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帝為蒼龍感嘆。
這條龍,強勢了一生,他因此而崛起,得了太多龍族子民的擁護,可到頭來卻也同樣因此吃了大虧。
不過,路是自己走的,別人只能為他感慨。
反正,蒼龍自己從來不后悔。
只有戰死的龍,沒有投降的龍!
哪怕是被人給演變了,都得拿出一條“應龍”來,進行移花接木!
“吃虧又如何?一份耕耘,一份收獲!”
龍祖一字一頓,是最決絕的心,“我會一點一點的變強,直到有朝一日,我會登臨絕巔,再無人能阻止我!”
“這一世失敗了,還有下一世!”
“我心不死,我道不亡,我夢不散!”
他執握著玉璽,這一刻的祖龍慘烈又威嚴,難以言喻他的神采,經歷無數的磨難,迎難而上,是要踏破萬千劫關!
——縱然與全世界為敵,屢戰屢敗,我也要殺出一片天!
刺目的血光在燃燒,有玄黃二色分流,龍戰于野,其血玄黃。
漸漸的,這片洪荒戰場崩潰了,漸歸虛無,又有混沌之質流轉,在重定秩序,再造乾坤。
唯有犧牲多壯志,敢叫日月換新天。
祖龍已有死志。
哪怕注定了會敗,會亡,他也要用自己的犧牲,埋葬舊有的秩序,換過一片全新的天地!
“你確定了嗎?”
炎帝靜靜的看著龍祖在蓄勢,那是傾盡所有生命的絢爛與璀璨,“不愿意坐下來與我正常溝通,好好談判,清算因果,明晰債權債務?”
“做夢!”祖龍暴喝,“踏過我的尸體,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我!絕不妥協!”
他高舉神印玉璽,綻放永恒的道力,這一刻他化作了世間最璀璨的光輝,鎮滅了千秋!
“吼!”
古老的神龍,吟嘯在歲月中,萬古諸天皆能聞。
無數年后,這聲音仍然在回響,為每一個生靈的脊梁都注入了骨氣,讓他們挺起胸膛,站的更直,向更強者揮刀。
蒼龍一生不易。
總是生不逢時。
經常對上比他更猛的猛人。
可他從不放棄。
燃燒此身,追逐夢想,他貫徹著這樣的意志……終極的殺伐,控訴著世道——
根腳高貴了不起啊?
背后有人了不起啊?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什么天帝!
什么道祖!
什么人皇!
我要打碎你們的神話,斷絕你們的影響,只尊一世,只信此生!
“很驚艷的神通。”
炎帝贊嘆,又搖了搖頭,“可惜,遇上了我。”
“正經對決,我拿你也沒有什么好辦法……只是,我不正經。”
“你有龍族,我有人族。”
“如今,人族四帝歸位,大權盡在掌握……你贏不了我。”
他平靜的闡述一個事實。
運營到今日,人族在握,他近乎無解了!
炎帝是他。
黃帝是他。
跟東華做了交易,換來了文命的馬甲,鳥師的主人也是他。
而龍師呢!
當代的龍師之主,是應龍!
火師、云師、龍師、鳥師……最終,都歸于風曦一人掌控,他是真正的人皇!
面對祖龍的決死殺伐,人皇亦在進擊。
五德齊備的光輝閃耀,這是始終隱藏的力量,而今隨著人皇位格的完整,近乎真正的圓滿了,在此地爆發!
“五德……始終!”
幽幽的嘆息,伴隨著祖龍的吟嘯。
蒼龍大圣吼動了歲月,炎帝寂寞了古今。
五德大道綻放,又以五行抽象演繹,變動了天人,橫貫了青史。
當祖龍神印鎮下,抱著有死無生的信念,按在了五色生滅的靈光上,卻無法寸進絲毫!
甚至于,兩者還在融合!
龍道的大一統,五德的周流運轉,它們似乎有著怎樣的共通之處,在激烈的對抗之外,亦有契合的點,可以互相統一。
這種融合,顯然是脫離兩者控制的,誰都很難說絕對的掌握。
祖龍不能。
炎帝……他或許能,但最后放棄了,任由這種融合發展,最后膨脹到無法抑制的地步。
而且,極盡兇殘!
當其失控,重創鎮殺兩人的任何一方,都是輕而易舉……因為這本就是兩者的大道終極演繹,是巔峰對決!
兩個至強者,圍殺同一人,還是那種沒有辦法反抗的人……打不死,也能直接打殘了,失去再戰之力!
蒼龍大圣決死的心,忽然產生了一點異念。
——這炎帝,神經病吧!
