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小長假過后的第一個工作日,《邊境風云》日票房報收450萬,跌幅高達百分之六十,原本不高的排片也下降了兩個百分點,之后兩天票房持續走低。
文藝片嘛,本身就曲高和寡,這也在意料之中,好在當日票房降到200萬左右的時候,基本上穩定下來,遇到雙休日還能往上蹦一蹦,兩周破五千萬。照這個這個趨勢發展下去,最終票房很有可能破七千萬,已經遠遠超出了預期。
賈科長的速度很快,從威尼斯回來沒幾天,就讓他的助理把劇本送過來了。賀新要演的是一個叫大海的角色,劇情跟真實事件稍稍有點出入。
講的是一個叫大海的農民一直對村里的煤礦被富豪侵占,感到非常憤怒。他試圖寫信到中央告狀,但因為不知道中央的具體地址,導致無法寄信。
他試圖挑釁曾是自己同學的富豪,卻又被人用鐵鍬像打高爾夫球一樣打得頭破血流,從此多了一個“高爾夫球”的外號。
戲臺上,林沖被高衙內逼上梁山;戲臺下,大海拿出了自己的獵槍,踏上了快意恩仇之路,將那些不把自己的維權當回事的人一一槍殺,包括那個鞭打馬的主人,一聲聲槍響過后,他終于露出了笑容……
怎么說呢?
表現手法略顯夸張,在鄉土中國,貧富差距的擴大,不是幾年前村民吃不上飯,村長開奧迪。而是現在村民依舊吃不上飯,村長開私人飛機。
雖然這是一個短片,但這個角色對于賀新來說既新奇又具有挑戰。因為他演過知青、演過警察、黑老大、下崗工人、日本鬼子、保安、和尚,甚至是gay,卻唯獨沒有演過農民。
他琢磨著開拍之前得要找個地去體驗一下生活,要不然他還真沒有把握演好這個角色。這時他突然意識到在不知不覺之間,自己明年的工作居然已經排滿了。之前還在信誓旦旦說什么要多抽時間陪女兒一起成長,但是現實卻有太多的無奈,或者說可能是慣性使然,在他自己在潛意識里還沒有停下腳步的覺悟。
《美麗有緣》,哦如今已經改名《京城遇上西雅圖》。說實話原先這個名字確實有點土,一開始薛小路想改成《情定西雅圖》,因為故事的發生地在西雅圖,而西雅圖對于薛小路這一代人來說深受當年那部《西雅圖未眠夜》的影響,那是一座的浪漫的城市。包括原來《美麗有緣》這個名字同樣也受這部電影的影響,因為《西雅圖未眠夜》還有一個名字叫做《緣分的天空》。
但是《情定西雅圖》這個名字也同樣有點老套,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那部經典的哈里森.福特和茱莉婭.奧蒙德主演的那部現代灰姑娘題材的愛情片——《情歸巴黎》。
于是賀新決定不裝了,直接提議就叫《京城遇上西雅圖》。一聽名字就特別令人印象深刻,而且還點明了主題。
《京城西雅圖》目前已經開始籌備了,就等他的檔期,不出意外的話,大概在明年的三、四月份開機。接著便是賈科長這部《天注定》,按照賈科長的計劃明年上半年這部戲必須要開機的,再算上體驗生活的時間,最起碼也要搭上一個半月的時間。
還有就是曹寶平的那部《太陽黑子》,如今已經改名為《不法之徒》,劇本創作差不多已經完成。
這次《邊境風云》入圍威尼斯,讓老曹十分眼熱,憋著一股勁想把這部片子拍好,也特別想去歐洲三大節走一遭。他還趁著暑假的工夫特地帶著攝影師羅潘去廈門那邊勘景。開機日期初步定在明年下半年的八九月份,這同樣也是為了照顧到賀新的檔期。
如此一算的話,明年他差不多又是大半年在外面拍戲。所謂陪伴女兒一起成長只不過是停留在口頭上罷了。
正當他拿著劇本在愣神的時候,何麗蓉敲門進來。
“老板,小文那邊要缺席《失戀三十三天》的宣傳。”
目前《失戀三十三天》的宣傳工作都是由她和陳芷溪在負責,這次公司又追加了一千萬的宣傳投入,工作壓力陡增,這姑娘整個人看上去都已經瘦了一圈。
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電影的男一號突然不來參加九月三十日的電影首映禮,而且之前安排好的路演也要缺席。
“前期不是早就溝通好了么,怎么回事啊?”賀新皺著眉頭道。
演員因為出演多部電影在同一檔期上映,在宣傳檔期上難免有沖突,但只要前期協調好了,就沒有問題。比如去年賀歲檔葛大爺主演的《讓子彈飛》、《非誠勿擾2》和《趙氏孤兒》同期上映,中間差了沒幾天,葛大爺頻頻亮相,沒有影響到任何一部電影的宣傳工作。
這次小文在《白蛇》中只是演了一個配角,而且考慮到《白蛇》九月二十八日上映,原先定在同一天的《失戀三十三天》的首映禮特意往后推遲了兩天,首映禮和全國上映都放在了同一天。
“他的經紀人就剛剛來電話說來不了了。”小何姑娘一臉郁悶道。
“花姐打來的?”
