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蔣聽篁現在的模樣，陸豪都呆住了，瞬間出戲，差點以為這女人要瘋掉了。
別的角色她演起來似乎有點尷尬，但此時此刻的潑婦形象，當真是精髓到骨子里，沒有半點演的成分，看上去百分百的真實。
尤其是那摔酒瓶的動作，充滿了淋漓盡致的情緒爆發力，無論表情，還是眼神，都是無比的決絕。
一時間陸豪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喊咔了。
但這會兒，戲是真的接不上了。
無奈笑笑。
還是喊了暫停。
蔣聽篁這才緩過勁兒來，看上去卻像是有點意猶未盡的感覺，全身如同過了電般的酥麻，急促呼吸著，大腦也是微微有點的缺氧。
剛才她表現的，是憤怒。
這種情緒其實很少在她身上出現過，因為很少有人敢惹她生氣，也基本上沒有什么事情值得讓她如此生氣，即便是真的生氣了，良好的教養也不允許她作出像剛才那般粗暴的舉動。
而剛才的表演，對于她來說，就兩個字——過癮！
“唔，抱歉，我……我是不是有點嚇到你了。”
這會兒出戲了，看到陸豪依舊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蔣聽篁才撓撓腦袋，帶著幾分不好意思的說道。
“沒……我覺得，你似乎真的適合演這種潑婦類型的角色。”
陸豪搖搖頭，苦笑說道，腦子里想到的是，似乎之前蔣聽篁從未演過反派的女性角色，演的一般都是那種白蓮花女主，或者白富美女主。
這也算是行情吧。
很多女明星在選擇角色的時候，都喜歡選擇一些角色設定相對比較有路人緣的，比較容易靠人設吸粉，真正敢挑戰那種大反派女主的很少。
畢竟很容易招黑。
很多觀眾，就是會把演員扮演的角色，當成本身來看待，典型例子就是容嚒嚒，多少年后還會是不少人的心理陰影。
而且，演反派女主，很容易就會戲路變窄，作為相對容易塑造的角色，尤其是如果后天不洗白的話，反派是容易比主角更讓人印象深刻的存在。
這是藝術創作的規律。
想著這些，陸豪深吸口氣，不由的開口問道：“我覺得其實你挺適合演反派角色的，怎么樣？敢挑戰一下嗎？”
準確的來說，不止是整個娛樂圈缺乏敢演反派女主的女星，即便是夢工廠內部，也沒有類似的演員。
在見識過她剛才的爆發之后，陸豪倒是覺得蔣聽篁有這方面的潛質。
其實戲路這個東西，真的是要看機緣的，誰也不知道哪篇云彩有雨，一個演員終生能演好一個類型的角色，已經足夠了。
比如黃渤，演小人物就顯得活靈活現栩栩如生，可試著想象一下，黃渤去演霸道總裁，那畫面……想想都覺得辣眼睛。
再比如陳道明，皇帝專業戶，天生的面向就有那種九五之尊的帝王之相，本身的氣質和氣場也是無比契合。
至于蔣聽篁……
平心而論，她的漂亮是比較大氣的，沒動過刀子的天然臉，天庭飽滿，鼻子略顯肉頭，嘴唇也較厚，眼神稍微有點兇，演起小女生來完全就是不倫不類的感覺。
“反派……女主？”
聽到陸豪這話，蔣聽篁不由的沉默下來，說實話內心深處充滿了糾結。
第一反應就是抗拒，畢竟這是個天坑，人物演的越出彩，觀眾眼緣可能就越差。
可旋即，她便是也感覺到，剛才自己在表演那個潑婦的形象時，當真是有種徹底入戲的感覺，靈肉交融的感覺。
這是以前在演任何角色時，都從未有過的暢快。
再加上，陸豪的建議。
她有點動搖。
“也不著急，你回去慢慢想想，我的電影宇宙中，正好也有一個可以稱得上是最終BOSS的反派女主，回頭我把劇本拿出來，你可以看看再做決定。”
看到她的猶豫，陸豪如此說道。
靈氣復蘇電影宇宙的相關人物IP，是始終在陸豪腦海中琢磨著的。
正派有各種英雄角色，為了戰力平衡，反派自然也是會有，而且往往會塑造的更加強大，就像是漫威宇宙里的滅霸。
