片制成制式幻燈片在全軍發行放映。

  開完會的第二天,張偉就在火車站送走了電影組的同志們,部隊公務外出時間都是有嚴格規定的,他們好不容易來一次帝都,也沒時間多逛幾處景點。但是能夠在天安門前留個影,在全聚德吃一頓烤鴨已經讓他們十分滿意了。

  從火車站回來的路上張偉順路去了一趟當代雜志社。人家讓自己一夜成名,自己怎么也得表示下感謝啊。

  張偉按照孫哲以前給他的地址找到了位于朝內大街的人民文學出版社,繞過主樓就看到了當代雜志所在的那座二層小樓。

  問了一名工作人員之后,張偉找到了孫哲所在的辦公室。門是開著的,張偉向內張望,看到孫哲正在審讀稿件,屋內還坐著一個相貌十分清奇怪異的男子。

  孫哲抬頭看到是張偉來了,連忙起身上前握手說道:“張股長,你怎么來了?稀客啊?”

  張偉說道:“我休假回家探親,正好有時間來雜志社看看,順便表示下感謝。”

  孫哲和張偉打過兩次交道,但是大多數時間都在討論小說,沒想到張偉還是帝都人,于是他說道:“沒想到張股長還是帝都人,咱們交往幾次你可都沒提起過。”

  張偉說道:“咱們兩次見面都是匆匆忙忙的,也沒來得及詳談。”

  張偉見他有工作,就又說道:“您先忙,我不著急,就在這兒等一會兒。”

  孫哲說:“那行,我這也馬上要看完了。”說完他給張偉倒了杯茶,就繼續看起稿件來。

  張偉和那個相貌有些清奇的的男子一樣坐在了旁邊的沙發上,張偉伸出手自我介紹到:“你好,我是張偉,您是來投稿的么?”

  那個男子聽孫哲叫張偉張股長,開始還以為這是哪個部門的領導呢,現在聽張偉自我介紹,才恍然大悟,說道:“你好,我叫王曉波,我是來投稿的,您是花環的作者吧?”

  張偉聽他自己我介紹,也是恍然,心說難怪剛才看這人很眼熟,原來是王二啊,這可是后來很多年輕人的思想文化偶像,很多喜歡他的年輕人在網上都戲謔的自稱是“王曉波門下走狗”。

  王曉波是一個特立獨行的作家,他的作品被譽為“華國當代文壇最美的收獲”。“雖寫性,卻不淫;雖戲謔,卻深刻;雖叛逆,卻有道。”這就是很多人對他的作品的評價。

  只可惜此人生前名不經傳,讀者寥寥,死后才聲名大躁,擁躉眾多,但是仍游離于官方的文學體系之外,甚至作品被某些人稱為是“地攤文學”。

  張偉閑來無事,就和這位有趣的靈魂聊了起來,才知道王曉波來投的稿件是一篇短篇小說,叫地久天長。

  這部小說張偉前世就讀過,依稀還有些印象,地久天長和王二先生的第一部小說綠毛水怪風格一樣,講述的是那個時期的愛情故事。只是綠毛水怪當時并沒有發表,小說手稿只是在他的朋友圈熟人中傳閱,所以嚴格來說地久天長才是他的處女作。

  雖然綠毛水怪作為小說只是一篇習作,還不成熟,但是卻收獲了文藝女青年們一致的傾慕。并且讓王曉波收獲了李女士的愛情,他們兩人剛剛在今年一月份結婚。

  張偉頗感興趣的拿著孫哲看過的草稿也讀了起來,由于以前就看過,這次再讀速度很快。

  故事圍繞著運動時期我、小紅和大許三位知青展開,17歲那年,我去云南插隊,在那里結實了小紅、大許兩位好朋友。盡管生活艱辛,但一切未阻止小紅對自由、信念及希望的追求,她還帶動我和大許對生活中的荒謬進行反抗,反抗那個動蕩的年代。我和大許都很喜歡她,小紅許諾我們三個永遠在一起,永不分開,直至地久天長。但好景不長,小紅最終因腦疾去世。我和大許痛苦不堪,在分了小紅的書信及衣物作為紀念后,我和大許各自離開,開始了新的生活。

  王曉波作為一個新人作家,這篇小說寫的還有些稚嫩,與他后來充滿戲謔風格的雜文,充滿天馬行空的想象力的小說都大為不同。小說中他的個人風格還不太明顯,而且把人寫死也有點兒套路。

  但幼稚是相對的,在這個時代,地久天長依然稱得上是一部佳作,作品中那種追求自由的思想貫穿始終,比后世流行的苦情小說不知高明多少,同樣的故事如果換個人來寫可能就成了濫情庸俗的三角戀,這部小說如果能夠改編成影視作品,可以甩鄉村愛情劇山楂樹之戀幾條街。

  王小波把人物刻畫的純真而美好,讓讀者能感受到三個人之間那真摯到圣潔的感情,沒有任何的情色和勾心斗角。尤其是小紅,像是圣潔的天使一樣,仿佛人世間不配有她這樣的美好,所以最后寫成了苦情戲,王二把女主角安排成了突患疾病死亡的下場。

  然而孫哲讀完后并沒有做出什么承諾,只是說要再和其他編輯商量商量,王曉波也不是笨人,孫哲這么說就相當于是婉拒人家了。

  地久天長這部小說雖然還沒有王曉波后來的作品中那種反烏托邦精神的荒誕性和對性愛得大膽的正面的描寫,但是這個故事放在這個時代還是稍微有點出格,不太符合這時候人們的觀念,和當代雜志的風格也不是很合適。

  這部王曉波的小說處女作后來被發表在了丑小鴨雜志上面,丑小鴨是人才雜志社主辦的青年文學刊物,此時與金陵的青春,帝都的青年文學以及魔都的萌芽并稱為四大青年文學雜志。

  張偉感覺挺可惜的,當代雜志可是錯過了一篇佳作,但是他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和在王曉波離開之前和他互留了聯系方式,表示很喜歡這部小說,有時間兩人可以聚一聚,交流下寫作心得,倒是弄得這位自己當初的偶像有些受寵若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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