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過了!”
上了哭戲神器,又連續拍了兩條,在尹立心中頂多也就剛剛夠及格線。要是以他一貫的風格,肯定還得繼續再來,但看看徐弱軒紅的跟兔子一樣的眼睛,多少有點不忍心,稍稍頓了一下,終于喊過。
可能是糟糕的表現讓徐弱軒很不好意思,在她很有禮貌的跟賀新道謝,又向導演和現場的工作人員表達了歉意,匆匆卸妝之后,便坐車返回拉薩。
賀新看到脖子上始終掛著相機,一臉我是記者的陳朋看到徐弱軒上車的背影居然一副戀戀不舍的樣子。也是,劇組好不容易來了兩個港臺明星,可惜他到現在都一個也沒有采訪著。
這會兒已經快中午一點了,太陽正當空。平時這個點該放飯了,但尹立擔心下午天氣有變,抓緊時間把賀新和李兵兵那部分的戲補完。
就是賀新一路跑回來,然后看到白色床單后面的那個身影,幻覺告訴他是他苦等了二十年的戀人徐弱軒,結果等到對方因為高原反應暈倒,他把人抱起來的時候,卻發現躺在自己懷中的是李白蓮。
真正成片出來,觀眾看到的是兩人面對面深情凝望,嘴唇微動,像是在呼喚對方的名字。但在實際拍攝的時候,是分開拍的。以賀新的能力應付這種難度不是太高的鏡頭,肯定不需要有人幫他搭戲。但李兵兵還是興致勃勃的主動要求配戲。
賀新的表演在尹立心目中大部分時間都是八十分以上,甚至更高,盡管如此,他還是意猶未盡的多保了兩條。
最后一個鏡頭是由上至下的俯拍鏡頭,李兵兵虛弱的躺在賀新懷里的,張了張嘴,卻說不上話來。因為她剛來這里的時候,遭遇了嚴重的高原反應,所以這個鏡頭拿捏起來,惟妙惟肖。讓賀新明顯感覺到前后兩個女演員根本不在一個水準線上,這朵內地的白蓮花比灣灣的白蓮花強太多了。
演戲有時候就是這樣,當對手戲演員表現很差的時候,你的表達欲望肯定也強烈不起來;反之,就會激發你的創作欲望。
當導演喊過之后,李兵兵從他懷里爬起來,可能她自覺表現的很好,拍拍身上的灰塵,難掩得意之情道:“勉強湊合吧?”
“冰冰姐,瞧你說的,怎么能是湊合呢,就兩字!”這貨豎著兩根手指頭道。
“哪倆字?”
“舒服!”
再配合一臉滿足的神情,難免有開車的嫌疑,模樣特欠揍。
“你就貧吧!”
年齡稱得上是“小阿姨”的李白蓮果然嬌嗔著輕輕地捶了他一下。
接著又擠眉弄眼地故意問道:“哎,今天給那位大明星搭戲感覺怎么樣?”
說實話,他對徐弱軒感人的演技還真有些心累,不敢想象回頭轉場到胡建后兩人密集的對手戲時會是怎么樣一個車禍現場。
但看到李白蓮明顯一臉看好戲的神情,他只得輕輕咳嗽了兩聲,故作淡定道:“還行吧!”
“就這種用風油精的貨色,居然還行?”李白蓮不可思議道。
“瞎說,怎么能這么說灣灣同胞呢?”
這貨義正言辭的糾正道:“風油精是我建議的,人家習慣用眼藥水!”
“噗!”
不光李白蓮,就連剛剛領了盒飯回來的李雪聽到了,姐妹倆都笑噴了。
“哎,阿新,我覺得你不演喜劇真的是可惜了。”李白蓮笑著道 “我也想演啊,可惜你們馮導看不上我呀。”
這年頭,論喜劇,馮褲子絕對是國內導演中的頭牌。也難怪這貨膨脹到能夠在公開場合一臉倨傲道:“我不拍電影,中國老百姓看什么?”
只是賀新一聽到馮褲子,李兵兵卻顯得有些不自然,但很快便笑著道:“那你可得失望了,馮導都準備要轉型了。”
也是,褲子的新作《夜宴》上個月已經開機了,據說是根據莎士比亞名劇《哈姆雷特》改編的宮廷悲劇。從喜劇一下子跨越到悲劇,步子太大了,褲子難道就不怕扯了蛋嗎?
回想一下,后世這部電影上映后確實惡評如潮。其實有點時候想想類似這種評論多了,真的會影響觀眾觀影的熱情。賀新上輩子就是因為這個,包括《夜宴》、《十面埋伏》、《三槍》、《廚子戲子痞子》這類的電影統統沒看過。
不過他也注意到了李兵兵臉上轉瞬即逝的異樣神情。
起先他還有些納悶,但仔細一品發現不對,不管是之前還是后來,一個是華藝的一姐,一個是華藝的臺柱子,按理說肥水不流外人田,應該是合作無間才對。但事實上李兵兵除了在《天下無賊》中只演了一個配角之后,就再也沒有跟褲子合作過。
而且褲子似乎從一開始就對王晶花手底下那幫人不太感冒,他的電影用的最多還是那幫子京油子。
說起來這年頭所謂“四旦雙冰”,四旦是由官方認證的,但雙冰則是華藝故意碰瓷炒作上去的。雙冰就目前而言確實跟四旦還有不小的差距,而且相比范小胖拿到了百花獎的影后,李兵兵就比較尷尬了,除了一個鄉鎮企業獎的“新加坡國際影后”,再也沒有一個拿的出手的獎項。
當然范小胖的百花影后難免有內幕交易嫌疑,但比起后世連逼臉都不要了的“水后”,只能說略有爭議,榮譽還是實打實的。
賀新仔細回憶了一下,發現到目前而言,李兵兵甚至都沒有出演過任何大女主的電影,而且即便到了后世,他記憶中有印象大概只有一部叫什么《我愿意》的廣告電影。顏王和段憶虹聯手捧她一個人,倒是氣場蠻足,看不到一絲現在的稻花香。
羊八井中心小學的教工宿舍如今已經都被劇組征用了,這里的老師們都挺高興的,一方面劇組能夠看中這里作為拍攝地點,他們都與有榮焉;另一方面他們這段時間能夠住在劇組包下的地熱賓館,有暖氣還能洗熱水澡,比他們原本住的的這些破破爛爛的土坯房強多了。
賀新平時的飯菜都是由組里的生活制片派人專門送過來,他和李家姐妹三人湊了一張小桌。
“哇,你居然還開小灶,太過分了吧?”
