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浩心中無數條黑線穿過。
“齊茉，馬上齊茉考試了吧，復習了嗎？”唐浩尬聊。
“正在復習，放了學我媽就把我拴在家里復習功課，真無聊，好不容易跟你聊聊天，你也說功課的事。”
唐浩：“那我能說啥，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行了，我這邊忙著呢，先掛了。”
“別掛，不許掛。”電話那頭尖叫。
嘟……嘟……嘟……
唐浩放下電話，回頭一看，李桂蘭正在看著他，摟著纖細的胳膊，血跡已經沒有了。
“唐……唐老板，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啊？張文龍。”
“張文龍是男的，我聽到電話里的聲音是女的，是老板娘嗎？”
唐浩大腦是空白的：“不是，一個上學的高學生。”
“高中生，那很厲害了，還是城里人，那一定很漂亮吧，不用干活？”李桂蘭歪著腦袋問。
“也……也不是。”
奇怪，唐浩怎么覺得有點心虛呢。
李桂蘭臉上再次掛上笑容：“唐老板，我學會了騎車。”
“嗯，多練習練習。”唐浩走出屋子。
唐浩走后，李桂蘭上揚的嘴角漸漸落下，莫名其妙的有點難過，或許是因為有了老板娘之后，她的日子可能沒現在這么好過吧。想了幾秒鐘，李桂蘭的臉上再次掛上笑容，心想，沒關系的，只要她上了學，有文化了，她也不比城里人差。
唐浩走上山，與李大旺一起放豬，看夕陽的天空。
李桂蘭煮豬食，養豬場里的電話又響了。
李桂蘭忙跑過去接電話。
“您好，這里是唐老二養豬場和永科飼料廠。”
電話那頭沉沒良久。
李桂蘭納悶：“喂，您好，您在聽嗎？”
“你好，唐浩在嗎？”齊茉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這是她偷偷記下的電話號碼，回了家掂量了許久才打電話過來。
李桂蘭也愣了一下，隨即恢復正常：“您找我們老板有什么事嗎？我可以代為轉達。”
李桂蘭經常在電話里這樣回復飼料廠的客商。
“沒事，你就說有個叫齊茉的找他，你一提我，他就知道了。”
“齊茉？”
“對，我叫齊茉，你叫？”
“我叫李桂蘭。”
“你是養豬場的客服嗎？”
“客服是什么東西。”
“沒事了，你幫我告訴唐浩一聲，讓他給我打個電話，或者我明天再打過來。”
齊茉在電話那頭掛斷了電話，聲音中明顯聽出了醋意的味道。
李桂蘭拿著電話聽筒，久久才放下，她又不是個傻子，對方的語氣和問題，既不是生意上的事情，肯定就是私人的事情，搞不好，這真的是她未來的老板娘。
李桂蘭能有份工作不容易，孰輕孰重由不得她亂來，雖然她很想當做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不告訴唐浩，可她不敢，一切都來的不容易，她需要珍惜自己眼下所擁有的。
放下了電話，李桂蘭跑上山，看到唐浩正在與李大旺在一起聊天。
“唐老板，有個叫齊茉的女的給你來電話了，讓你給她回個電話，她還說明天她在打過來。”
唐浩倚著草垛子：“知道了。”
李桂蘭下山繼續忙碌去了。
李大旺坐在唐浩的旁邊，看孫女好像不是很開心，可他沒說什么，他承認，唐浩是個不錯的孫女婿，但他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從不打唐浩做孫女婿的主意，唐浩是個大能人，大能人的老婆，絕對不可能是村里的毛丫頭。
唐浩就這樣悠閑的過了一天。
傍晚，李大旺領著李桂蘭去了村長家里，李桂蘭手里提著兩罐罐頭。
村長與兩人交代了一些事由，罐頭他沒收下，李桂蘭的家庭條件他是知道的，一個村里住著，作為村長沒幫上忙，他就挺過意不去的了，現在能幫一把，就當積了善緣。
按照村長的吩咐，第二天一早，李桂蘭早早的等在小賣部門口。
唐浩一開門，嚇了一跳。
李桂蘭的棉衣上套著一件她最體面的外衣，沒有補丁的衣服她都舍不得穿。
“唐老板，我今天要去鎮子上報名，請一天假。”
唐浩見到李桂蘭身后就是他的自行車，這丫頭是要自己騎車去鎮子上的小學報名。
“你爺不跟你去？”唐浩問。
“我爺和我不在一個戶口本，去了也沒用，我自己能辦好。”
唐浩微微皺眉：“那我跟你一塊去。”
李桂蘭忙拒絕：“不用唐老板，本來請一天假，我心里就挺不好受的了，你就別去了，再說了，不是有個叫齊茉的女的還給你打電話呢嗎。”
女人越是在意某件事，她就一直記下去，哪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我跟你去吧，我在家也沒什么事，要是有什么不懂的，我還能幫你看看，我去借個自行車，你等會。”
為了李桂蘭著想，唐浩是不會載著李桂蘭去的，在農村，女娃娃一旦有了閑言碎語，以后結婚都會受到影響。
唐浩從二狗家借了自行車，連早飯都沒顧上吃，騎著車與李桂蘭去了鎮子上。
路上……
“靠右騎，要是有大車過來，你就停下來，別跟車搶路。”
“我知道，我爺都告訴我了，唐石巖也說過。”
“嗯，人家不惜命，咱得惜命。”
鎮子上的小學，其實就是一排排的青磚瓦房，門口用大紅的漆寫著‘羅安鎮小學’。
學校里的木制玻璃窗戶都變了形了，一個個教室伸出一根長長的煙囪。
這些爐子里燒的不是煤，是學生們從家里拿來的硬柴，別說是教室了，唐浩進了校長室，都覺得寒風一股股。
所有人都不覺得有什么不妥的，因為農戶家里也這樣，孩子們也都習慣了。
校長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頭發黑白參半，文化水平也不高，也是這鎮子上的農戶，從桌子上的一張申請表上看，想成為城里戶口。
辦理入學手續，都是由唐浩填寫的信息，唐浩今天才留意到李桂蘭哪里有十五歲，周歲才十四，農村人都是按照虛歲來算，虛歲比周歲大兩歲，李桂蘭才十四歲。
唐浩內心中竟然有點愧疚，讓一個十四歲的小丫頭干那么重的活，回去割二兩肉，補償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