“不是,是他的執行經紀人。說是他那邊也為難,主要是人家的干爹要他陪著。”
自從出演《海洋天堂》之后,小文就跟李連結成了忘年交,還相互認了干爹干兒子。包括這次李連結出演《白蛇》,特地還帶著干兒子在片中演了一個男三號的角色。
“說好的事情怎么能說變卦就變卦呢!”
賀新一臉不爽,隨著地位的上升,如今很少有人如此不給自己面子,他都懶得跟小文廢話,直接一個電話打給了王晶花。
“花姐,什么情況啊……”
“喲,您還不了解啊,那您可得幫我多關心一下,這說好的事情隨隨便便就變卦,您說以后還怎么合作?”
“對對對,他畢竟是男一號,我這兒不好弄這個……”
“行,那我等您回音……麻煩您了……哎,謝謝!”
對王晶花他還是非常客氣的,但聽花姐電話里的意思,好象小文這家伙的合約快要到期了,而且還自認為攀了李連結的高枝,并不打算再續約,準備自立門戶。所以平時也不怎么聽招呼了。
說實話,《失戀三十三天》看似一部大女主的電影,但不得不承認小文飾演的王小賤確實特別精彩,甚至風頭都蓋過了白雪。而且前不久他主演的電視劇《裸婚時代》特別火,拿到同時段的全國收視率的冠軍,一時間人氣很旺。按照原定的宣傳計劃就是準備主打小文的旗號。
看來《白蛇》那邊打的是同樣的主意,同時還能打壓同檔期的競爭對手。雖然《白蛇》的發行方是博納和中影,但賀新相信這應該不是于東的主意,而是那位楊總手筆,果然是商場如戰場。
掛了電話之后,賀新也很無奈,缺了小文,電影的宣傳路演勢必會大打折扣。
但沉吟片刻,他不打算慣著小文,直接就對何麗蓉道:“如果他真要缺席首映式和之后的宣傳路演的話,該怎么辦就怎么辦,按照合同規定,先發律師信,然后該起訴的起訴,該索賠的索賠!”
“老板,這……這不等于撕破臉皮了么!”小何一臉猶豫道。
圈內很多事情都是大家相互妥協,做人留一線,為將來的合作留余地,極少會出現對簿公堂這種事情。
“撕破臉皮就撕破臉皮,以后這種事情都以合同為準,既然人家不給咱們面子,咱們又何必給人家面子。”賀新甩了甩手滿不在乎道。
小文這家伙遲早要涼的,而且這貨除了這部《失戀三十三天》,以后也沒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一個工具人,既然失去了利用價值,那還有什么好客氣的!
小何姑娘站在那里愣了半晌,突然就夸張地叫起來:“哇,老板,你太man了!太有霸道總裁的范兒了!我現在特別崇拜你!”
公司員工70是年輕姑娘,中層以上的管理人員這個比例更是超過80,可以說賀新每天上班幾乎就是在脂粉堆里打滾,對手下這幾位姑娘的脾氣秉性了解得清清楚楚。
面對何麗蓉的贊譽絲毫不會飄飄然,皺著眉頭跟趕蒼蠅似的揮揮手:“行了,少拍馬屁,該干嘛干嘛去!”