他莫名有些后悔了。
——戰死在一個可怕的對手手中,和死在一個神經病的手里……這概念完全不一樣好吧!
且,死法……還是因為失控?
不是被人打死?!
不光彩的死亡,說出去都臉上無光啊!
“你瘋了?!”
祖龍咆哮。
“不,我沒瘋。”
炎帝看著膨脹到失控的力量,笑了起來,錯開了極盡的碰撞與征伐,讓那本來平衡的力量在宣泄,打入歲月中,崩塌了時光長河,不知破滅了多少宙宇。
不過,還有一部分,被他掌握住了,反手壓下,鎮住了蒼龍,將他的龍身踏在了腳下。
——一如當年!
人皇乘真龍,以擊天道!
只是,這回沒有天道做為對手了,有的似乎只是人皇對真龍的霸凌。
“吼!”
蒼龍大圣不能接受,在奮起反抗。
龍之大道喧囂,像是要粉碎人皇。
但……當龍之道力靠近了炎帝時,卻脫出了祖龍的控制,反而親近了炎帝!
這是很可怕的一幕!
蒼龍看著,身形頓住了,眼中落下了痛苦的淚水。
“連我的道……都被你們強取豪奪走了么?”
“那我這一世的努力,究竟算什么啊……”
他哀傷與沉痛。
“你錯了。”
人皇沉靜依舊,“你掌控不了,我又何嘗不是呢?”
“我從未想過占有和控制什么!”
“我能破你的法,影響你的根基,僅是因為,你的道被我包容罷了。”
“你有傲骨?你有不屈?”
“你的道,貫徹了你的意志?”
“我覺得,這很好。”
“這天地,這眾生,很需要這樣的道。”
“縱然是我這人皇,這人道的代言者,同樣也需要。”
“當有朝一日,皇者墮落,人道腐朽,欺凌同胞,正需要有這樣的一種精神意志,來革掉我的命!”
炎帝似乎很無情,連對自己都是那樣的冷漠。
但卻又有至情,是對蒼生的關懷。
“五德,我演繹了這條大道。”
“但我不會徹底的占有與封鎖,將自己神化,成為蒼生膜拜的對象。”
“我只是個人。”
“我支持后來者行踐五德的道路,成為候選者。”
“當我墮落了,亦或者,他們超越了我。”
“那時,他們將使用你的道路,去挑戰我,擊敗我,將我打落塵埃!”
“我支持、我認可有人這么做。”
“五德始終,一代更比一代強!”
“這是我的期盼。”
人皇踏真龍,俯瞰千秋,“我包容了你的道,又升華了你的路……你讓人人如龍,可人人如龍怎么足夠呢?”
“我沒有太大的才能,不如伏羲能高瞻遠矚,智斷千古。”
“也沒有最純凈的仁善,不如女媧能撫養萬靈,開辟地府。”
“我想來想去,發現最后我所能做的,就是為人道眾生提供一個最合適的舞臺,鼓勵他們成長,支持他們開拓……直到,將我們這些前浪,都給拍死在沙灘上。”
“證道的,是五德大道,是人道,不一定就是我。”
炎帝語氣溫和,“我將希望種在人間,僅僅是做為守護規則底線的幽靈。或許有人覺得,我這是在為他人做嫁衣……可我不在乎。”
“蒼,你執著于此,所以……你反倒是輸給了我。”
“龍之道,沒有背叛你。”
“只是在那一刻,我化作了比你更完美的‘龍’。”
“畢竟,誰讓你胡亂借債呢?還不跟我把債務了結就動手。”
“需知道,你入了人族,那人皇也能稱真龍了。”
“你執著,我放手……群龍無首,等來了百舸爭流,等來了英杰并出,各領風騷億萬年,終有天下大吉!”
“我比你走的更遠,所以……你輸了。”
炎帝道出始末。
祖龍無力的笑著,笑著笑著就哭了,“是啊……我輸了!”
蒼龍泣血,天地同悲。
一位龍祖,在這一日遭遇到了最可怕的挫敗。
他有心再戰,卻發覺心靈的最深處,是難言的頹喪與無力。
昔日敗給了太昊,事后他琢磨,這是太昊那個家伙太陰了,勝之不武。
可今朝,被炎帝捶趴下了……他卻拿不出什么理由來。
太昊為競爭而勝他,左右無非是再做過一場罷了。
而炎帝……
他連自己都不在乎,舍卻了自身,只為成就人道的燦爛!
