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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守著土地,無能為力

  張澤宏選了俄羅斯遠東聯邦區行政長官的兒子瓦西里作為合作者,是因為他的身份足以成為嘉谷在遠東地區發展的地方保護者。

  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利益主義者,只要有足夠的好處,別說出租一些土地,就算是賣國,齊政估計他都會眼也不眨地同意。

  饒是如此,當他將一張遠東地區耕地地圖拿給齊政,豪言土地任由挑選的時候,齊政還是被這種“地圖開疆”的操作驚得說不出話來。

  當然,一塊耕地的好壞,不是從地圖上能看得出來的。齊政也只能先從地圖上挑選幾個優質區域,再跟張澤宏前往考察。

  俄遠東南部地區與我國東北的土地成分、氣候條件、地理環境都很類似,最適合種植大豆、小麥和土豆等,齊政的首選地自然也分布在這一區域。

  這是齊政第一次深入俄遠東基層,帶給了他一個跟以往的俄羅斯完全不同的印象。

  以前吧,覺得俄羅斯雖然落魄了,但畢竟底子還在,總還保持著一份基本的顏面。

  但當齊政走出漂亮的城市后,才發現,真實的俄遠東地區,比他通過資料上干巴巴的文字了解的情況,還要悲劇一百倍。

  最大的印象,就是貧富差異巨大得喪心病狂。

  其實要齊政說的話,全世界都一個鳥樣子,有錢的有錢得不行,沒錢的窮得不行。

  他走過這么多地方,說實話還是覺得國家強大的地方相對好得多,什么事情都有一個底線。而國家弱小的話,那么底線就不存在了。

  譬如美利堅,貧富差距極大,但是不至于說連翻垃圾桶都沒有食物的地步,至少活命還是可以的。

  而像我國這樣,無論再困難,至少老百姓還能吃一口飯,有一份工作,哪怕這個工作是洗盤子,也能養家糊口,而且還有社會安全的,簡直是強國的典范。

  俄羅斯的歐洲區域暫且不提,在遠東,齊政去了靠近國內的海參崴和赤塔,漂亮的城市里,有商人,大企業的員工,政務人員,軍務人員,以及他們的家屬們,以及為他們服務的仆人們。

  與此同時,齊政注意到一個細節,城市里的垃圾桶比老毛子的臉還干凈。

  你以為這是環衛搞得好?

  還真不是。據張澤宏說,這是那些底層日子過不下去的普通毛子的功勞。

  一個國家,有人窮得連垃圾都不剩,要說其有多強大,嗯……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遠東的上層階級們,開著進口的奔馳、路虎等典型的越野品牌,奔馳在大街小巷里。

  有錢人窮奢到了極致的地步,而城市周圍的那些居民點里的普通老毛子,只有一個“熬”字。

  齊政在赤塔附近,考察了瓦西里給的地圖上標示的一塊耕地,約有十萬公頃,有良好的灌溉設施,可以用大型機械耕作。

  張澤宏就介紹道,這是一塊典型的被兼并的土地;更多的老毛子農民,他們守著的是夏天沒有排澇和灌水系統的農田。

  因為他們原本的土地抵押了——齊政眼前這種大規模的農場就是這樣組成的。

  當然,遠東最不缺土地。但自己開發的荒地,因為內澇嚴重,產量簡直是慘不忍睹。

  產量低到什么地步呢?類似的東北地區,國人耕種土地的畝產量,可以達到老毛子農民的三倍到四倍的產量。

  大多數去俄遠東地區的商人們都看得到這一點,他們得出的結論是老毛子比較懶惰。

  而齊政與他們近距離接觸后,發現這還真不是懶惰的鍋。

  除了荒地的原因,普通老毛子種植糧食,多用人力進行耕作——因為蘇聯時代留下的那些機械設備已經不能用了,而如今俄羅斯產的那些農機他們又買不起。

  所以他們只能用牲口,張澤宏就說道,去年,他經常能看到老毛子用俄羅斯挽馬來拉貧瘠的土地,還用馬車去樹林里運落葉施肥。

  另外,眼看著遠東春暖花開的時刻就要到了,該是種植糧食的時候了。

  但齊政拜訪的幾戶老毛子農民,他們甚至買不起糧種而是選擇用自己的糧食來當種子——這在國內簡直是無法想像的事情!

  這還沒完,據他們所說,農作物剛剛冒頭的時候,在對面黑省耕作的農民已經開始噴灑農藥,但是他們更辛苦,因為他們用的是原始的方法,燒草灰撲蟲子。

  齊政:“……”

  誰能想得到,“強大”的俄羅斯,底層居住著這么一群接近原始的農民。

  齊政問他們:“為什么不在好年頭的時候賣糧食后就去買農藥和種子呢?總不能一直這么干下去吧?

  老毛子答道:“孩子多,一大家子要吃飯,要穿衣,什么都得花錢……真正論起來,沒有好年頭……”

  所以,活在當下還是改變未來,老毛子們的選擇是前者,結果就是每一年都是要熬冬春!

  張澤宏就說了一個在遠東搞農業要注意的問題:很多老毛子,會在國人種植的地里半夜悄悄地去偷玉米、土豆,僅僅是為了生存而已。

  “為什么不去砍伐木頭呢?那么多人都在砍伐……”

  張澤宏就“呵”了一聲,“因為資本勢力根本不允許普通老毛子染指這一切。木材可是遠東的重要資源,遠東每一個山場,都是有主子的。可能是當地某個富人承包的,也可能是政府承包給關系戶的,譬如瓦西里等人。”

  “你以為瓦西里僅僅是兼并土地出租牟利嗎?這只是他的小部分業務,瓦西里代表的可不是他一個人或者一個家族,你可以將他看做遠東政治圈子最大的利益代言人,木材、石油、漁產……可以說,遠東最大的資源,就掌握在他們那個圈子里。”

  “俄羅斯的遠東,可不是俄羅斯人的遠東。現在的遠東,是資本的天下。在赤塔城里的老毛子,在海蘭泡的老毛子,都已經忘了這些遠在郊區居民點里的同胞們過什么生活了。這個社會,甚至連最起碼的同情都不見了。”張澤宏言語鋒利如刀,卻保持著面不改色的冷靜。

  “再說了,沒有這種爛到骨子里的形勢,我們來這干什么?”

  冷酷的話音下,是遠處幾個三五十歲的毛子大叔,手里提著酒瓶子坐在路邊,喝得爛醉,高聲地合唱著蘇聯時代的歌曲,那是熟悉的旋律——《國際歌》。

  他們唱著唱著就哭了,哭著哭著又開始笑。

  齊政遠遠看著,就在想,他們的內心活動應該是非常非常復雜的吧——守著廣闊的土地,卻無能為力。

  但誰關心這一切呢?

  在遠東,窮人熬你的冬春,富人開他的奔馳車,有權勢的人都在搜刮地皮。

  張澤宏說得對,這樣的遠東,更有利于嘉谷的發揮——單單是土地兼并,就不知道省了多少事。

  資本世界其實很好說話,你能保證他們的利益,你就是上帝,而嘉谷有這樣的資本。

  同情有那么一瞬就夠了,普通人看到的俄遠東地區,和齊政這幫奸商看到的遠東……完全是不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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