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哪個外人能知道,在那最隱秘的角落中,究竟發生了些什么。
最驚悚的布局在展開,化作了一枚種子,落在時代中,開始了生根發芽。
當然,它有著很漫長的生長期,才能成長到對一些棋手可堪一用的地步。
風曦回來了。
在他人眼中,這位風氏一脈的風后候選人,不過是出去送了一下大遷徙的人族分枝,稍微駐足了一二,便重新回到人族的中樞,開始干活。
與往常相比,沒有多少不同。
也不對。
還是有一點點區別的。
工作更用心了,更賣力了。
像是一天十二個時辰……十二個時辰怎么夠?
風曦自主調節自己身周的時光,扭曲千倍萬倍,動輒是一萬零八百個時辰,乃至是十二萬九千六百個時辰。
在此基礎上,他甚至還覺得不夠。
主動分化出千百化身,陪著他一起加班。
加班使人快樂!
加班使人自豪!
人族的事務千千萬萬,甚至要較真起來,細致到方方面面,想要多少工作就有多少工作。
時間,永遠都不夠用。
人手,也永遠都不夠用。
風曦化身最強勞模,任勞任怨的處理起諸般事務,還是非常認真的那種。
需要承認,這效果還是有的。
畢竟,人族剛剛才進行了開枝散葉,走了太多智者賢者,還有人才英杰。
干活的人少了太多。
雖然,隨著不周山中總體人數的減少,看起來治理也變得輕松了。
但是,賬不能這么算。
風氏,是中央!
它的身上,還有別的責任……如何帶動外派的地方氏族發展?如何調節各種資源轉運配置?
等等等等。
外派的氏族,自有因地制宜的便宜之權。
但是各個氏族之間的聯系,卻是化作了新的工作大山,壓到了風氏這里。
如今的人族,相當于開疆擴土階段,建立無數的飛地。
想要管理好,真正發揮出人族組建圖騰大同盟的最重要作用,使面面俱到——分散出去的氏族感覺到中央的溫暖;各地加入到圖騰聯盟中的族群感受到人族帶動它們發展的不可或缺,于是堅定支持人族造反上位……
就沒有一件是簡單的。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風氏如今便戴上了這頂王冠,就要盡到那份責任。
而這份責任,十之七八,都是要落到其中的人王共主——風后身上。
現任的風后,是庖羲。
加班到累死累活地步的,理當也是他。
但如今,卻是風曦堅定的承擔起了這些繁瑣工作,為人族中央之風氏,忙碌的解決各種問題。
每一個洪荒日,他所處理的文件玉簡,堆壘起來都有一座山頭,直插云霄的那種。
卻是舒服了庖羲,笑瞇瞇的將工作下放,然后專心處理龍族,令之不能尾大不掉。
“干!”
對此,龍族的高手,發出了強者之音,怨氣沖天。
——從人族這里偷雞,實在太難了!
風曦認真努力的程度很可怕。
這般堅持下去,想來用不了多久,他的工作經驗年數,就要完爆在洪荒中正規記數的年齡。
那種凡人所說的招工標準——年齡二十五歲,工作經驗三十五年,將在風曦的身上得到完美體現。
而這就完了嗎?
遠遠不是!
“除了在工作上努力,風曦同志還很尊重領導……這一個很好的同志,大家要向他學習。”
風里希如是道。
沒錯……風曦還很尊重領導。
這個領導,自然是特指風氏中的陰陽雙煞……不,是陰陽雙圣。
庖羲、風里希。
對于庖羲,風曦除了在工作上為之分憂,還每天都虔誠請教,謙虛好學,像是塊海綿一樣汲取起智慧學問……庖羲就很欣賞這種刻苦好學的學生。
而對于風里希,風曦就更用心了。
每天早中晚三次定時問好,端茶倒水認真敬奉,逢年過節仔細送上別出心裁的精致禮物,重大工作及時匯報,表現“堅決聽從上級領導指揮、絕無妄作主張之二心”的態度……
面面俱到,還都做到了極致。
初始,風里希都被舔的有那么一絲絲害怕——這樣的手下太完美,貼心的過了頭。
還好,關鍵時刻庖羲出言,令之釋懷。
“禮下于人,必有所求……這小子那么上道,是想要從你這里再拉一筆大贊助呢。”
“那他可以直接說嘛!”風里希嘟囔道。
庖羲啞然,片刻后才再開口,“這種東西,君臣之間只有君主賜下給臣子的道理,哪里有臣子向君王討要的說法?”