這似乎是一種克制,最針對的克制。
就如同冥河魔祖殺上紫霄宮,掌握著墮天成人的禁忌手段,連天道都能給活祭了。
并非是魔祖更比道祖強,只是因為克制!
但隨著反轉,道祖恢復勇者身,魔祖反倒是坐蠟了。
人道的長子重拳出擊——盡管這一回,鴻鈞要被造化蒼生的圣母所克制。
可不得不說,鴻鈞暴揍冥河的時候,多少氣憤都宣泄出來了。
——“轟!”
紫霄宮,這里已經被兩位巔峰強者打成了廢墟。
魔祖對決道祖,這是驚世的一戰,各自都施展了最高的神通。
一個讓天地末法,一個執掌宇宙運轉。
只是天地縱然末法了,但是世界不亡,天道就永存——這像是為這一戰的結果進行了預言般。
當然!
人道力量改天換地,在道祖還未脫下道袍,換上人道帝者的冕服時,還是在被冥河魔祖給困殺的。
于是,鴻鈞丟下了節操,撿起了勇者的身份……然后,就死活一邊倒的戰局。
勇者鴻鈞,捶爆了冥河!
他本就是極強的,盤古不出,鴻鈞就是洪荒天地首屈一指的猛人。
何況此時此刻,他不是孤軍一人在作戰!
見不得光的狗狗祟祟交易,他趁人之危,迫使軒轅統一了陣營。
——當然,這是鴻鈞自認為的,他站在大氣層。
一場交叉持股,帝鴻出來了,鈞天也出來了!
帝鴻堵著后土,鈞天呢?
他影響到了紫霄宮的戰局!
魔祖看似在跟鴻鈞單挑,其實……不存在的!
這是二打一的局!
冥河魔祖專精殺道,同境界下,殺伐能力堪稱最強,但……終究是無力回天!
無數次的交鋒,鴻鈞把他的臉都給打腫了,牙都給打掉了!
故意的!
這就是故意的!
道祖不想殺魔祖,以成全了冥河的口胡——殺天殺地殺人殺己,以成就終極殺道。
但,他可以羞辱啊!
羞辱到冥河掩面敗走!
不過,這種方法也很不保險。
因為,容易把對面刺激的失態,然后……爆種!
“欺魔太甚!”
魔祖咆哮,他悲壯的怒吼,血色劍光洶涌,傾盡所有,燃燒己身——這回他是真的悲壯了!
血色,淹沒了歲月,沉淪了大道,擊破了宇宙的規則,開辟了嶄新的秩序。
魔祖向鴻鈞揮劍,是要斬去眾生頭頂高高在上的天,讓其墜落凡塵,不再能高貴,高人一等。
他又向自己揮劍,是要斬去過去的缺陷和遺憾,殺掉舊有之我,斬我以明道,拋卻個人的偏見,與亙古滄桑的天地,還有璀璨絢爛的人道同在!
打碎三觀,破碎精神世界——這是不是一種精神的殺伐?
如果是,那毫無疑問,是冥河魔祖的專業所在。
那,殺完了之后呢?
斬去了什么?
又收獲了什么?
斬去的,是過去的桎梏。
收獲的,是得以踏入最廣闊的層次!
斬掉了自我的固執,就如同是一張白紙,什么都能臨摹上去,被同化。
但魔祖,終究是這世間最絕巔的那一批人了!
誰能同化這樣的偉大者?
恰好。
這世間,就有這樣一位存在,它客觀中立。
——人道!
“我見到了!”
滿足的嘆息,是“朝聞道,夕死可矣”的暢快,也因此為斬向鴻鈞的那一劍,增添了無數的鋒芒。
“果然,我的道可以走通……或許,我應該混入到人道里面?”
“解構靈魂的概念,定義更小的單元,摒棄個人的固執,接納眾生的意志,直到與蒼生同心,是為眾生所成之魔祖——眾籌魔祖!”
“待到那時,我就是人道……我還需要競爭盤古嗎?”
“我就是盤古!”
“哈哈哈!”
魔祖大笑,回響紀元。
“鴻鈞,你快獻上你的狗頭,為我的悟道而喝彩!”
“找死……呸!找揍!”鴻鈞眸光泛冷,深深覺得,魔道不是什么好東西。
全員精神病啊!
這一次,他不再留手了,只因感覺到了危機感。
鴻鈞進擊,鈞天逞威,他們同心合力,溝通了天道,萬古興衰一年間,打出了震世的道力!
“轟!”
魔祖不朽的魔軀被撕裂了!
可怕的傷痕,貫穿了他的眉心,打在了不滅的先天靈光上,讓他踉蹌著墜落人間,倒在了血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