媧媧震撼!
她回想著先前所發生的種種,此刻越看伏羲,越感覺到他的陰森恐怖,一道遮蔽了時代的黑幕籠罩,紀元都黑暗了!
女媧她弱小、可憐、又無助,開始一點一點的悄咪咪收斂自己的存在。
甚至于,她都動了念頭,是否要放棄對太昊的“討伐”。
但,她終究是沒有逃走。
腳步挪動了幾下,最后頓住了,還在此地。
一切只因為,巫妖的時代,需要她的守護。
變更的輪回,開創的地府,容納了眷戀世間的亡魂……這些也都需要她的守護。
她既然做了,成為世人心中最是慈悲的、主掌輪回的“后土娘娘”,便會負責到底!
哪怕這其中有著不愉快的經歷,有過一點道德的綁架。
可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死去的蒼生,曾經亦算是她的子民,是她所創造與守護的生靈!
女媧深知……
以太昊的作風,對輪回的固執,死便是死了,哪能有什么地府,哪能有什么靈魂在輪回,在未來的時代覺醒前世?
——這不公平!
別人就活一世,一切從零開始……好家伙,你們這些覺醒了前世記憶見識的家伙,偷偷摸摸開掛是吧?!
更不用說,這還會導致前世的因果在延續,各種仇恨編織,人死債不消!
將一切斬滅,葬在茫茫無盡的真靈海中,這是一種無情,卻也是一種最公正的至情。
可女媧不能完全接受。
她聆聽亡者消散前的悲語,遺憾與不甘,最終走上了一條慈悲的路,與其兄長背道而弛,改變了輪回的規則,創造了地府,是眾生亡魂的歸宿,是來世新生的起點。
溫柔的母親,嘆息著孩子的逝去,留下了一道變數,一條生路。
太昊天庭復辟,地府必定會遭到清算,后土的心血會成空,那些亡魂的下場如何?
很難想像。
思考到這點,女媧就沒法逃避與退讓,只能站在這里,成為巫妖時代最后的防線!
她可以戰敗,甚至是戰死……但決不能退縮,決不能投降!
沒有人逼她。
只有她的心、她的節操,在驅策著她這樣做!
‘我真傻……真的!’
‘多少次吃虧吃在這上面了?’
‘我要是能有兄長那么無節操、無底線就好了……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為難……’
‘唉……’
女媧心底“埋怨”著自己的良心,善惡在交鋒,最終良心戰勝了一切,手中緊了緊混沌青蓮。
這朵青蓮,在對抗蒼龍的時候,被打殘了,凋零的很凄慘。
不過,當女媧的心意堅定,純凈無瑕,它便綻放了明凈的光輝,更生動,更絢爛了!
恍惚間,有一種質變的神韻在悄然發生,是全新的生機在萌動,連女媧自己都沒能察覺,卻又真實的在發生。
一切都是無聲無息的。
唯有太昊不經意的掃過一眼……這位天帝臉上不動聲色,仿佛無事發生。
可他的眼底,卻有著一絲的震動,像是真正見到了什么過于提前、完全超出了他規劃之外的事情發生。
這對于他這算盡天下的易道智者而言,實在是離奇、離譜。
‘我失算了?’
‘我失算了!’
‘不會吧不會吧?’
‘以誠感人者,人亦誠而應?!’
‘未證盤古,先有盤古之心……’
‘錯覺……一定是錯覺……’
太昊的心情復雜難言。
既有不可置信,也有欣慰欣喜……一時間,連把蒼龍玩弄于鼓掌,讓其“意外”和“驚喜”的樂趣,都消去了大半。
或許。
事實在證明。
哪怕是沒有他這樣的頂級幕后黑手運籌帷幄。
某只媧,在歷經了時代的種種黑暗后,仍舊能堅守住本心而不動搖,以誠待世,最終于匪夷所思的境況下,逆天而上,登臨絕巔!
都不用外人給鋪路!
‘……我成反派了?’
縱觀過往,太昊驚覺,他到目前為止唯一的用處,就是負責給女媧提供壓力,讓她領略世間黑暗。
如同磨刀石。
真的勇者,在這個過程中越磨礪,越出彩。
她有最堅定的決心,拋棄了大魔王遞過來的橄欖枝,絕不屈服。
——那可是天大的誘惑!
只要低頭,盤古可成!