說著,又一臉嫌棄地補充了一句:“以后少看點霸道總裁的小說,對你沒好處,整天跟做白日夢一樣!”
“嘻嘻,我就愛做白日夢!”
可能是出于愧疚,這幾天只要一回到家,他就抱著女兒不撒手,喂輔食、換尿布、哄睡覺都親力親為。
“寶寶睡了?”
“嗯,白天玩的太瘋了,沒哄兩下就睡著了,睡的可香了。”
賀新從房間里出來,坐到老婆身邊,順手拿過她手里的劇本看了看封面——《青春派》。
“這個名字倒挺有意思的。”
這段時間無論是《京城遇上西雅圖》的改名,還是《不法之徒》送審通不過,都在折騰片名。
《太陽黑子》有點太過深奧、拗口,《不法之徒》呢,上面認為不和諧。曹寶平如今為這個片名也在大傷腦筋,可惜賀新實在想不起來這部片子在原時空中叫什么。
“哦,對了,你們開機的時間定了沒有?”他接著又問。
程好搖搖頭:“劉導現在還在廣州挑演員呢。”
“這么說你們打算到廣州拍?”
“也不是,劉導已經在湖北黃岡找好了一家中學。到時候我們還得提前過去體驗生活呢。”
說著,程好還笑道:“這是一個高考題材的劇本,‘黃岡密卷’聽說過沒有?”
賀新這才恍然大悟,不得不說劉杰還真是煞費苦,“黃岡密卷”這個詞在網絡上很流行,到時候還是個很不錯的宣傳點。
“哎,我聽說小文不來宣傳了這是怎么回事?”
程好雖然很少來公司,但公司的事情一般很少沒有她不知道的。
“盤外招唄,另外小文這家伙精明的有點過頭了。我已經跟花姐打過招呼了,他如果不按辦事,那就沒什么好說的,該怎么樣就怎么樣!”
話說他跟王晶花打電話已經過去兩天了,卻遲遲沒有回音,估計花姐那邊也為難。
“這樣不太好吧,你就沒有跟馬怡利聯系一下?”程好遲疑道。
畢竟小文現在人氣很旺,真的要撕破臉皮恐怕也不太好。
“馬司令是個聰明人,這種事情相信不用說她也應該知道,具體怎么辦,只能看他們倆夫妻怎么選擇了。”賀新搖搖頭道。
其實他也希望大家能夠和和氣氣的,這樣既不影響電影的宣傳,又不會做的太難看。
夜,上海某高檔社區。
一個踉踉蹌蹌的身影從一輛保姆車上下來,這人握著手機正在打電話,下車的時候下意識地往樓上看了一眼,趕緊躲到陰暗處,繼續跟電話那頭膩歪著。
“乖啊,你知道的馬上就要國慶檔了,我的兩部電影連著都要上映,明天我就要趕到京城去,近期肯定沒有時間……呃,不過十月六日《白蛇》劇組要到廣州、深圳這邊宣傳,到時候我看看能不能擠出時間來,咱們見一面……”
“啊,到時候你直接到廣州來啊?別,我干爹也在呢,被他看見可不好……呃,好吧,一有時間我就溜出來……不是借口,我當然想你嘍……”
鬼鬼祟祟打了將近十幾分鐘的電話之后,小文才戀戀不舍的掛斷了發燙的手機。還很細心的刪除了通話記錄,這才顛顛地跑進大樓。
這是一套三百多平米的平層豪宅,客廳里亮著一盞落地臺燈,女主人正坐在臺燈下看著書,時不時抬眼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此時已經接近午夜了,男主人卻遲遲未歸。
幾次想伸手去拿茶幾上的手機,手都伸出去了,可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有拿起來。隨著時間的推移,女主人心情的變得越來越煩躁。
正當她的忍耐快要到極限的時候,就聽到大門“咔嚓”一聲,一個瘦小的人影貓著腰鬼鬼祟祟地進屋。
直至看到從沙發上站起來的女主人,這個瘦小的人影心虛地咧嘴一笑道:“喲,這么晚了還沒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