“臣子能做的,就是好好表現,讓君主有感其功勞,付出其應得的收獲。”
“當然,君王也可以不給,裝聾作啞……只是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他的表現在這里,就看你如何去意思意思了。”
“是不是要贊助足夠人手,開始給他這下一任的風后打造班底?”庖羲笑瞇瞇的,“這可不是小贊助……畢竟我卸位之后,龍族恐會有抬頭之勢。”
“他的實力那么菜。”
“人脈又比不得龍族積年經營。”
“想要坐穩那位置,并且推動人族平穩向前發展。”
“你要付出的會很多。”
“像是什么幫他打通人脈渠道,各種牽線搭橋……牽的是頂尖大能的線,搭的是祖巫一級的橋。”
“各種利益交換,他得出任代表,逐漸形成派系,不再是以前那樣單純在后方核算賬本的……”
庖羲詳細道來。
“這個啊……”風里希猶豫著道,“我得好好考慮考慮。”
不過,這考慮沒有太久。
畢竟,她被舔的太舒服了。
每天,她摸走庖羲的王座,自個兒坐在上面,左顧右盼,威風凜凜。
而風曦便踩著點出場,腰身彎折九十度,非常狗腿的給奉茶,順帶著還在高呼——“女媧娘娘文成武德,澤被蒼生,千秋萬代,一統洪荒”!
這畫面,是不是很有幾分即視感?
幾千次、幾萬次的循環后,風里希被打動了。
終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發出那般感慨贊嘆,讓風氏中央的諸多人杰多像其學習,學習那種態度……不,是賣力工作的精神品德。
并且,下放部分人事權利,在庖羲還是春秋鼎盛之時,便允風曦開始從她的班底中各種挑選人手,支持其對話多方大能,以打造火師系統的雛形。
這權限開放的很大。
因為,那已經不僅僅是局限在人族、巫族的系統中。
而是真正深入到根基,涉及到支持人族大同盟的大羅神圣真身,與他們經營的產業直接互動,不用再通過人族的平臺,多走兩步轉換,損耗頗多。
整個過程中,庖羲冷眼看著。
待到時光流逝,火師開始模模糊糊出現框架,他才似笑非笑的低聲輕嘆。
“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弒!”
嘆息過后,他仰著頭,看向了天庭的方位,動作久久不變,像是在凝視什么非凡的事物。
“那項大工程,完成的怎樣了?”
天庭之中,正有羲皇漫步而行。
在他身邊,則是妖族里一等一的智囊人士——白澤妖帥。
此刻,羲皇詢問妖帥,理由也很充沛。
“人族已經開枝散葉,實現了總動員……天庭的大殺器,也該出個階段性的成果了吧?”
“這是自然。”白澤微微點頭,表示肯定。
“屠巫劍的劍胚,我們已經打造的差不多了。”
妖帥當先帶路,走向天庭的一處秘地,開啟了恢宏浩大的殿堂。
在這殿堂中,是徹底的空曠,諸般大道、元氣、物質都不存。
唯有一柄劍,成為那唯一的例外。
此劍,名屠巫!
而功效,亦如其名!
當然,現在的屠巫劍,不過是成了個雛形。
在天庭上下對其最終狀態的定義中,它還是個胚胎,連出生都沒能出生。
等時機到了,再經歷誕生、成長,才能達到妖族的要求,去斃殺巔峰強者!
“這劍胚,熔煉了千百妖神之血,銘刻了亙古至今之道,耗費了無可量計的神采,方才成了形體。”白澤嘆道,“這形體,是為最終屠巫劍之承載。”
“人道中的最強殺器,自當精益求精。”
“不過,開頭雖艱辛,剩下的卻容易了許多。”
“按照帝俊陛下的意思……用時光靜養,待到全面開戰,便是此劍正式出生。”
“而后,汲取諸般惡意、惡念,使其成長到巔峰狀態,當可去破除人族之理想,否定巫族那些祖巫堅持的信念……”
“信念一消亡。”
“那些人也找不到繼續堅持的理由……因為所走的道敗了。”
白澤緩緩而言,沒有什么掩飾。
屠巫劍,雖然極致陰狠毒辣。
但它其實是陽謀,并非是見不得光。
就如同是心魔對修士的考驗。
這一劍下去。
你人族受的住考驗就活。
經受不住考驗,那就撲街。
什么?躲避?
