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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七章 你嫌棄我

  李兵兵在悲戚的同時,另一個鏡頭始終死死地盯著賀新。就見他慢慢地坐下來,正如他說的那樣:沒癮,悶的時候抽一支。他下意識地拿起桌上那包被他先前捏扁的香煙,抽出一根皺巴巴的香煙。

  拿火柴點的時候,手哆嗦的厲害,一連擦了兩根火柴才勉強點著了煙。

  身后繼續傳來李兵兵幽怨的聲音:“你等了她多少年了?希望呢……”

  她的聲音變的激烈起來,似乎要把積壓在心里的滿腔的委屈都發泄出來,喊道:“你就是等到死你也等不到她,我可憐你!”

  賀新夾著煙站在那里,一聲不吭,但凝固的動作,顫抖的嘴唇出賣了他內心的波動。

  李兵兵最終還是心軟了,她不忍再去埋怨這個自己深愛的男人,從包里翻出一條絨線織好的圍巾,抖了抖,細細對折,走過來,把圍巾掛到他的脖子上,雙手攥著,站在他身后,嘴里帶著哭腔幽幽道:“從今往后……不用再等她了,不用再這么苦等了……”

  說著,緊緊地抱住他,臉貼在他的后背,喃喃著:“我就是王碧云,我就是王碧云……”

  賀新呼吸變的急促,他的內心從未有過如此的掙扎。

  “金娣!金娣!”

  他想掙脫李兵兵的懷抱,但是李兵兵抱得很緊。

  “金娣——”

  內心的痛苦讓他低吼著,用近乎野蠻的方式掙脫了李兵兵緊緊摟住他雙臂。

  “叫我王碧云!”

  李兵兵盯著著他,盡管依舊在抽泣,卻語氣異常堅決。

  賀新卻不敢跟她對視,甚至都不敢面對她,強忍的淚水終于溢出了眼角。

  “刺啦!刺啦!”

  這時爐子上水開溢出的蒸騰聲如同天籟一般,讓他趕緊快步走出了鏡頭,鏡頭里只留下淚水婆娑的李兵兵。

  “卡!”

  一個長達近十分鐘的鏡頭,可謂一氣呵成,現場的工作人員都憋著一口氣看著兩人近乎窒息的表演,甚至有幾個人的臉上掛著淚水,直到聽到導演喊停,長出一口氣的同時,趕緊抹一把臉,然后心虛地左右看看,免得被人笑話。

  站在鏡頭前的李兵兵,卻依舊保持著原來的狀態,等到一臉關切的李雪跑過來扶住她的時候,才見她腿一軟,整個人跟面條一樣癱軟在妹妹的懷里。

  李雪差點沒扶住,幸虧旁邊路過的賀新眼疾手快,幫著一把扶住她,然后挪到小床邊,讓她靠著被子躺下,又趕緊幫她鼻孔里插上氧氣罐,讓她好好緩一緩。

  尹立被這一幕嚇了一跳,急急忙忙跑過來,一臉緊張道:“怎么樣?”

  靠在床頭的李兵兵強笑道:“沒事,緩緩就好。”

  賀新實在是有點看不下去了,剛才這場戲他演的也很累,更別說這個還有高原反應的弱女子了,道:“導演,剛才這條怎么樣?我看今天就到這兒,別怕了。”

  “我想再看一遍。”

  尹立神情稍顯猶豫,剛才這個鏡頭,在他看來兩位演員的表現最起碼能夠打到九十分以上,但是他的職業習慣告訴他最好再保一條。

  但他又看了一眼虛弱的李兵兵,咬咬牙剛想開口同意賀新的建議,就聽到李兵兵道:“別,導演,千萬別急著收工,我這情緒剛剛到點上,今天最好把兩個鏡頭全都拍完,要不然等到明天我怕拍不好。”

  “呃……”

  尹立話到嘴邊,一下子就頓住了。

  看看李兵兵,又看看賀新。

  賀新很煩躁,說實話現在他都有點人戲不分。比如剛才李兵兵質問他怎么學會抽煙了,他連忙解釋自己沒癮,就是悶的時候抽一根。雖然這是臺詞,但他回答的無比流暢,像極了平時自己應付女朋友的那一套。

  “你還要不要命了?”賀新幾乎低吼著朝李兵兵道。

  這時臉上稍微恢復一點血色的李兵兵卻拉住他的手,嫣然笑道:“沒事,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

  一個皺眉低頭,一個嫣然抬頭,兩只手牽在一起,兩兩相望。一旁的李雪臉上明顯掠過一絲訝然,而尹立小眼睛眨呀眨的看著兩人,感覺很奇妙,同時有種隱隱的興奮。

  干了這多年的電影,他當然看得出來此時兩人的狀態正是演員在很多時間可遇而不可求的狀態,他不忍去打擾,悄聲默的退下,走回監視器的位置,再回顧一遍剛才的鏡頭。

  “真沒事?”

  “真沒事!”

  賀新頓了一下,最終還是長嘆一聲道:“那行吧,不過萬一有什么不舒服,趕緊說話,千萬別忍著。”

  “知道了。”

  幾句話說完,兩人幾乎同時就把拉著一起的手松開,默契而又自然。

  賀新就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習慣性的從兜里掏出煙和打火機。剛才的那包道具煙,用的不知道是什么劣質煙絲,嗆得很。

  只是當他剛準備點煙時,突然意識到旁邊還躺著一個病人呢,訕訕地就準備把煙收起來。

  “沒事,想抽就抽唄!”