最大的成就誘惑,視而不見。
難以戰勝、看不見希望的恐怖對手,沒有逃避。
貫徹己心,始終不動搖的道路。
以誠待人,至死無悔的決意。
最終……
悄然升華,漸漸踏上那個境界,領悟那種風采。
女媧還在路上。
可關卡已經破碎了。
只要被點穿,她自己就能拾階而上。
這讓太昊沉默,沉思。
‘……這沒道理!’
‘我還等收拾她一頓后,再放水讓她僥幸勝出,使之得以盤古,卻對我心懷敬畏!’
‘我樹立嚴父形象的計劃,就這么的要流產了?’
‘冷酷于外,關愛在心……完全能把她拿捏的死死的。’
‘但如今……’
‘她怎么就那么突然的破繭成蝶了?’
天帝反思,深刻揣測其中的根源。
驀然間,他看了眼蒼龍,有所了然。
他明白了。
蒼龍別出心裁,四大龍祖共推龍道,要逆天證就盤古。
他失敗了不假。
但這條路,沒有失敗!
僅是龍祖白給罷了!
女媧,在這條路上走的比他更早!
龍族,龍之大道,有四大龍祖。
人族,則有諸多人皇。
四大龍祖還有坑。
可人皇呢?
連人道的化身降臨,都不反對女媧當領袖!
蒼龍大圣,一通騷操作,點亮未來的燈塔……
可是啊,當后土造就巫族之時,便已經上路了,甚至實現了人族與巫族的合流,又改變了輪回,創造了地府,將那滔天的因果給閉合了!
蒼龍大圣不折騰出那樣的騷操作,女媧的蛻變還很玄。
但蒼龍逆天一搏……好家伙,女媧一下子就上路了,還直接走到了盡頭!
龍祖有大敵。
即使沒有太昊陰了他一手,挖好了大坑,請君入甕。
或許……
當蒼龍真的踏入那一道關卡時,女媧也會被動的升華,成為龍祖證道的最終外劫!
想偷跑?
門都沒有!
龍族是厲害。
他們的犧牲有目共睹。
可,女媧造化了蒼生萬族!
甚至于,為了萬族的后顧之憂,她慈悲的聆聽亡者之怨,連輪回都改造了,創造出地府!
誰的犧牲不是犧牲?
女媧亦聆聽了世間之悲,也愿意為蒼生張目!
如果說,太昊擊敗龍祖,是布局的勝利,是智慧的碾壓。
那女媧要是對上蒼龍,將之擊敗……那可就是人心的傾向了。
不管怎么做……
蒼龍都是沒有勝算的。
玩陰的,玩不過太昊。
玩明的,爭不過女媧。
什么叫兄妹黑莊?
這就是兄妹黑莊!
‘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
太昊再看蒼龍,眼神一下子就變得無比憐憫。
想了想,他決定不刺激這個失敗者了。
輸在他這位至高天帝的手里,蒼龍還能留下些面子,雖敗猶榮。
可要是戳穿真相,道出真實?
讓蒼龍知道,他這把白給的太徹底了,都能輸給女媧這平日里大咸魚,領袖隊伍智商評價中的后腿拉扯員……
他怕蒼龍當場被氣死。
畢竟……
相比于蒼龍這上躥下跳的一連串舉動,甚至于行險一搏……女媧可是連這方面的心思都沒有動過,沒有考慮過這么“秀”的證道方式。
可她偏偏就成了!
女媧只是遵從本心,做著自己認為應該做的事情,滿足眾生的祈愿。
龍祖創造了龍族。
女媧點化了眾生。
蒼龍為龍族證道一搏。
女媧卻沒有想過那么多,只是覺得蒼生需要什么,她就去做什么,于是改造了輪回。
然后……
她便成功了。
太昊為蒼龍默哀。
這真的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有心龍苦求不得。
無心媧福報天成。
世事奇妙,莫過于此。
‘這都叫什么事啊!’
天帝心底嘆息,眼神更是悲憫。
這徹底刺痛了倒在關卡前的蒼龍大圣的心。
這位龍祖,逆鱗上被釘著定海神針,巔峰一躍之時,遭逢大變,精神都似乎被擊潰了,此刻受不得這樣的目光。
他艱難的抬起頭,死死的看著天帝,“東華、紅云……栽在你們這些人的布局上,我輸的不冤。”
“能被你們如此苦心籌謀的針對,我很榮幸啊……”
“不過,能讓我做一回明白鬼嗎?”
