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塔第一層。
大殿。
神后手持木杖,正襟危坐。
其下,二十多位大臣一一排開,躬身行禮。
站在最前的乃木須將軍,在眾臣中地位最高,輩分最大,連神后都對她恭敬有加。
站在最后的是狐真。
作為外族唯一的大臣,狐真鮮有機會進入神塔。
這次是個例外。
“我已派了使者前往血衣城,遞去談判的文書,算算日子,血無幽現在應該收到了,”神后的目光掃過群臣,威勢凜然,“他知血風囚在我們手里,定多有忌憚,所以我提出的條件是釋放所有俘虜,你們可有異議?”
群臣左顧右盼,小聲議論幾句,而后紛紛搖頭。
“神后,此舉甚妙,用血風這飯桶換回所有被俘的戰士,我們不虧。”
“我等支持神后!”
“神后,臣覺得可以借此機會與血無幽達成止戰約定,”一位大臣不以為然,“如果神木城日后能遠離戰爭,對族人對后代都是莫大福祉。”
神后苦笑一聲,“你想得太容易了,用血風換回所有俘虜已是最好的結果,止戰之約雖是我等夙愿,但血衣城絕不會答應。”
“況且,約定就是一張紙,幾句話而已,血無幽想反悔就反悔,到時我們終是竹籃打水。”
那名大臣啞口無言。
眾臣也紛紛點頭。
讓血衣家和神木城止戰只有一個辦法:要么滅掉血衣家,要么滅掉神木族。
二者不可共存。
他們打了百年之戰,仇深似海。
冰釋前嫌,握手言和是絕無可能的。
見眾臣無異議,神后繼續道:“等幾日,我們神木族要派一位大臣前去和血衣家交換人質,諸位覺得誰能當此人選?”
眾臣面面相覷,很快,一道道目光紛紛投向木須。
“臣覺得木須將軍德高望重,實力絕頂,能當此大任。”
“臣附議。”
“臣也覺得木須將軍合適。”
這個結果并無意外。
神后微笑著看向木須,“將軍,你是眾望所歸啊。”
木須躬身,面無表情地拜禮道:“老臣愿效犬馬之勞。”
她沒有理由拒絕。
此事干系重大,交給別人她也不放心。
雖說木須年事已高,但論實力論頭腦,其他大臣只能望其項背。
不過沒人能逃脫天命,她自知余壽無幾。
有生之年定當鞠躬盡瘁,為神木族竭盡心力。
“神后,臣另有一事奏告。”
木須凝著眉,皺紋更顯粗大。
每一條皺紋都寫滿深深的憂慮。
“將軍請說。”神后道。
木須直身而立,面色肅然,“神后,十幾年來臣看著公主長大,一直把公主當成自己的女兒對待,傳授戰斗之術,教她諸多道理,臣以為公主絕不會與血風為伍,更不可能背叛本族!”
木須的話鏗將有力,如狂風雷電,回蕩于殿。
眾臣紛紛緘默。
不敢妄言。
“木須將軍此言差矣,”唯有狐真,不知哪來的熊心豹子膽,竟出言指摘,“公主偷偷釋放血風是事實,當日二人來外族尋一個叫香心的少女,便是我給他們引的路,后來揭露血風的身份時神后也在場,絕無冤枉,何況公主自己親口承認了。”
木須臉上的皺紋和疤痕陡然一縮,凝成一把把利劍,她甚是惱怒,提聲道:“狐真,你算什么東西!本將向神后奏告,有你說話的份么!”
狐真臉色赤白,嘴唇發抖,硬是不敢反駁一句。
他們同為神木城的官員,地位卻有天壤之別。
木須動怒,他連屁都不敢放,只得閉口。
“木須將軍息怒,”神后調和道,“狐真說得并無夸大,雪兒幫血風逃走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他們行言可疑,我也是親眼所見。”
木須搖頭,堅持己見,“神后,或許其中另有內情,公主有什么苦衷呢!”
神后沉默。
她何嘗不想相信自己的女兒,何嘗不想將女兒放出大牢。
但事實就是事實。
作為神后,她更不能偏袒。
“將軍,此事本后會詳查,定查個水落石出,”神后嘆了口氣,答復道,“眼下最要緊的是和血衣城交換人質,請將軍務必以大局為重。”
木須不是不識好歹的人,神后的話說到這份上,她不好再多言,暗暗在心中打定主意,等交換了人質,她要全力查清此事,還公主以清白。
血衣城。
與此同時。
血無幽收到了神后的信函,上面的內容只有寥寥十幾字。
看完,血無幽狠狠一捏,將信紙捏成了碎屑。
“神木城的臭婊子,早晚有一天本城主要把你們全殺了!”
憤怒的血無幽一掌拍在桌上。
可憐那厚重的榆木桌四分五裂,上面的茶杯也摔碎在地。
“咳咳!”
血無幽被金罩珠反噬的內傷還沒好,這一動氣,又牽動五臟六腑之傷。
“風兒!我的風兒啊,若是她們敢動你一根毫毛,爹必讓神木城永無安寧!”
血無幽悔恨。
平時他對血風又打又罵,很是厭惡,可兒子真出了事,血無幽心痛如絞。
這時,一道紅色身影匆匆而來。
她腳步很輕,幾乎沒有聲音。
不過血無幽仍察覺了,看都沒看,吼道:“滾出去!”
“爹,是我!”
來人,正是血冬兒。
“是冬兒啊。”血無幽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臉色。
“爹,聽說神木城來了使者送信?”血冬兒顯然很關心此事,因為她猜測十有和自己的兄長有關。
血無幽點頭。
“信呢?”
“撕了,”血無幽指了指地上的碎屑,“神木族要用風兒的性命換回所有俘虜。”
血冬兒冷笑一聲,“意料之中。”
“可恨!”血無幽臉上青筋暴起,“我血衣家族和神木城斗了百年,何曾被如此威脅過,可恨!”
“爹,是冬兒的錯,”血冬兒神色一暗,又悔又恨,“我沒能救下哥哥,才……”
血無幽拍了拍她的肩膀,“冬兒,不是你的錯,你為了救風兒差點喪命,爹怎能怪你。”
“對了冬兒,你的傷怎么樣?”
血冬兒淡然道:“都是小傷,已經無礙。”
“那就好,”血無幽重重咳了幾聲,“救風兒的事就交給你了,爹現在帶著反噬之傷,沒法和神木族的臭婊子們斗。”
“是!”血冬兒并無遲疑。
“去吧,先把拍賣的俘虜都抓回來,有多少算多少。”血無幽道。
血冬兒微微皺眉,“真要和她們交換?”
“眼下只好如此。”
血無幽不敢賭,尤其是拿自己親生兒子的性命去賭。
(暫時一更,原因:重寫前十章,感謝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