這個角色的分量，是非常之重的，基本上算是貫穿整個電影宇宙序列的主線，所以對于演員的挑選，陸豪一直都很慎重。
包括現在……
蔣聽篁也只是進入候選名單而已，并未完全確定。
“好，我聽你的。”
蔣聽篁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演了剛才的兩小段，其實時間才剛剛過去不到十五分鐘，今天的課程還遠遠沒有結束，甚至可以說尚未開始，只是熱身而已。
而蔣聽篁摔酒瓶的舉動，發出的巨大聲響，也是引來了會所保安進門查看情況，隨口解釋了兩句，這才糊弄了過去。
接下來就是喜聞樂見的點姑娘環節。
陸豪開的是最高級別的包房，一晚上低消都在八萬八的水平，不管是場子里的媽咪，還是姑娘們，面對這樣的豪客，自然都是極其的熱心。
此時此刻。
偌大的包廂里幾乎被塞的滿滿當當，前前后后三排，一排十幾個，有種被敵軍包圍了的感覺。
即便是陸豪，之前也沒見過這樣的場面。
再看看一個個的打扮，完全就是帝王級別的享受，各種制服，各色身材，不同類型，凡是能想象的，在這里幾乎全部都能看到。
陸豪都看的無語了。
心里也是忍不住默默的吐槽。
難道現在的經濟大環境已經差到這個地步了？
其中很多姑娘的身材和容貌，即便是化了濃妝，陸豪也能清晰看出來，絕對是女神級別的水準，走在街上都能打九分以上的，至少自己都會多看幾眼。
而現在，卻都下海為五斗米折腰了。
擺擺手，沒讓她們介紹，也沒那么多時間聽每個人問好，說自己是哪里來的。
“為了賺錢給父母治病的舉手。”
陸豪眼神掃了一圈，笑瞇瞇的說道。
這種話，算是場子里姑娘們的老套路了，為的就是引起客人的憐憫，真要碰上些第一次來的初哥，同情心泛濫，說不定又能狠賺一筆。
只不過……
這會兒，聽到陸豪喊出這樣的話，在場的姑娘們還是不由的集體呆住了。
這老板……不按套路出牌啊。
不帶這么玩的！
眾人也摸不清楚陸豪的心思，到底是在說正話還是在說反話，但看他的氣場，絕對不像是第一次來這種場合的人，顯然也是老司機了。
沉默了幾秒鐘后，有四五個姑娘，戰戰兢兢的舉起了小手，明顯都有點緊張起來了。
陸豪點點頭。
“行了，你們幾個，過來坐吧。”
這就算是點上了。
聽到這話，幾人頓時歡天喜地的涌到沙發上，不動聲色的卡著位，都想坐的距離陸豪近一點。
“謝謝老板……”
見陸豪點完了人，媽咪道了句謝，就想帶人走了，卻是被陸豪攔住。
“先別著急謝，還沒點完呢。”
“為了賺錢供弟弟上學讀書的，來，再舉一波手。”
這……
也算是場子姑娘的資深套路，而且往往搭配第一種套路，聯合使用，效果更佳。
不少人臉都變了，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但臉上還得陪著笑容。
若不是陸豪剛才已經刷了錢，真金白銀的砸了出來，不少人還以為他是來砸場子的呢。
不帶這么揭人短的。
但終究還是有些忍不住的，舉手，約莫十來個，陸豪掃了一圈，也是笑著點點頭。
“坐吧。”
嘩啦啦坐下一片，偌大的包廂沙發，卻也只坐滿了一半而已，而且是靠近陸豪的一半，剩下的一半，都還沒人坐呢。
不過……
這會兒包廂里的氣氛，莫名的有點詭異起來。
即便是蔣聽篁，也察覺到了氣氛不對勁兒，但卻是低著腦袋，不敢說話。
陸豪的心思，即便是她，現在猜不透，完全搞不懂，陸豪到底要干什么？
這是要炸場啊！
而這時。
陸豪的第三波選拔開始了。
“還是在校學生的，欠下賭債的，欠了套路貸的，還不起信用卡的……舉個手。”
這話。
一時間，包廂里原本就僵硬的氣氛，更是直接降到了冰點。
平心而論，在這個場子里，從來沒有人見過像陸豪這樣的顧客，都讓人無法形容，似乎對這個行業門清，但卻是冷冰冰的，讓人有種被當面戳破，無地自容的感覺。
