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時,紅色的云,仿佛被火燒,灑落在人間,一切都那么祥和,在梧桐鎮中,兩匹快馬不速而來,徑直走向青石巷中,來到聚義幫大門外。
單身下馬,那青衫男子走到門前,握劍執禮,拱手道:“奕劍門卓不凡、凌蕭蕭,求見杜若杜幫主!”
聚義幫大門前,負責看門的幫眾心頭一驚,這段時間里,聚義幫上下也聽說過之前幫主下令殺了一個奕劍門弟子,很多人都有些擔心會不會交惡奕劍門,也因為這件事情,此前不知道奕劍門的人,也都刻意打聽了,這奕劍門之強,超乎想象。
面前這一對年輕男女,不論是氣質風度,都不是一般人,聚義幫這兩個幫眾倒是沒有懷疑真假,一時間就有些緊張,正準備詢問時,聚義幫暗風堂大統領何協從門內了出來。
“原來是卓大俠、凌女俠,久仰大名,在下聚義幫何協。”何協執禮,道:“兩位來得有些不巧,我們幫主今早已經去了水西縣城,兩位若是不急,不妨在我聚義幫住下,我們幫主很快就會回來。”
何協的話剛說完,凌蕭蕭就不悅道:“你們幫主好大的面子,居然敢讓本小姐等他,他算什么東西?是看不起我奕劍門嗎?”
何協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語氣不善道:“凌女俠這話有些過了,我已經說了,我們幫主不在,你們來得不巧,沒有絲毫對奕劍門不敬的意思,倒是凌女俠你注意點,我聚義幫雖然不是大門大派,但也不是你奕劍門的奴才,這里是鳳陽郡,是蜀中,可不是青州!”
“你好大膽子,”凌蕭蕭呵斥道:“你敢威脅我,就憑你這什么狗屁聚義幫,也敢威脅我,你是活膩了……”
“師妹!”
卓不凡見凌蕭蕭言語之間越來越過分,忍不住喝住,然后朝著面色鐵青的何協拱手道:“何大俠,我師妹年紀小,不懂事,多有得罪,請見諒,既然杜幫主不在,那我們就等一等,過兩日再來,告辭!”
何協冷著臉,拱手:“不送!”
卓不凡拽著凌蕭蕭就往青石巷外快速離去,也不管凌蕭蕭如何掙扎都無法掙脫,只能被拖著離開。
何協看著離去的兩人,臉色依然不好,但眼中卻露出一絲擔憂,雖然剛剛他的確表現得足夠硬氣,心里卻根本沒多少底,特別是那凌蕭蕭的姿態,更讓他擔憂,讓他一度以為奕劍門是來興師問罪的。
對于凌蕭蕭這人,何協是沒聽說過的,可卓不凡這個名字卻有些耳熟,乃是青州奕劍門大名鼎鼎的蒼云山十二大俠里的第十二位,也是奕劍門宗師凌驚蟄最小的弟子,在青州之地聲明遠揚,江湖人都會尊一聲十二俠。
若是這卓不凡真是來興師問罪,在這聚義幫里大開殺戒,何協真不知道用什么來阻擋,這卓不凡放眼天下都是第一流的高手,這種人物,只是名聲,就足夠讓水西縣這一畝三分地動一動了。
如果不是凌蕭蕭的話實在太過分,簡直就是把聚義幫的尊嚴放在地上狠狠地踩,何協是真不愿意得罪她。
…………
青石巷外,凌蕭蕭被卓不凡拖著,不停的掙扎,一直到到了很遠之后,才被卓不凡放了下來。
剛被放下,凌蕭蕭就轉身一腳踢在卓不凡身上,縱然是武功卓越的卓不凡也被這一腳踢得往后退了幾步。
“卓不凡,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了,就這樣看著我被別人欺負,還給人家賠禮道歉,要是對方是個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我也能夠理解,可就是這么一個鄉巴佬,你居然都怕了,你……枉為我蒼云山十二俠,你配不上這個名頭!”
卓不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輕輕拍了拍胸口的腳印,慢慢走過去,心平氣和的說道:“師妹,當初師父他老人家收我為徒的第一天就跟我說過,習武,不是為了逞兇斗狠,更不是為了仗勢欺人,而是以保自身,保護自己在意的東西。”
“那你為什么不保護我?”凌蕭蕭怒道。
卓不凡無語說道:“你又沒有被人欺負,我保護你什么?那不是保護你,那是在幫你欺負人,師妹,你不能這樣,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這行走江湖,我們不能仗著自己是奕劍門的人就高高在上,你不能因為別人沒你身份高而就去俯視別人,對別人一再欺辱,我們做事情,要將心比心。”
“我哪里欺辱他了,明明是他威脅我,卓不凡,你到底是不是我師兄了,怎么總幫別人說話,幫外人欺負我!”凌蕭蕭氣勢洶洶道。
“凌蕭蕭!”
