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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不平凡的年份

  2001年,對中國來說,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7月,經二輪投票,萬眾矚目的2008年奧運會舉辦城市在莫斯科國際奧委會第112次全會中揭曉。中國北京憑借過人的優勢,完美的陳述報告,在五個2008年奧運會申辦城市中脫穎而出,奪得2008年奧運會舉辦權。一時間,萬眾歡騰!

  10月,中國足球隊擊敗阿曼隊,提前兩輪出線,這是男足首次出線世界杯,億萬中國球迷熱血沸騰,中國足球多年來“沖出亞洲,走向世界”的愿望變成了現實。都以為這是國足崛起的開始,萬萬沒想到,結果卻成為了巔峰。

  11月,經過15年的談判,中國正式加入WTO,成為第143個成員。此舉奠定了中國未來二十年的繁榮,中國經濟在未來二十年里以超乎決策者預期的速度持續騰飛,GDP總量超越英法德日,躍居世界第二。世界將感受到來自東方古老國度復興之路上不可阻擋的力量。

  當然,這一切,除了從后世回來的齊政,室友們尚未可知。現在是五月底了,臨近南大畢業,眼下他們最關心的還是自己的將來。

  寢室老大胖胖的謝秉最是簡單,他是個真正的學霸,作為生物系的萬年第一,尚未畢業就被本校早早預定,直接保研。說起來,后世的大學同學中齊政最佩服他,畢竟,不是誰都能放棄國外優厚的待遇,選擇留在國內致力于賦能農業這個最古老的產業,后來也確實在農業大數據應用場景方面取得不菲的成就。

  老二富二代朱凱則準備去美國留學,遺憾的是他的漂亮女友選擇去歐洲留學,現在兩人正是依依不舍互訴衷情的時候。但齊政一點也不同情他,事實上,不到半年后,兩人就分道揚鑣,朱凱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投入到新歡的柔情蜜意當中。

  朱凱老爸本打算等他一畢業就安排進入家族企業中任職,慢慢接班。不料這廝陽奉陰違,偷偷申請了出國留學。用他的話說,大好的人生還沒開始,又怎么能掉進家里的深坑呢?他決定換個地圖,繼續浪。其他哥仨對他鄙視不已,齊政更是對他的天真嗤之以鼻。事實證明,姜還是老的辣,最終朱凱還是被他爸坑回去接了班,順便還訂了個“強勢”的未婚妻,所謂好戲還在后頭呢。

  寢室的老幺張澤宏來自山西,長相憨厚,偏偏有顆七竅玲瓏心和一張巧嘴。后世,大學主修生物系的他畢業后從事跟專業完全不搭邊的市場營銷,偏偏還干得風生水起,在齊政重生前,這小子已經混到了世界500強企業的中高層,簡直讓大家跌碎了一地眼鏡。

  回憶起后世的自己,齊政只能苦笑連連。貌似自己算是最失敗的一個了。

  當年畢業后,作為重點大學的學生,順風順水地找了一份工作,按部就班地生活了幾年,終究抵不過心中的熱血與不甘,毅然決然地辭職創業。

  如果說人生轉折點無數,那么這一次齊政顯然沒有把握好。承包農場經營,連遭旱災、病蟲等災害,泥足深陷拔不出來;轉營休閑農業,生不逢時,人氣慘淡;合伙開發生物燃料,正蒸蒸日上之時,遭遇惡意收購,個人被清理出局……可以說,創業中每一場戰爭都和失敗關聯拼接,構成了屬于他后半生悲劇性的結局。事業的不斷挫敗,更是導致了原本平淡的婚姻擱淺。

  齊政原本認為自己的人生就是這樣了,不斷地徘徊在失敗邊緣,最終可能會再娶一個不算丑的妻子,養家糊口,終其一生。

  然而一場意外,齊政的人生讀檔重來了。

  這一次,他決意扼住命運的咽喉。

  冷眼旁觀的日子未能持續太久,謝秉在搞定了保研事宜后,馬上就來關心齊政:“老三,作為寢室的老大,我對你跟老幺是有責任的,可不能看著你們走了岔路。你跟老幺最近在忙什么,神出鬼沒的。到底去哪個單位,你們得早早有個決定,否則真的畢業了,可選面就狹窄了。”

  大學擴招是從兩年前開始的,十多年后那種“本科多如狗,碩士遍地走”的情況還沒出現,現在的大學生相對還是較值錢的,而作為一名全國前五高校的畢業生,工作是不用愁,但好的單位還是很搶手的。

  能感受到他的關心,齊政有些感動,但有些事現在不好說,免得徒添煩惱,只好舉手作發誓狀道:“放心吧,老謝,我們自有打算,現在是碰到了一些突如其來的意外,等一切塵埃落定了,我絕對老實交代。”