沉默了更長的時間后。
有幾只小手舉了起來。
陸豪掃了一眼，看上去應該是真的，這幾位現在臉色漲的都是通紅，一副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的樣子，妝容背后的容顏，也沒有那么多的風塵之氣。
“坐坐坐，來，你們幾個給她們讓讓，坐我跟前來。”
陸豪安排了一番，看看已經差不多坐到七成滿的包廂，擺擺手，便是讓其他人都出去了。
陸陸續續出門。
隨著門關上。
一時間，包廂里只剩下陸豪一個男人，和其它十幾個女人。
音樂被暫停了，安靜的包廂，氣氛略微顯得有點尷尬，有眼力見的，這會兒舉起了酒杯，滿臉笑容的說道：“陸總，我敬您一杯，祝您今晚玩的開心！”
“你認識我？”
陸豪也沒什么架子，端起酒杯，依舊是那副笑瞇瞇的樣子，和她碰了一下，隨口問道。
“我看過您演的電影啊，咱們場子，可還是第一次來像您這么大的咖，不過您放心，剛才媽咪都已經交代過了，所有人進來的時候都沒帶手機，您在這里的隱私可以得到絕對的保證。”
這姑娘倒是很貼心的說道。
陸豪笑了笑，沒就這個話題多說什么，端起酒杯，“來來來，大家都來干一個，開心點，今晚是純喝酒局，就一個目標，不醉不歸！”
表現出一副夜場老司機的樣子，陸豪極其豪氣的說道，八萬多的酒，雖然有夜場的價格上浮，但還是滿滿當當。
可以毫不夸張的說，把在坐所有人都放倒還有的剩，反正這個地方陸豪也不計劃來第二次了，存酒什么的自然是無從談起，索性就敞開了喝。
有陸豪這句話，包廂里的氣氛，這會兒才回歸到正常節奏。
一個個都紛紛把酒杯舉了起來。
平心而論，這樣的氣氛，當真是很容易讓人迷失，尤其是男人。
不過，對于陸豪來說，今天來這里的目的，與其說是為了喝酒，倒不如說是為了“藝術”。
酒一杯杯的灌下去，歌一首一首的唱著，各種小游戲一個又一個的玩著。
不到半個小時，包廂里的氣氛，就已經嗨到爆炸了起來。
就連蔣聽篁，也都是有點不由自主的代入了自己的角色，喝了不少酒，臉色紅撲撲的，眼神則是在其它人身上亂瞟。
此時此刻眼前的畫面，有些出乎她的想象，簡直讓她有種大開眼界之感。
原來，這就是小姐的真實生活嗎？
一個個都是極盡逗人換心之能事，或挑逗，或魅惑，或慫恿，或欲拒還迎，或細心體貼……
更讓蔣聽篁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她本來以為，來這里上班的，或許都是生活艱難的，被逼無奈，才賣身于歡場，可聽著陸豪和她們的聊天，看到她們的種種表現，才赫然發現，真的不完全是如此。
有人，似乎真的很享受此時此刻的氛圍，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縱情歡愉，忘記一切煩惱。
有人，戴上這樣的面具已經太久，甚至已經成為本身人格的一部分，種種尺度極大的行為，已經遠遠超出了陪酒妹的本職服務范圍，自己把自己物化成為了某種取悅男人的工具，甚至，已然成為了一種本能。
還有人，表面上看著風情萬種，笑容燦爛，被陸豪灌了不少酒后，說著不知真假的故事，才知道也是可憐人，是真的可憐，出身貧寒，命運多舛，遭遇渣男，自暴自棄，喝著喝著就哭成了淚人。
陸豪這個人，此時此刻真的就仿佛這個包廂里的上帝一樣，不動聲色的操控著每個人的心態，或調侃或吹捧或利誘或打壓，儼然有種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卻讓萬花都為之因心動念的魔力。
蔣聽篁不由感覺，今晚的酒局，是自己在積累“素材”。
但同時，陸豪也在積累著素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