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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隱官

  “什么,隱山亭?”

  張仲納悶的看了一眼宛如吃了狗屎一樣的葵,疑惑的問道。“可是有何不妥?”

  “不妥大了。”葵長出了一口氣,臉上的糾結,幾乎能打成死結。

  好一會兒,他才再次開口。

  “這隱山亭,不是一般的亭,這地方所住的,皆是隱官。”

  在與葵的交談當中,張仲才知道事情的始末,也知道了這亭所,為何會叫做隱山亭。

  因為,這地方,乃是隱官的聚居之地。

  而隱官,乃是秦國獨有的一種特殊制度,也是秦國幾乎不近人情的律法下,最為柔和的規定之一。

  這稱呼的來源,便是隱于官吏,主要指的,乃是秦國的刑滿釋放人員。

  以及一些冤假錯案當中,被錯誤的判罰,處以了肉刑的黔首。

  因為他們曾經受過肉刑,在其他有著無數肢體完好黔首的地方,這些因為犯罪,而被殘缺肢體,臉上刻字的人,難免會受到旁人異樣的眼光,和或有或無的提防。

  自己內心深處,也會因此感到十分自卑。

  為了讓這些身體殘缺的人,能夠正常的生活,秦國,為他們專門設置了隱官這種制度。

  官吏們將這些受過罰,處以過肉刑,又再次恢復黔首身份的人,集中在一起,形成一個個新的聚居地。

  大的有鄉,小的有里。

  因為大家都曾經受過肉刑,便也沒有誰看不起誰的這種說法了。

  但張仲卻覺得,秦國的官吏們,可能考慮的還不止于此。

  有著后世經驗見識的他,很清楚這些與常人有異的人,在受到欺辱之后,可能會發展成什么樣子。

  設置這樣的制度,也可以避免這些,有強烈自卑感的人,見到完人而生出怨恨,以至于再次犯罪,危害社會。

  這也算是一種結合了人道主義,和律法斟酌的最好辦法。

  想到這里,張仲心中也明白了,為什么當時的苔,在拿出驗傳的時候,那般緊張,她應當是怕遭到張仲的白眼。

  畢竟,這樣的身份,在正常人眼中,那幾乎與罪犯是等同的。

  但葵二人之所以這樣糾結,卻不僅僅因為如此。

  更是因為這樣的亭,案發率,往往要比普通的亭更高。

  畢竟,不是所有的罪犯,在服完刑之后,都會浪子回頭,開始一段新的人生。

  他們當中不少人,只是會覺得律法太過于嚴苛。

  自己不過只是犯了小罪,就被處以這樣的肉刑。

  以至于肢體殘缺,不能和正常人一樣生活,內心怨恨之下,這類隱官,便極其不服管教。

  更兼他們曾經做過案,很多人相互之間做的案還不同,彼此閑聊之下,難免有智商不錯的人進行一些不尋常的犯罪。

  破不了案,就會影響亭長的升遷。

  積累的案件多了,還會影響亭長以后的仕途,更有甚者,還會因為辦案不力而被治罪,可謂是極其坑爹了。

  但高風險之下,自然也有高回報。

若是能將這些再次作案的盜,賊,繩之以法,獲得的功勛,也會比其他亭要多得多  但前提是,你能破案。

  對于這一點,張仲其實沒有什么信心,但一想到那個波瀾壯闊的時代即將到來,各種高智商的弄潮兒層出不窮。

  便又下定了決心。

  若是連一群黔首都對付不了,又何談能拉住這個不斷向著懸崖狂奔的王朝。

  葵來回踱步,眉頭皺成了川字。“并且,這隱山亭中,還有著不少歸順的蠻人,他們習性未改,語言不順,更是麻煩。”

  看著葵的糾結,張仲內心一嘆,估摸著自己,可能得去了隱山亭,再自招亭卒了。

  “吾等之約,就此作罷吧!”

  “以汝二人之力,去何亭不能任職,相交一場,仲豈能陷汝等于危難?”

  聽得張仲此言,葵不但沒有道謝,反而勃然大怒。“吾不過與汝陳其厲害,汝出此言,當吾兄弟二人何也,無信之人乎?”

  張仲被這一聲怒喝驚到了,在現代,難道不是應該借坡下驢,你好我好大家好嗎?

  “吾二人既應亭長所請,豈能失信于人。”葵的兄弟拉了葵一把,對著張仲行了一禮。“亭長雖是為吾等做想,然言既應,行畢成。”

  說到這里,他彎下腰,對著張仲行了一個大禮。“吾兄弟二人,必為亭長前驅,望亭長不棄。”

  棄是不可能棄的。

  這般重信義的人,在哪個時代都不算好找。

  張仲將其扶起,正了臉色,誠懇的說道。“此前,是仲之過。”

  見得張仲道歉,葵怒氣瞬間消了,連連擺手,有些局促的說道。“吾方才,多有得罪。”

  “無妨。”張仲拍了拍葵的肩膀,示意對方不必太過于放在心上,隨后,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對了,葵,汝識得字乎?”

  “識得一些,能念讀公文,寫的話,不到五百字。”

  張仲拳擊手掌,略帶興奮的說道。“如此,甚好,汝有上造爵位,便考核求盜罷!”

  “唯。”

  三人分開之后,張仲也不找地方歇息,一路風風火火的來到了縣軍械庫。

  他是來領取自己身為亭長的福利的。

  在與守門的甲士說明來意之后,很快,就有了一個皂衣小吏前來接待。

  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張仲之后,將其迎了進去。“是來領取亭長的服飾甲胄,以及兵器?”

  “正是。”

  “請出示任職文書。”

  張仲將任職文書遞給他的時候,說出了自己之所以來這里的主要原因。“仲可否加錢,將甲胄換為銅甲?”

  前幾日與蠻人交戰時,那射穿皮甲的一箭,讓張仲真正見識到了皮甲的脆弱。

  而這次去蠻人罪犯的聚居地任職,危險恐怕還要超過之前路遇蠻人,青銅甲胄便不可不備。

  “自無不可,但須得加錢兩千。”

  “善。”張仲將早就準備好的錢袋遞了過去。“兩千錢,一枚不差。”

  小吏沒有理會張仲的話,而是將其放在了旁邊的稱上稱了稱。

  見重量差別不大之后,才將其遞給身邊的隸臣。“數一數,吾去取甲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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