卓不凡大聲呵斥了一聲,沉聲說道:“我不是幫別人欺負你,我就只是希望你能夠明白,江湖在外,不比門內,所有人都會依你,寵你,這外面不一樣的,而且,我們也不要總是覺得自己是奕劍門的人就高高在上,這樣不好。”
“我當初也是普通的人,也就是你說的鄉巴佬,那時候,誰都欺負我,我買個饅頭都會被搶,那些人就是像你說的那樣,我是個鄉巴佬,我就應該依著他們,我讓他們不順心了,就是不尊敬他們,所以他們要欺負我,要打我,你自己想一想,你剛剛的所作所為有什么區別嗎?”
“我沒有!”凌蕭蕭倔強,卻被卓不凡說得很委屈,道:“我明明沒有,我從來沒欺負過人,我沒有要欺負他,明明是他威脅我……”
卓不凡搖了搖頭,心里一軟,態度也溫和了不少,說道:“那只是你以為罷了,你從一開始就是站在制高點去俯視別人,憑什么讓別人尊重你。”
看著凌蕭蕭都快哭了,卓不凡嘆了口氣,走過去,說道:“師妹,我不是要兇你,只是,你想啊,不論是我還是師父,都不可能永遠在你身邊,要是哪天遇到了比你強的人,那怎么辦呢?”
“而且,就說這聚義幫吧,如果剛剛我聽你的,在這里大打出手,的確,我可以來去自如,我也可以殺他們一個血流成河,但是那有什么意義,平白惡了我奕劍門的名聲,本來就沒有仇的,卻因為幾句話演變成生死之仇,何苦來哉。”
凌蕭蕭抬頭,說道:“可是,他們殺了我奕劍門弟子,應該給我們一個交代的。”
“魏章死在聚義幫手里,本就是江湖之爭,不是他死,就是別人死,這是規矩,魏章為了南山幫而出手,就要做好為南山幫而死的準備,他不是為奕劍門出手,奕劍門也沒有替他報仇的義務,我們來調查,不是為了報仇,只是為了避免我門派秘籍流落出去。”卓不凡說道。
凌蕭蕭低下頭,不說話。
卓不凡嘆了口氣,又說道:“行走江湖本就是一門學問,活到老,學到老,很多東西,不是你以為的那樣,而且,我們對聚義幫出手,這是師出無名的,這無異于挑釁蜀中江湖,即便只是一個小幫派,也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到時候,終歸我們奕劍門會付出代價,不論大小,都是不必要的代價。”
凌蕭蕭努了努嘴,道:“你給我說這些,我又不懂,我就想問問你,要是有人欺負我,你會不會保護我?”
看著凌蕭蕭的表情,卓不凡知道這番話又是白說了,無奈的摸了摸凌蕭蕭的腦袋,說道:“會保護你的,只要師兄在一天,就不會允許任何人欺負你,但是啊,師兄是不會幫你欺負人的。”
“哼,”凌蕭蕭昂著頭,說道:“我才不會欺負人呢,好了,我們去找客棧吧!”
凌蕭蕭一蹦一跳的往前走,卓不凡在后面搖了搖頭:
師妹啊,江湖太大了,你要是一直不學會長大,師兄也不知道手里這把劍能夠保護你到哪里?
…………
在水西縣里,從第二日開始,杜若就一一去拜訪了那些和聚義幫合作的商號,這一來二去的,就是兩三天時間過去了。
一直到端午節,水西縣城熱鬧了起來。
端午龍舟祭,宋縣令親自到場做評委,幾乎將水西縣里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全都邀請到場,除了幾個有點特殊原因的,基本都到了,比如水西縣四大商會的四位會長,唯一一座書院的山長,以及最大的五個幫會掌舵人,還有一些德高望重的家族族長。
龍舟祭,在城西的泰安河上,從前幾日開始,這泰安河上就很熱鬧,今日更甚,一眼望去,數不盡的船,各種各樣都有,其中在大河中央,有一艘傲視所有船的大船,浮在河中央,仿佛一棟小樓。
而今日的泰安河附近更是人山人海,各種端午活動隨處可見,杜若帶著請帖在聚義幫幫眾的護送之下,好不容易才在人群之中到了泰安河,遠遠就看到那艘巨大龍船。
那艘龍船便是這次宋縣令指定的龍舟祭之處。
在河岸邊,衙門早就已經派了專門人在此迎接,杜若在黑頭的帶路下走了過去,剛剛走到河岸邊,就看到迎面走過來一行人,那一行人也看到這邊,頓時,氣氛凝固了。
“杜若!”
“鄧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