看到端上來的的一碗熱氣騰騰的清燉牛肉,李雪瞪大了眼睛嚷嚷道。
“你別光看我開小灶,前段時間都是我一個人在拍,體力消耗很大的,沒點營養根本就頂不住。”
前幾天一直都在拍他跑的戲,確實很累,中午即便吃的再多,到了收工早就消耗的差不多了。
話說這邊的牛肉品質不錯,但做起來就是老三樣,醬牛肉、燉牛肉和紅燒牛肉。
賀新覺得還是象今天這種清燉牛肉味道最好,笑著招呼道:“二位姐姐一起吃唄!”
李雪毫不客氣,就算賀新不說她都會動筷子,夾了一塊牛肉吹了吹,塞進嘴里,嚼了兩下,頓時眼睛一亮,猛點頭道:“味道真不錯,一點膻味都沒有,特別香!”
說著,還朝李兵兵道:“姐,你也吃呀!”
李兵兵顯然有些猶豫,沒辦法,無論什么時候女演員都是以保持身材為第一要件。李兵兵最近可能是胖了一點,比起當年拍《紫蝴蝶》那會略微豐腴了一點,一對A也有向一對B進軍的趨勢。
相比之下,賀新前幾天在電視上看到一個周訊的采訪新聞,這姑娘好久不見了,看上去越來越瘦,胸口的骨頭颯颯清,簡直都快成皮包骨了。聽說她現在是新男朋友是一位化妝師,不知道會不會硌得慌?
“來吧,冰冰姐,味道不錯喲!”
賀新見狀,夾了一塊到李白蓮飯盒里只擱了淺淺一層白米飯的碗了。
吃過午飯沒多久,天色就開始陰了,風大,氣溫也隨之降下來。尹立很為自己的先見之明感到慶幸。
下午拍的是一場室內戲,講李兵兵千里追夫,跑到藏省,再一次向賀新袒露心聲,甚至把自己的名字都改成的“王碧云”,讓賀新非常感動。
這場戲是整部戲的一個小小的轉折點,對于賀新和李兵兵來說也算是一場重頭戲。導演和幕后主創們對這場戲也非常重視,下午正式開拍的時候,狹小的教工宿舍里,擠滿了人。
賀新頂著個亂糟糟的發套,身上穿了一件類似現在棉衣內膽的六七十年代部隊的那種制式夾襖,里面棉布質地的白襯衫,盡管皺巴巴,且領子有些發黃,但看上去很干凈,扣子扣的嚴嚴實實。
李兵兵則依舊玫瑰色毛衣、深藍色長褲和黑色帆布鞋的打扮。
賀新一開始責怪她不該來,這里的條件實在太艱苦了,而且她作為一個護士,也不算緊缺型人才。
李兵兵卻反駁,同時訴說心中的苦悶。
一開始兩人的表演有些磕磕絆絆的,一個鏡頭要反復多次,拍到第三個鏡頭的時候,賀新站著說臺詞,李兵兵坐在床上仰頭看著他。
但是說著說著,他就突然發現李兵兵的臉色不對,越發的變的蒼白,且呼吸也越來越急促,突然頭往旁邊一歪,就要往床上倒下來。
“冰冰姐……”
賀新嚇了一跳,也顧不得正在實拍,趕緊一個跨步上前扶住了她。
這時才發現她的手冰涼,而且很僵硬,典型的高原反應。
“快點,氧氣!”他抱著李兵兵大聲呼喊。
李雪見狀也趕緊沖過來,一臉焦急,甚至帶著哭腔喊道:“姐,姐,你怎么了?”
這時,導演助理張揚動作迅捷地把氧氣罐拿過來,賀新趕緊打開,并把面罩罩在李兵兵的口鼻上。
吸了幾口氧氣之后,神情恍惚的李兵兵總算恢復了神智,朝嚇得不輕的賀新和眼淚汪汪的妹妹咧嘴笑了笑,道:“我沒事,就是剛才有些喘不上氣來。”
尹立也同樣嚇壞了,他可不敢大意,趕緊讓人把跟組的醫生找來。
醫生檢查了一番之后,表示沒什么大礙,就是高原反應。可能是因為拍戲的時候,情緒過于緊張,而且屋里人又多,空氣不好。并且醫生建議李兵兵最好多休息。
“沒事,導演,我能堅持!”
不愧是拼命三娘,吸了氧,稍稍恢復的李兵兵表示輕傷不下火線。
但尹立很為難,繼續拍吧,難免有些不近情理、壓榨演員的嫌疑;如果這會兒就收工吧,就白白浪費了半天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