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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遇刺

  124,遇刺(第1/3頁)

  售子之案,被判車裂者不多,只有十數人。

  但蜀中的軍隊,從來就不以車騎見長。

  因為西南馬矮小,山地攀爬固然出眾,但受體型所限,能拉得動戰車作戰的極少。

  即便是加上當初繳獲的關中簡易戰車在內,也不過十乘而已。

  哪怕這次行刑還征調了公家用的車駕,也不過堪堪湊齊了二十乘。

  如此,要行刑完畢,便要來回數趟。

  于戰馬來回奔跑中,下方怒罵詛咒之聲從未斷絕。

  張仲從生子無后,到死于戰場,乃至于十八輩祖宗,都被挨個問候了一遍。

  “這些人,真是毫無悔過之心。”怒罵之聲中,夾雜著許多讓沙摩虬聽不懂的低俗語言,但即便如此,他臉色也有些難看。“張兄不怒?”

  張仲倒是并未發怒,人之將死,讓他們逞逞口舌之利也是應當。

  更何況,那些看熱鬧的黔首,已經幫他反駁了。

  是以,他搖了搖頭,說出了自己對于這個時代最深的感悟。“只有敗者才會怒罵不平。”

  “強者,千夫所指,也能一騎當千。”

  “一騎當千。”沙摩虬重復了一遍,臉上很有些動容。“此語,當真豪勇異常。”

  “會有那么一天的。”

  車裂之后,便是磔刑,此罪皆是出售子嗣的父母,人數眾多,足有數十人。

  這還是因為有部分逃走了,不然還會更多。

  但即便如此,這一場殺戮,也殺得地面赤紅,圍觀人群面如土色。

  沙摩虬沉默良久,長出一口氣說道。

  “來年,當有大勝。”

  “勝從何來?”張仲強忍內心中的不適,目不轉睛的看著城下。

  看著那先被梟首,再分裂四肢的黔首,以及之前那些被馬蹄來回奔跑,而踩成肉醬的殘肢。

  他需要適應,適應以后可能見到的,更加慘烈的修羅場。

  沙摩虬倒是十分適應這血腥場面,他原本因罵聲微變的臉色恢復如常,信手指向那高高揚起的旗幟。

  “以人祭旗,自當戰無不勝。”

  “戰無不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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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仲看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他笑著開口。“便無人祭旗,秦人也戰無不勝。”

  “然也。”沙摩虬沒有拆臺,而是順勢接了下去。“秦吞滅巴蜀數十年,難安蜀地,如今并我牙門蠻族,巴地蠻人必望風而降,屆時,秦不費拾柴之力,而得雄兵十萬,使巴蜀再無掣肘。”

  他回過頭,雙眼直視張仲。“十萬蠻人入關中服役,一年之內,關中渠必成。”

  “皆時,提百萬之眾,以蜀郡關中之糧食之,再顧山東六國,滾滾大勢,如何不勝?”

  “沙摩兄當真見識非凡。”張仲沒有問他如何知道山東六國,蠻人人數雖少,卻也算是一個國度,并且,與秦人作戰已久。

  什么都不知道才不正常。

  他比較好奇的是,既然知道六國與秦之間的關系,如何還會選擇內附?

  坐山觀虎斗,猥瑣發育才是一個敵對勢力的正常操作好吧!

  面對張仲的夸獎,沙摩虬卻搖了搖頭,意有所指的說到。“此皆大人所言,非我之智也。”

  大人?

  沙摩邪?

  猛然間,張仲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這念頭將此前的許多事都連成了一串。

  呂不韋被驅逐,秦王政正式掌權。

  此時的秦國,此時的秦王,正是需要大力臂助之時。

  蠻王率眾內附,解決了巴蜀內部憂患和關中民夫缺口的同時,也滿足秦王政對外用兵的欲望。

  這樣的時間點,恰恰是為蠻族搏求富貴的最佳時機。

  不對,蠻王是年初選擇內附的。

  而呂不韋也差不多那個時候被罷免的。

  消息不應該有這么快。

  去歲……

  去歲,嫪毐(laoai)做亂,秦王盡起咸陽黔首,賜爵以戰。

  難道是因為這件事?

  那么,關中人……

  但不論是因為嫪毐還是因為呂不韋,能從這些事情中見微知著,揣測出年輕秦王的能力,并選擇內附的人。

  都可以算得上十分有遠見了。

有這等見識的人,不至于會為了人口交易或者獻祭  124,遇刺(第3/3頁)

  來影響自己和族人的前程。

  不對,他為何要告訴我?

  除非,我只是他的傳聲筒。

  而能讓沙摩虬做出這樣的應對,那他多半已經清楚了那些,并未向外宣揚的隱秘。

  他若直接開口,必然會被縣上長吏所懷疑,有“此地無銀三百兩”之嫌。

  而自己,在他需要一個人當傳聲筒時奉命結交,可謂一拍即合。

  “王子過謙了。”張仲心中念頭急轉,臉上卻不動分毫。“還未敢問,王子會在廣都停留多久?”

  “少則一月,多則半年。”沙摩虬臉上的憂慮一閃而逝,再次化作了此前的平淡。

  他一邊向著來時的路做出一個請的手勢,一邊笑著說道。“你我校技之約,虬定不失信,張兄放心便是。”

  “如此最好不過,仲定要見識一番王子的勇力。”

  “必不讓張兄失望。”

  一邊閑聊,二人一邊沿著城墻向來路行去,期間商業互吹從未斷絕。

  讓張仲有了一種后世看校領導見其他學校過來的領導時的樣子。

  說話間,二人轉過城樓。

  “張兄。”沙摩虬停下腳步,望向那棟兩層高的食肆。“時辰尚早,不如一起就饗如何?”

  這才剛剛看完尸骨爛肉,你就打算去吃飯,吃得下去嗎?

  但不說還好,一說起來,張仲就感覺自己也有些餓了。

  好像還真吃得下去。

  “讓仲一盡地主之誼。”

  “地主之誼?”沙摩虬念叨了一遍才反應過來。“那我便不客氣了。”

  “何須……”張仲話還未曾說出口,耳中就聽得一聲炸響。

  他猛然側頭,于日光下,被一道擦過梁柱的流光驚了眼球。

  因為擦過梁柱的緣故,流光稍有減速,也因此,張仲看清了它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支利箭,一支遠比他平時所使用的,要龐大許多的利箭。

  “小心。”話音出口之際,他的手已經先腦一步,抓向那道流光。

  而與此同時,另一只手也伸向了同一個方向。

  是沙摩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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