  謝秉又說了幾句,見他態度堅決,泄氣道:“那咱看看你們能弄出個什么名堂來,要是不抓緊,到時沒有好的單位可別后悔啊。”

  齊政笑了笑,剛想解釋一下,身上的諾基亞手機響了,拿出來一看,對謝秉擺擺手說:“跟小唯約好了,我先下去了。”

  聞言謝秉更覺得不安,有心想說什么,終究還是保持沉默。

  齊政注意到謝秉的欲言又止,大概知道他在擔心什么。可是,有些事,即使重來一世,也是無法運籌帷幄。因為誰也不能從現在這一刻,預知和丈量到未來究竟會發生怎樣的改變,唯有毅然前行。

  走出寢室樓,看到了田雨唯,穿著一件英倫風暗紅格子純棉襯衣,細腳牛仔褲和一雙露出青細血管腳背的單鞋,盈盈而立于樹蔭下。

  微風吹來,她的馬尾輕繞,身后皆是那些飄落的樹葉。

  那一恍惚之間,齊政仿佛看到了一個無論樣貌還是資歷,乃至于氣質都超凡出眾的女子。時光仿佛在這一刻從未逆轉,而站在自己面前的,卻是那個當年曾讓自己遠遠眺望,卻終究沒有勇氣上前搭話的新娘。

  她仿佛已經成熟了,面對那些驚心動魄爾虞我詐的現世,面對那些富貴顯赫聞達諸侯的誘惑,默默如一朵綻放的青蓮,傾盡這浮世的榮華。

  田雨唯聽到聲音,轉過身。齊政恍惚之間,回過神來,田雨唯一笑,心跳也撲通撲通的,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剛才齊政看傻了的這幅呆愣模樣,卻不知道那一刻齊政是在用后世的弱者心態,來瞻仰面前這位注定會不太平凡的女孩。

  田雨唯嗔了齊政一眼,含笑轉身道:“呆子,走吧。”

  柔和的陽光,寸寸落入外墻種滿盆栽的歐式茶餐廳。這是南大北門外久負盛名的后街的標志性門店之一,不算大氣卻處處透露著江南勝境與現代歐式結合的海派文化,一如滬市。

  齊政點好餐,回過頭,一時被眼前的美好深深擊中。

  田雨唯長腿交疊,雙手捧著果茶,皓齒輕含吸管,明媚帶著熱度的陽光穿透路邊的法式泡桐,被落地窗過濾后灑在她長發披肩的身上,身邊有空氣里鍍了金的塵埃顆粒縈繞,將她令人驚艷的輕顰淺笑定格。

  這一刻,好像慵懶了時光。

  此情此景,似曾相識,前世應該也經歷過這一幕,但當事人的心境已是截然不同。

  齊政在田雨唯身邊坐下來,田雨唯轉過頭瞅著齊政,然后輕輕展顏一笑,“豬頭,今天看起來怎么傻頭傻腦的?”

  聲音如有魔力,久違清甜的聲音鼓動耳膜,讓齊政的心情都如同此刻的天空一般晴澈,淡淡笑道,“只是覺得已經好久沒看到小唯了,再見佳人,如夢如幻。”雖然他們前天剛約過會。

  “哼,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老實交代,是不是在打什么壞主意?”田雨唯臉上微微泛起紅暈,近看精致的五官,精心勾勒的淡眉,烏黑的發絲下小巧玲瓏的秀耳上一枚水鉆耳針半露出來,清麗而時尚。

  齊政和田雨唯那對清亮的眼睛對視,搖搖頭,隨后問,“聽說你的留學簽證辦好了?”

  “嗯。”田雨唯點頭,隨即一愣,以為這是齊政異常的原因,情緒瞬間低落下來。

  田雨唯主修藝術設計,在家庭的要求及教授的推薦下,年初就以優異的成績拿到紐約普瑞特藝術學院的offer。剛剛申請到了留學簽證,而齊政選擇留在國內發展,這也就意味著,分離在所難免了。

  前世,田雨唯亦是齊政的初戀,同樣面臨著畢業即分離的現實。當年的齊政,沒有底氣,也沒有勇氣挽留。曾經天長地久的承諾,終究抵不過時間與空間的隔離,如同熾熱燃燒后的灰燼,在風中煙消云散。

  后來的田雨唯努力挽留過,但齊政最終因為種種原因,辜負了她的情意。兩人再次見面,是在田雨唯的婚禮上,那一瞬,齊政都不忍直視那雙清亮的眼睛,再也沒有比那時更痛恨自己的懦弱。心灰意冷之下,就是平淡地聽從家里的安排相親結婚,再后來又因觀念不合而平淡地離婚。

