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伯說的沒錯,這一帶劫匪很多。
走了百里,他們就碰到兩伙剪徑匪徒。
以往,豐伯會準備多余的糧食來打發這些兇神惡煞。
劫匪有劫匪的規矩,他們收了“過路糧”就照例放行,不會把人家一搶而空。
盡管如此,一路直到血衣城,也得損失好幾袋糧食。
今年部族大旱,豐伯交的稅糧本就遠遠不夠,若是再被劫匪搶走幾袋,那什么也剩不下了。
幸而有石不凡跟著。
碰上劫匪攔路,石不凡隨隨便便解決。
這些劫匪大多七八成群,厲害的不超十幾二十個,石不凡單靠一雙拳頭,收拾他們輕而易舉。
若施展巨化術,亮出砂鍋大的拳頭,直嚇得劫匪屁滾尿流,不戰而勝。
一路過去,沒損失一粒糧食,把豐伯高興壞了。
兩日后。
中午。
牛車順利到達血衣城。
其實在數十里外,石不凡就看到了血衣城的輪廓。
遠遠觀望,一個五光十色的龐然大物橫臥地面,像汪洋中的一方島嶼。
島嶼歷經滄桑,劃下一年又一年的痕跡,直到成為面目全非的膿腫怪物。
龐大!
紛雜!
近前,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又長又高又厚的城墻。
城墻由一塊塊巨石砌成,高三丈,厚一丈,環繞整個血衣城一圈,首尾相連,只留了東西南北四個城門。
城門外車水馬龍,川流不息。
進城的,出城的。
經商的,種地的。
牛車馬車,車輪滾滾。
男人女人,人聲鼎沸。
城門口站著身穿盔甲手持兵刃的兵丁,檢查所有進城的行人,一個接一個,十分嚴格。
出城的順暢無阻,進城的排成一條長龍,從頭望不到尾。
他們二人中午到了城門,黃昏才排進去。
“兵爺,我們是大豐部族的,來送稅糧。”豐伯拍著牛車說道。
兩個兵丁將牛車和糧食細細檢查一遍,又盤問幾句,終于放行。
進入血衣城,一幅壯觀絕倫的畫卷在石不凡面前展開。
迎面是一條寬廣干凈的街道,鋪滿價格不菲的青石板,像一柄筆直的青劍,在城中橫穿而過。
街邊商鋪林立,古韻十足。客棧,茶鋪,酒館酒樓,布店,鐵匠鋪……林林總總,琳瑯滿目,把石不凡看得眼花。
更不用提走街串巷的小販,五花八門,有賣吃的,賣玩的,賣看的,賣聽的。
石不凡來人間倆月,第一次見識血衣城這樣的大地方,難免有鄉下人進城之感。
豐伯比石不凡淡定多了,一邊趕車一邊給石不凡介紹,他一年來一次,不說對血衣城多么熟悉,至少比石不凡強得多。
據豐伯所說,血衣城的房屋建筑大多建于百年前,囊括了眾多部族的風格特色,極具包容性。
石不凡細細觀摩,第一感受就是:高!
一層加一層,層層堆積。
望去,滿眼都是高高的塔樓,矮的四五層,高的七八層甚至十幾層,有的用石頭壘起,有的用木頭搭建,有的相互混合,風格各有千秋。
因為血衣城囊括了方圓千里的所有部族。
從街上的行人也可觀一二,有的長得人高馬大,虎背熊腰;有的異常矮小,腦袋齊到別人屁股;有的長了滿頭尖刺,估計老祖宗是只刺猬,有的沒有胳膊,反倒多了兩只翅膀,飛來飛去。
在血衣城,模樣正常的人大概只占一半,另一半都明顯擁有“妖”的特征。
當然,誰也不會歧視誰,因為所有部族的祖先幾乎都是妖,只是血脈不同,繼承能力不同。
石不凡看得入迷,不知不覺已坐著牛車走過大半條街。
拐入一道巷子后,同行的車越來越多。
大多是牛拉車,車上裝著一袋袋糧食,明顯和他們一樣來送稅糧。
巷道盡頭是一個大宅院。
院子被高墻圍著,有重兵把守,里面矗立一座座圓筒形的巨大石屋,上面寫著“糧”字,數一數差不多有上百座。
豐伯說,這是血衣城放糧的糧倉,他每年都來這里交稅糧。
經過門口的兵丁檢查后,豐伯驅著牛車進入院子。
黃昏來交糧的不多,很快就輪到他們。
負責收糧的是個肥胖的中年男子,瞇著兩只小眼睛,頭也不抬地問:“哪個部族的?”
“回大人,大豐部族。”豐伯打躬作揖。
胖官掀開面前的賬冊,仔細核對了一下,道:“大豐部族,需交稅糧二十袋,你這一車有二十袋么?”
豐伯嘆口氣,“大人,我們部族今年大旱,糧食幾乎沒有收成,只能從大家伙的牙縫里擠出五袋來,您看……”
胖官不耐煩地擺擺手,“這事我做不了主。”
說著,胖官將手下一個兵丁召來,吩咐道:“去請少爺來,說有要事。”
兵丁小跑著,進了旁邊的閣樓。
沒一會,就聽里面傳來男人的罵罵咧咧,和女人嬌媚的抱怨,隨后走出一年輕男子,一邊走一邊邋里邋遢地穿衣。
男子約摸二三十歲,身形干瘦,面色灰白,像涂了層鉛粉。
這白臉男子的精氣神十分糟糕,雙眼凹陷,印堂發黑,臉色奇差,頭頂的頭發居然掉了一半,露出一片亮堂。
“奶奶的,老子正和紅兒玩得高興,什么事非要叫老子出來!”
白臉男開口即罵。
胖官趕緊起身,“少爺,大豐部族今年大旱,交不夠稅糧,您看……”
白臉男瞅了一眼牛車,“該交多少?”
“二十袋。”
“交了多少?”
“五袋。”
“奶奶的,該交多少就交多少,少一袋也不行!”白臉男厲聲道。
豐伯上前一跪,求道:“少爺,大豐部族旱了半年,顆粒無收,這五袋糧食還是去年剩的,如果交二十袋,族里恐怕要餓死不少人吶!”
“餓死就餓死,關老子屁事,”白臉男冷笑道,“半個月內必須再交十五袋稅糧,要是交不齊,就按血衣家的規矩辦,以人抵稅!”
以人抵稅,顧名思義就是抓大豐部族的壯丁做奴役,女人做丫鬟或賣給窯子。
豐伯嚇得渾身一抖,急忙上前抱住白臉男的腿,不停央求,“大人,求您可憐可憐我們全族,都要活命的啊!”
“滾開!”白臉男惱怒,一腳踹在豐伯肩膀上,將其踹倒在地,翻個跟頭。
幸虧這家伙身子骨弱,沒什么力氣,否則豐伯挨一腳肯定骨斷筋折。
“混蛋!”
白臉男不解氣,又一腳補上去,對準豐伯的腦袋。
這家伙拿人命不當人命。
忽而,石不凡身形一閃,擋在豐伯面前,如一堵銅墻鐵壁。
白臉男停不住,一腳踹在石不凡肚子上。
“哎呦!”
石不凡巋然不動,反而白臉男被震得一屁股蹲坐在地,疼得齜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