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但是，今年八月十六的月亮應該是看不到了，清晨醒來時，窗外就飄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被風吹起時還有微弱的濕氣飄了進來。
客棧后有幾株芭蕉樹，扇葉被雨水浸洗之后碧玉如新，葉尖上滴落著一滴滴水珠，落到地上，濺起了一個小小的水渦，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
杜若把窗戶關上，虛掩了一個小小的縫隙，隱隱能夠遠處小巷里包子鋪冒著熱氣，偶爾有三兩個行人匆匆走過，他手里捧著一本書，看得很認真。
不知道過了多久，響起了敲門聲，黑頭的聲音傳來：“公子，禹總鏢頭來了。”
杜若放下手里的書，起身開門。
禹辰是一個人來的，也沒有穿鶴山書院的院服了，而是換了一身朱子衣，拱手道：“杜兄，冒昧打擾。”
杜若拱手還禮，道：“禹兄請進，吃了沒，要是沒吃，我讓人去準備點。”
“吃了吃了，”禹辰說道：“來的時候在路上吃的。”
“請坐。”杜若伸手請禹辰坐下，問道：“禹兄這么早來找我，是有什么要事嗎？”
禹辰悄然的看了黑頭一眼，低聲道：“杜兄，冒昧來訪，是為了昨夜與杜兄所說的那筆生意……不知杜兄可方便討論一下。”
杜若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黑頭，又給禹辰倒了一杯茶，說道：“禹兄但說無妨，黑頭不是外人，我幫中一應事物，都會經他之手。”
禹辰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就直說了，杜兄，你可知你們鳳陽郡最盛產的江湖物品是什么？”
杜若想了想，說道：“如果我沒記錯，應該是兵器吧，鳳陽郡不但有好幾個朝廷兵工廠，也有不少世家是靠賣兵器傳承的，就在水西鄰縣的虞山縣就有一個兵器世家。”
“不錯，”禹辰說道：“就是兵器，鳳陽郡的兵器不但產量很大，而且質量也非常好，很多大門大派的兵器都是從鳳陽郡而來，就連我飛鶴鏢局每一次購買兵器都是專門來鳳陽郡購買。”
杜若微微飲了一口茶，說道：“禹兄不會是想要跟在下一起做兵器生意吧，這恐怕要讓禹兄失望了，我聚義幫可不會生產兵器，也弄不到朝廷的生產文書。”
“不不不，”禹辰握著茶杯，輕輕放到桌上，說道：“杜兄，聚義幫不會生產兵器，可是卻能夠弄到兵器啊，而且，你們聚義幫就在鳳陽郡，買到的兵器，可比我們買來的便宜太多了，你要知道，很多地方可是想買都買不到，若是你愿意賣，賣個高價完全沒問題的。”
杜若眉頭一皺，道：“禹兄，你這是走私啊，要是被官府查到，那可是要蹲大牢，甚至砍頭的，這可不能亂來的。”
禹辰把茶杯一放，說道：“話都說到這里了，我也不拐彎抹角了，實話實說，杜兄，我手上有好幾個大生意，而且是長期供貨，但是，你也知道，這大量兵器買賣，先不說官府那邊很難通過，就算通過，這價格，也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
“我跟你算一筆賬吧，就比如前段時間我飛鶴鏢局在鳳陽城吳家購買了三百把百鍛刀，一共就花了將近三千兩銀子，官府那里有關稅，辦理公文需要手續費，又需要一大筆運費。”
“但是，事實上，如果只是在吳家購買，其實花費一千兩還不到，如果能夠談一筆長期生意，甚至還會有折扣，算下來，可能在八百五十兩就夠了，可我整整多花了兩千兩！”
杜若雖然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可握著茶杯的手卻忍不住捏緊了一些，疑惑道：“真有這么大的利潤空間？”
“當然了，”禹辰無奈道：“杜兄你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你聚義幫就在鳳陽郡，而且隔壁縣就有兵器世家，自然不知道我們這些人的苦了。”
混江湖的，兵器自然不能少，特別是大幫大派，兵器的消耗更是很大一筆開銷，就比如聚義幫，每年都會至少購買兩百把百鍛刀以及一些其他武器，可之前杜若還真沒怎么注意這個問題，因為，聚義幫每年兵器消耗上，最多的時候也不過一千兩銀子。
禹辰看出了杜若有一絲動心了，繼續說道：“杜兄，我也跟你說實話吧，林中郡和鳳陽郡看上去隔得很遠，可是杜兄你卻有一個天然優勢，那就是水路。”
“我也跟你坦白，如果不是這次有緣在金陵相遇，我倆遲早也會見面，我早就已經去鳳陽郡調查過，最適合的就只有你們水西縣，風陵江橫貫而過，直通富水，而中途就會經過林中郡。”
“鳳陽郡中，水路能夠直達林中郡的，也只有水西縣，恰好杜兄你手里又有一個碼頭，你有地盤，又有船，這筆生意，合該你賺。”
杜若微微一笑，不拒絕，也不同意，而是又給禹辰續上了一杯茶，輕笑道：“禹兄莫急，喝杯茶，咱們慢慢說。”
禹辰突然有一種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無奈感，有些頹然，不過好在至少沒有明確拒絕，讓他心里有了一點點期待，喝了一口茶說道：“我知道杜兄與在下相識不久，對在下也不是很了解，可能還有些不信任，不過，我相信杜兄只要給我時間，一定會相信我的。”
杜若微笑著說道：“杜兄怎能這樣說，你我相識就是緣分，而且禹兄還為在下仗義出手，我沒有理由不信任你，我只是有些疑惑，還想請禹兄指點。”
禹辰急忙道：“杜兄但說無妨。”
“禹兄所說的地理位置，在下倒是很清楚，如果做這個生意，水西縣絕對是不二之地，不過，禹兄啊，這水西縣可是有三個碼頭，南山幫還是忠信幫也有碼頭，相對于這兩個幫派，我聚義幫卻是底蘊最弱的，按道理來說，禹兄要找合作對象，也不應該找我吧？”
“而且，以禹兄飛鶴鏢局的實力，縱然自己來水西縣占個半邊天，也沒人奈何得了，我相信飛鶴鏢局還是有這個實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