  想起離婚后與田雨唯的重逢,當其時兩人的婚姻都難言完美。塵世間的誘惑,事業與家庭的沖突,也終結了她想要細心耕耘的婚姻。回憶起曾經獨立優秀的伊人,卻在愛情中一次次被辜負,齊政心中一陣微顫。

  對不起!今世,由我來守護你一生,不再讓任何人傷害到你。

  抑制住心中紛亂的情緒,齊政把田雨唯散亂在臉上的發絲理了理,溫聲道:“不是說好了嗎,也就兩三年的時間,我會經常抽空過去看你的,我可舍不得我家的花兒獨自在老美的地界綻放。”

  “嗯?”田雨唯盯著他看,似乎在估計這話的真實性,心里卻像盛開了一朵花,“這可是你說的,后面如果看不到某人出現,看這嬌花兒會不會長成一朵食人花?”說完故作兇狠的呲呲牙。

  我喜歡食人花呀,還巴不得你把我給吃了,齊政心里嘀咕道。不過看見女孩情緒恢復正常,暗暗舒了一口氣。

  “喂,你真的要把壹莊園轉讓了?”突然想起今天的主要目的,田雨唯黑白分明的眸子瞪著齊政,輕撅嘴角興師問罪道。

  對于田大小姐的質問,齊政頗有拿捏,“嗯,事實是這樣的,澤宏已經在跟對方接觸了。你知道的,滬上這地群雄并集,壹莊園那地理位置,沒有點背景遲早hold不住。不如趁早撈一筆,回老家走農村包圍城市的戰略道路。”

  真相其實是有人看上了莊園,想要強取豪奪,但在情況未落實之際,齊政選擇閉口不談。男人嘛,不能為背后的女人遮風擋雨,算什么男人。

  田雨唯皺皺鼻子,作為莊園的設計師,雖然略有疑惑和不舍,但也沒有繼續追問。

  畢竟,物質這樣的東西對田雨唯并沒有太大的誘惑,也許是她從小見多了富貴顯赫、物欲橫流的人生,一些常人特別看重的東西,她有足夠的底氣淡然自若。

  而且她姥姥從小曾教導過她,有時候女人寧愿笨一點點,不要太過能干,讓另一半什么比自己強一點點,就能把一切預知的矛盾消滅在萌芽之中。人生少年白頭,不過過隙云煙,官大錢多,閻羅照樣土里拖。這些淺顯而直白的道理揭示了深刻的人生智慧。

  所以她更關心的是齊政以后的發展,“我不是瞧不起種地,但以你所學,投身其他領域會不會創造更大的價值,而且相對來說風險也小……”

  田雨唯一直都知道齊政對農業比較關注,但對他選擇回鄉搞農業創業還是覺得擔憂。

  齊政搖搖頭,事實上,農業投資是真的要經歷九死一生,榮辱興衰,可以說是成功率最低的一個行業,前世的失敗歷歷在目。可以說,這一世,要是沒有外掛的加持,齊政還真的不敢輕言涉足其中。

  而且,前世在哪里跌倒,今生就要在哪里爬起。

  “國際上,四大糧商已經基本完成了壟斷布局,正對著我們虎視眈眈,隨著市場的開放,他們將長驅直入……”

  “國內,隨著生態環境的惡化,加上成本的快速上升,越來越多的土地將被撂荒,也沒有多少年輕人愿意務農……”

  “糧食終究是從地里長出來的。除了我們自己,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能養活得了中國人……”

  “有些事,總得有人做不是嗎?星空之下,那些皇圖霸業,那些豐功偉績,那些雄心壯志,都離不開有人種地,古往今來,概莫能外……”

  沒等齊政說完,田雨唯就輕輕的把他攬抱住了,雖然心中憂慮猶存,但她超欣賞齊政這種滿滿的責任感,心中充滿著莫名的感動和力量,似乎超越了時代,“我相信你,你終究會創造不凡的。”

  而且,這不是還有她嗎?面包總會有的,牛奶也會有的。

  齊政輕笑,感念于戀人對他的信心,低頭輕吻了一下田雨唯光潔的額頭安慰道,“放心吧,造個園子的本事還是有的,等你學成歸來,我重新造個大莊園送你。”

  “那同樣要由本姑娘親自來設計!”田雨唯心情一下子變得很好,放開齊政,粉嫩的紅唇輕輕嚨吸著果茶,櫻唇若瓣,讓人下意識的有一種想要品嘗的沖動。

  “好,聽你的。”齊政莞爾,這也算是一種心照不宣的承諾了,不是嗎?

  “其實,失敗了也不用怕的,我爸跟我說過,男孩子嘛,總得經受一番打擊才能成為男人的。”田雨唯歪著頭眨眨眼,調皮地補充道。

  “我怎么覺得,你爸說這話的用意,是讓你拒絕男生用的吧。”齊政瞇了瞇眼睛。

  “呵呵,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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