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
萬籟俱寂。
雙層別墅,二層是陸豪和楚雯的臥室,一層里有客房,安排給石磊住。
本來一樓連保姆房和管家房都有。
不過,之前陸豪一直不是很適應衣來張口飯來伸手的生活,所以一直都沒請,只是每周請個保潔阿姨來打掃一次。
現在嘛,沒辦法,安全第一。
“你這手串哪來的?”
看著陸豪手腕上多出來的彩色手串,楚雯終于忍不住,開口問了出來。
其實剛才吃飯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
不止陸豪戴著,石磊手腕上也戴了一個。
跟情侶似的。
奇奇怪怪的。
“有人送的禮物,喏,也有你的份兒。”
陸豪從口袋里又摸出一根,隨手遞給她,然后果斷轉移話題:“電影拍完了嗎?”
果然,說到這個,楚雯的注意力被吸引,隨手把手串試戴了一下:“還沒,不過主要鏡頭都拍完了,剩下的一部分,在帝都影視城拍吧。”
“等下啊,我去給你拿拷貝帶。”
《七月與安生》,是同名小說改編的電影。
這個故事的劇本,當時寫的時候,陸豪給她提供了故事梗概。
不過,沒有給她畫面感。
所以,故事雖然是一樣的故事,但在不同導演的鏡頭里,肯定會是兩種不同的風格。
陸豪也期待,她能拍出一個什么樣的故事。
蹬蹬蹬……
楚雯拿著帶子跑了回來。
“看片嗎?”
她轉了轉手腕。
“看啊。”
陸豪笑著說道。
書房。
兩張真皮單人按摩椅,全沉浸式的放映設備,三百六十度環繞聲效,把帶子放進去,畫面如同流水般傾斜而出。
影片的開頭,是一段色彩極其明艷的風景。
蕭瑟的秋天,樹葉被吹得金黃,兩個豆蔻年華的少女,穿著寬大的校服,在滿地金色的葉子里奔跑,追逐彼此的影子。
有旁白響起。
——“傳說,一個人踩到另一個人的影子,那么兩個人便會永遠在一起,不分離。”
鏡頭劇烈搖晃著,追逐著兩個人的腳步,在漫天落葉里,逐漸穩定下來。
正片開始。
開頭,就是兩個小女孩兒,在烈日炎炎下,被罰站。
作為剛升到初中的兩個小女孩,她們在軍訓時沒有完成任務,被教官罰站。
文靜乖巧的七月老老實實站著。
古靈精怪的安生,卻不斷朝她做鬼臉。
趁著教官不注意,安生拉起七月,起身就跑。
一路跑到教學樓里,安生拿著塊尖銳的石頭,狠狠砸向放學的鈴鐺按鈕。
鈴鈴鈴!
尖銳的放學鈴聲響起來了。
孩子們都從教室里跑出來,操場上亂成一團。
七月起身就跑,安生卻雙手插在褲袋,一副拽拽的樣子,慢悠悠離開,滿臉惡作劇得逞的得意。
畫面流轉。
一間老式的浴室里,浴缸里放滿水,兩個小女孩兒準備一起洗澡。
“你發育了?”
脫掉上衣,看到七月已經穿上胸罩,安生大大咧咧問道,還伸手彈一下她的肩帶。
七月羞紅了臉。
“討厭!”
“你怎么跟班上那些臭男生一樣討厭!”
兩個小女孩兒打鬧著,鉆進浴缸,稚嫩的身體被水淹沒,浴缸表面滿是泡泡。
只是,水下,水花卻在暗暗翻涌。
“七月?”
“嗯?”
“讓我看看你的胸……”安生紅著臉很小聲的說道。
“什么?”
七月沒聽清楚。
于是,安生又重復了一遍。
七月小臉也微微的紅了一下,從浴缸中站起來,晶瑩的水珠,濕漉漉的頭發。
“那我也要看你的。”
兩個剛剛開始發育的小女孩,在浴缸里,交流著彼此的小秘密。
只是,兩人的家庭卻很不一樣。
七月的父母,都有穩定體面的工作。
她剛開始發育,媽媽就幫她買了合適的內衣,教她生理期的常識。
而安生……
父母離婚,都各自成立了新的家庭。
她誰也不跟,寧愿選擇住校,也不想回家。
“我才不要告訴我媽。”
“我寧愿永遠都不發育。”
安生賭氣的說道,稚嫩的眼神中充滿了倔強。
在楚雯的鏡頭下,這段鏡頭有種朦朧的美感,既清純,又帶著幾分若有若無的撩撥。
就連陸豪這個大男人,也感覺小女孩兒之間這種閨蜜情誼很美好。
“你們小時候會這樣嗎?”
陸豪忍不住問了一句。
“當然會呀,青春片嘛,沒有相似的情節,觀眾怎么會有代入感呢?”楚雯笑著回道,又道:“男生不會嗎?”
陸豪想了一會兒,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我們都是比誰尿的高,尿的遠。”
“噗!”
畫面繼續流轉。
安生在七月家吃飯,七月的父母說她是個很乖的孩子,從小就會照顧人。
安生年紀雖小,心思卻很敏感。
她把包子里的肉餡挑出來給七月,說自己不喜歡吃肉餡。
這小動作,看得七月的父母很心疼,又多給她夾了幾個。
晚上,安生就在七月家睡覺,第二天早晨,兩人去學校,在校門口,卻被守在那里的自己親媽抓住了。
她和媽媽大吵一架,落敗。
被拎著衣服教訓。
這……就是安生生活的日常。
蒙太奇式的剪輯,畫面一幀一幀流過去。
從十三歲到十七歲,從初中到高中,兩人形影不離,轉眼,就都成大姑娘了。
影片開頭的那片樹林里。
成年版的七月和安生出現。
七月的扮演者是武媚。
安生則是由江羨魚主演。
陽光明媚的下午,兩人在樹林里走來走去,尋找一個合適的姿勢,能踩住彼此的影子。
只是努力了很久,也找不到合適的體位。
最終,她們頭對頭,仰面躺在地上。
“喏,這就踩住啦。”
七月有點高興的說道。
安生似乎是在生氣,但看了她一眼,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小傻子!”
七月考上了最好的高中,而安生只上了職業技術學校。
只是這個時候,她們還小,還不知道,命運的車輪已經開始碾過,分出兩條截然不同的支線。
就像兩條相交的線,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交匯成一個點后,便會不可挽回的遠離。
夕陽下。
兩個影子,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