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啦!”
蔣琴琴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嗯,事先沒通知,就是想給你一個驚喜……”
賀新笑著走過來,話剛剛說到一半,他突然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奶香味。
要知道他對這個味道格外敏感,自家老婆在哺乳期的時候,他就對這種味道特別迷戀,特別能刺激自己的荷爾蒙。而此時當他走近蔣琴琴的時候,也聞到了同樣的味道。
他下意識的腳步一頓,看看對方胸前明顯大了一個尺寸,聯想到剛剛在餐桌上看到的那個奶瓶,臉上的笑容慢慢凝固。
驚訝、疑惑、不解、酸楚……各種情感交織在一起的復雜目光看著眼前的這個人。
“你……”
四目相對,蔣琴琴已然從賀新的目光中讀懂了意思。
她一直不知道該跟對方解釋這件事,而此時既然對方已經自己意識到了,她鼓足勇氣,看著對方復雜的眼神道:“對不起,我騙你了,我不是身體不好,是懷孕了。這段時間在美國就是養胎生孩子的,所以也就沒辦法參加電影的宣傳。”
當這番話一說出口,蔣琴琴直感覺自己猛然松了一口氣,仿佛心中的千斤重擔一下子就放下了,整個人變得踏實了。
廚房隔著遠,蔣爸爸和蔣媽媽聽的并不真切,影影綽綽好象聽到了“懷孕”、“生孩子”這些字眼。
剛剛還被蔣爸爸警告要保密的蔣媽媽轉頭看了蔣爸爸一眼,卻發現老頭滿臉的憂慮。
“怎么了?”蔣媽媽壓低聲音問道。
“這下麻煩了,事情八成就是真的。”
“啊!”
蔣媽媽聲音一下子高了八度,連忙道:“那……”
“噓——小聲點!”蔣爸爸眼睛一瞪。
蔣媽媽心虛地往客廳的方向瞄一眼,站在樓梯口邊上的那兩個人好象沒聽見,都沒有轉頭。
蔣媽媽忙壓低聲音:“這么說這小賀就是咱們的女婿?”
“什么女婿,剛才沒聽我說人家早就結婚了,是有老婆的人!”蔣爸爸一臉郁悶。
蔣媽媽愣了愣,急性子的她猛地站起來,就要往外走。
蔣爸爸忙一把拉住她:“干什么去?”
“我得找他說清楚,這孩子都有了,我們琴琴不能就這么沒名沒分的,必須要有個說法。”
“別急啊,先看看情況。再說這畢竟是我們的猜測,萬一搞錯了呢?”蔣爸爸還是比較理智的。
“這還能搞錯?我們鏘鏘的眼睛鼻子跟他長的都一模一樣,肯定是他的種。”蔣媽媽一臉不忿道。
“哎呀,你別急嘛。琴琴都這么大人了,我想她應該能處理好。”
話雖這么說,但蔣爸爸卻明顯一臉的無奈。
“還能處理好?偷偷摸摸的躲到這里來生孩子,我都臊得慌!”蔣媽媽忿忿地嘟囔著,但總算沒有再堅持。
蔣媽媽在廚房里一驚一乍,客廳里的兩人當然能聽到動靜,但此時賀新壓根就顧及不了其他,一臉復雜的看著蔣琴琴,半晌才憋出一句:“你……呃,你結婚了?”
“沒有。”蔣琴琴笑著搖搖頭。
這會兒心情放松下來的她臉上的笑容自然多了,而且越是看到賀新一臉糾結的表情,她也是想笑。
賀新又喏喏道:“那你的男朋友……”
未等他說完,蔣琴琴再次搖頭打斷道:“我沒有男朋友。”
說著,還嬌嗔著白了他一眼道:“拍的時候,我就已經懷孕了,有沒有男朋友,難道你不知道么?”
“呃……”
賀新一時語塞,沒有結婚,沒有男朋友,難道孩子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不成?
好在他還不算老土,馬上想到里那個原本想請蔣琴琴要演的那個“白發魔女”的角色,百合,借精生子。
他馬上眼睛一亮,試探著再次道:“你做試管了?”
“試管?”
反倒是蔣琴琴咋一聽愣了愣,不過也馬上反應過來,白眼道:“什么試管,你想哪兒去了!”