  顯然李兵兵注意到了他的動作。

  “哦。”

  他應了一聲,卻并沒有點上,只是把香煙放在鼻子下面聞聞了味道。

  不過他沒有注意到,此時身后的李家姐妹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笑了笑。

  終于,尹立從監視器后面伸出頭來,那張黑臉難得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道:“最好再保一條。”

  賀新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張嘴,就聽到身后李兵兵道:“沒問題。”

  回頭一瞧,不知道什么時候,這位拼命三娘早已站起來了,鼻孔里的氧氣管都不插了,一副滿血復活的樣子。

  賀新感到欣慰的同時,還真的有點好奇,你說這個女人的構造到底是什么樣的,難道真的跟她后世演的《生化危機5》里的艾達.王一樣么?

  第二條同樣一口氣拍到底,中途尹立沒有喊停,而且最后特干脆的喊了一聲“過!”

  相比第一條兩人近乎心靈的溝通,第二條李兵兵似乎有些平淡,釋放出來的情感沒有之前濃烈和感性。不過賀新也稍微改變了一下自己的表演方式,就是眼淚始終在眼眶里打轉,他一直在刻意抑制自己的情感,等待自己內心終于擊潰那道枷鎖,接受李兵兵的那一刻爆發。

  李兵兵可能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表演不理想,很沮喪的坐在那里吸氧,好在精神狀態比拍完第一條時好多了。

  看到賀新望過來,她嘴里還小聲嘀咕道:“我真想再來一條。”

  賀新原本想說,那就再來一條唄!只是剛想張口,就聽到外面有人喊:“下雪了!”

  兩人連忙朝窗外看去,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外面變的很陰沉,早已看不見遠處的雪山,而雪花正在陰沉沉的半空中一片片的飄落。落在地上很快便化成了水,如同下雨一般濕漉漉的。

  盡管依舊是白天,但此時已經是傍晚六點鐘,這邊平時一般到七點半左右才天黑,只是今天的工作還沒完,接下來還有一個鏡頭要拍,弄不好天黑了都無法收工,同時下雪又讓收工后的歸程多了一分不確定性。

  雪天路滑,又是夜里,從羊八井到拉薩有一大半都是山路。

  “算了,還是別折騰了。”

  李兵兵也只能無奈地點點頭。

  工作人員都在現場忙碌,調整機位,布設燈光什么的。屋里空間狹小,兩人裹上衣服,也正好出去透透氣,順便觀賞一下這里的雪景。

  外面的氣溫降的很快,剛才還濕漉漉的地面,轉眼就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李家姐妹倆躲進了隔壁的甜茶鋪,賀新趁機過了一下煙癮之后,就跟劇組的化妝老師耳語了幾句。

  “你干嘛呀?”李兵兵看到了隨口問道。

  “呃,那啥,一會兒咱倆不是還有吻戲嘛,我讓化妝老師拿兩套牙膏牙刷過來,順便再補一下妝。”賀新比劃道。

  這也是沒有助理在身邊的麻煩,要是小呂子在,這種事情他就不會親力親為了。

  他們兩人不是第一次拍吻戲了,當初拍《紫蝴蝶》的時候,兩人就拍過,而且那次樓燁那個悶燒的家伙居然讓他倆拍了七八條。

  李兵兵至今還記得,當時開拍前賀新認認真真地刷了一邊牙,給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說實話,很少有男演員在拍吻戲之前能夠做到賀新這種程度的,常見的最多也是嚼嚼口香糖,以至于她每次跟男演員拍完吻戲,恨不得用漱口水漱個十回八回的,消消毒。

  其實用漱口水頂多也就是殺菌,讓口氣清新,牙齒上的污垢必須要用刷牙來解決。

  “沒想到,都好幾年了,你這個好習慣倒是一直都沒變!”李兵兵笑道。

  賀新笑了笑,沒接茬。一方面下一個鏡頭人物需要情感爆發,他盡量沉浸在人物中,少說話少分心;另一方面他也不好說什么。

  過了一會兒,李兵兵才后知后覺道:“你讓化妝老師拿兩套過來,你讓我也得搞一下?”

  說著,她做了一個刷牙的動作,同時居然還有些不可思議。

  她這種純屬是寬以待己,嚴以待人。過去拍吻戲,她老是嫌別人不講究、惡心,殊不知她自己也同樣沒有給別人充分的尊重。

  賀新坦然點點頭,在他看來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同時也是一件相互尊重的事情。比如之前拍《喬家大院》時,他和蔣琴琴兩人有好幾場吻戲。一開始蔣琴琴還沒有意識,但看到他開拍前專門去刷牙,第二次很自覺的就效仿了,而不再去嚼什么口香糖。

  對于演員來說拍吻戲都是家常便飯的事情,當然也有女演員自恃矜持,用借位啦,或者后世技術發達之后,還有中間隔張保鮮膜、擋塊玻璃,甚至是銀行卡之類的騷操作。

  當然自家女朋友如今也是善于采用借位手法中的一員(呃,主角光環)。對于自家女朋友的自覺,賀新當然是欣喜不已。但就表演而言,這其實就是一種不敬業的表現。既然拍出來給觀眾看,就要體現真實的一面,除非跟船戲似的,只會給你一個想象的空間,那才不會真刀真槍拍,要不然就成A片了。

  有點扯遠了。

  這會兒,李兵兵卻大大咧咧道:“刷牙,還要補妝,太麻煩了,我就嚼嚼口香糖好了。”

  “呃……”

  賀新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有些為難道:“最好還是刷一下吧。”

  “哈!你嫌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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