沒用!
能躲一時,躲不了永遠。
而且更可怕的是,當躲避的念頭升起,心理問題會更加嚴重。
“嗡!”
羲皇輕輕招手,那屠巫劍便到了他的手中。
一只手在劍身上輕撫,他的雙眼深邃,若有所思。
“白澤,有事你就先去忙吧……我好好看看這柄劍。”
片刻后,伏羲對白澤說道。
白澤深深看了羲皇一眼,想了想,也沒說什么,徑直點頭離去。
走之時,他還不忘順手帶上大門,使此殿成為封閉的空間。
“這劍不錯。”
伏羲摩挲著劍身,突然揮舞了起來,一劍斬下,頓時讓這元氣物質大道皆無的地方中生出了奇異變化,無中而生有,斬開了一條通道。
通道一閃而逝,卻有一個身影把握著這剎那時光,一閃而入。
若是還有第三者在此,多半要吃驚——那是近來跟帝俊太一撕逼甚猛的天庭大司命!
東華帝君!
帝君剛出現,目光便凝滯在了屠巫劍上,久久無言。
過了好半晌,他才幽幽道,“這就是屠巫劍么?”
“是的。”
伏羲笑道,倏爾單手一拂,令那劍生了變化,像是現在與未來重疊,顯現出未來的屠巫劍之景!
“錚!”
無比恐怖的劍意環繞,能斬破世間一切心防,毀滅一切的理想!
墮落。
毀滅。
貪婪。
腐朽。
太多太多了。
東華帝君面色霎時嚴肅起來,單手虛握,從虛無中攝出了另一柄長劍,蘊含法之終極,共鳴人道蒼生,堅守秩序,豎在眉心前,化作堅實屏障,抵御那最可怕的人心狂瀾沖擊。
彼此相爭。
一者在進攻,一者在守御,看似不相上下。
直到片刻后,羲皇收了神通,這場氣勢的比拼才終結。
屠巫劍還復胚胎模式。
東華帝君的長劍也垂落下去。
“人心啊……”帝君輕輕嘆息感慨,“此刻天地靖平,我還能與之抗衡。”
“但如果兵戈四起,秩序被動搖,人心邪念惡意熾盛,屠巫劍鋒芒倍增,我這劍恐怕會被其斬斷。”
“此劍若被斷。”
“那屠巫劍會更恐怖。”
“磨劍,是相互的。”
秩序之劍斬斷屠巫劍,前者自會升華。
而若是顛倒?
屠巫劍也將得到終極增強!
“你明白就好。”
伏羲淡淡而言,沒有做什么小動作,沒有因為女媧那邊的關系,便將屠巫劍折斷,扼殺在胚胎,平平靜靜的將其放置回原地。
東華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
“這是對她的考驗,終是她要面對的。”
“畢竟……”
“誰讓屠巫劍的誕生,幾乎符合所有入局的太易大羅的意愿呢?”
伏羲笑著搖頭。
“帝俊太一,支持此劍的誕生,想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用最小的損失擊垮巫族,擁有與鴻鈞爭奪最后勝利果實的資格。”
“鴻鈞覺得,自己錘帝俊太一勝算還是蠻大,反而是怕在巫族這里翻了船,也挺希望妖族能速勝。”
“你——”他指了指東華,“想要一塊最好的磨刀石,找出自己秩序法系的不足,得到完善提升的空間。”
“至于五方天帝那邊,有的是想看看巫族表現,要是危機處理太糟糕,他們就當仁不讓的取而代之,笑納人族大權;有的是覺得玉不琢不成器,人族需要經過磨礪才能成長。”
“我呢……絕對不是因為女媧最近跳的太歡實而生氣。”伏羲悠悠道,“只是爭奪盤古的道路上,沒點刺激、沒點難度怎么行?”
“總的算下來,入局的太易大羅,只有一個是嚴重抗議的……就是女媧自己。”
“一個女媧,雙手如何能抵十幾拳?”
“就算加上后土,能多上七只手……也是被捶爆的下場。”
“抗議無效!”
“屠巫劍的出現,實為大勢所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