他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龍血淌遍了時光歲月,將這一段河流都染成了玄黃之色。
蒼龍傷的太重,連本源都在潰滅中。
血,止都止不住。
因為,證道失敗的反噬到來,干擾人道未來,大因果制裁,持續性的傷害,近乎抽空了蒼龍大圣的精氣神。
“這根定海神針,由內而外,破了我的龍之大道……我認了。”
“可你……憑什么能在關鍵時候掙脫,抽身而走,讓我出現本不該有的僵直破綻?!”
他不能忘記。
在定海神針破他大道之前,太昊便脫身而去,幻滅無形了!
正是因此,龍之大道才有了那樣嚴重的破綻,讓定海神針對他幾乎是一擊斃命!
按理說,這本不應該。
他設想過,太昊可能會決絕無比,寧可自滅烙印,也不便宜了他。
但是……
這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超然……過于離譜了!
哪怕太昊的境界足夠高深,是一位真正盤古的駐世烙印。
但,也不應能這樣擺弄一尊要證道的準盤古!
“以你的智慧水平,不應該問出這樣的問題的。”太昊看著他,語氣淡淡,“是不敢相信,還是不愿相信?”
“我……想要你親口給我一個答案!”蒼龍大圣眼中流出血淚。
“好,我就讓你死的明白。”太昊頷首,“四大龍祖,有三個是站一起的,歸屬于我這一邊,你拿什么跟我斗?”
“三票對一票,你縱然為龍道之主又如何?”
“我自然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就憑你,還不配逼我自滅烙印,來斷掉你的盤古過程。”
“燭龍……是你的人!”蒼龍咳血,“他竟然出賣了我!”
“話不能這么說。”天帝哂然,“先來后到,你可要講理。”
“嚴格說,應該算你撬我墻角才對。”
“燭龍,本就是我這一方的,跟我有合約!”
“而且,你不要太高看了自己……我對付你,可沒有收拾女媧那么上心。”
“早在巫妖紀元之初,我便請動了燭龍,讓他加盟到巫族,看著點女媧……一邊給我匯報女媧日常動向,有沒有認真做事,一邊也是一個重要戰力,能幫女媧抗下鴻鈞的敲打。”
太昊攤牌,毫不顧忌女媧就站在一旁,此時此刻她已經雙眼圓睜,清晰感受到屬于兄長的“愛的關懷”。
獨立門戶,自主創業,結果身邊還有屬于兄長派出的臥底……這是怎樣的驚喜?!
“等等!”
“燭九陰竟然是你的人?!”
女媧顧不得什么了,強勢插嘴,怒目而視,“你竟然派遣臥底到我身邊?除了燭龍,還有誰?!”
“你問我還有誰?”太昊瞥了她一眼,“那你不如問我,十二祖巫里,究竟有誰才是你真正死心塌地的支持者……這樣,我還能少報幾個名字。”
女媧嬌軀一震,再震,三震,整只媧都不好了。
她咬著牙,“這么離譜?告訴我!”
“我能告訴你,不過……你敢相信嗎?”太昊輕笑,“所以,還是你自己猜吧。”
這一下子唬住了女媧。
親眼見證太昊是如何玩弄蒼龍的,屬于伏羲的陰影在她心頭無限擴大。
“天帝果然冷血,連親妹都能算計。”蒼龍慘笑著說道。
“算計?談不上吧。”太昊淡然,“只是擔心罷了。”
“鴻鈞那么強大,又有正統大義在手……小媧雖得人心,但是還不至于一呼百應,諸神都加盟巫族。”
“那時的鴻鈞,還沒有被關在紫霄宮,是真的敢出手殺神的。”
“諸神敬重女媧不假,可要說做炮灰……還是夠嗆。”
“需要有頂級強者站臺,默契行動,抗下鴻鈞的壓力,才算是有點看頭。”
“是我幫襯了這一手,動用了自己的人脈……沒我,哪有后面的巫族那么活蹦亂跳?”太昊輕笑著,“巫族又怎么得來盤古的大義,以此抵消天道的霸權?”
“我雖然對女媧嚴厲了點,但其實還是在關心她……換作旁人,除了寥寥幾個,縱然死在我面前,我也不會正眼相看,更不用說舍下面子,請動幫手。”
太昊漫不經心的解釋。
順帶著,修繕一下在女媧心中的形象。
——他不是反派!
他憂慮著,怕再不解釋,可能之后就沒有機會解釋了。
說起來,千錯萬錯,都是蒼龍的錯啊!
沒他的騷操作,女媧也不至于一下子就跳出了他的棋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