“那……”
看著賀新再次陷入迷茫,蔣琴琴索性就不藏著掖著了。
“別瞎猜了,孩子在樓上,想看看么?”
“啊……哦,好!”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都把賀新搞糊涂了。但是當他看到蔣琴琴一臉神秘兮兮的笑容,突然冒出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不過他也沒來得及多想,懷著滿腹的不解和好奇也特想看看孩子。
躲在樓梯拐角處看熱鬧的小唐藏不住了,助理出身的她可能最擅長的就是看風色,這個時候自己還是不要出現的好。
她趕緊起身躲回到書房,臨了還不忘轉身朝走上樓梯的自家老板比了個大拇指。
前段時間老板的各種糾結她都看在眼里,如今看著老板放下了各種顧忌,選擇坦然面對,在她看來再正確不過了。最好是把賀新奪過來,有情人終成眷屬,那就更完美了。
那完全就是好萊塢愛情電影的happyending啊!
走在后面的賀新自然沒有看到小唐,出于禮貌和好奇的心理,他還不忘問了一聲:“是男孩還是女孩?”
“兒子!”
蔣琴琴干脆利落的回答,沒有回頭的臉上瞬間閃過一絲得色。跟程好相比,她唯一值得驕傲的就是自己生了個兒子。
上了樓梯,在走向主臥的挑空過道上,她低頭往下看了一眼,就見自己的父母這時才剛剛從廚房里走出來,她不由暗暗嘆了一口氣,心道:這下總算是能給父母一個交代了,只是這個交代好象有點殘酷,注定不是父母所期望的結果。
走到主臥門口,盡管地板上鋪著厚厚的地毯,但蔣琴琴還是下意識的放輕了腳步,推開虛掩的房門,回頭朝賀新低聲道:“他在睡覺。”
賀新忙點點頭,輕手輕腳地跟著蔣琴琴走進了房間。
房間很大,中間擺著一張大床,大床旁邊放著一張嬰兒床,透過格柵就能看到一個小小的人影正躺在嬰兒床上呼呼大睡。
賀新跟著蔣琴琴走近,一看就不由露出會心的笑意。
因為床上的小嬰兒仰天躺著,雙手投降狀,頭朝里邊側著正在呼呼大睡,跟七斤睡覺時的樣子幾乎一模一樣。
賀新以為大概就是這個原因感覺自己看著這個孩子感覺特別親切,問道:“幾個月?”
“剛剛滿兩個月。”蔣琴琴一邊回答,一邊偷偷留意他的神情。
“這么說就是今年一月初生的?”
“一月六號,你那邊電影剛上映,我在這邊生孩子。”
“這么巧啊,順產還是剖腹產?”
作為新手爸爸,他對生孩子這套流程很熟悉。
“當然是順產,我可不想在肚子上留條刀疤。”
“哦,順利么?”
“還行吧,折騰了六七個小時。”
“那跟程好生七斤時差不多。”
賀新點點頭,雖然在跟蔣琴琴說話,但是他的目光始終看著酣睡的小嬰兒,不知道為什么看著小baby的親切感似乎越來越強烈。
聽到賀新提到程好,蔣琴琴還是忍不住撇了一下嘴,賭氣道:“我哪敢跟程好比呀,至少她生孩子的時候有你陪在她身邊。”
“呃……也不是,你不是不知道,當初我是突然接到電話,趕到的時候她都已經送進產房了,我也沒有陪在她身邊,就在門口等著。那你……”
賀新意識到蔣琴琴不爽的語氣,但他到現在還在納悶這孩子到底怎么來的,剛想抬頭問問她,就見床上的小baby動了,原本朝里側偏著的腦袋轉了過來,睜開一雙不大的烏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看著自己,不哭也不鬧。
“咦,他醒了。”
賀新顧不得再去問,他以前早已習慣了七斤醒了就哇哇大哭,而眼前這個小baby醒來不哭不鬧的樣子感覺特別驚奇。
他知道兩個月的小嬰兒視力剛剛開始發育只能看到幾十厘米左右,而且只能看到輪廓看不到細節。
他特意俯下身子,讓寶寶能看清自己,嘴里逗著小baby道:“咦,你醒了啦!寶寶真乖,是不是肚子餓了呀?”
說著便伸出雙手想把他抱起來。
“哎,你小心點。”一旁的蔣琴琴忙緊張道。
“放心吧,沒事。”
抱孩子賀新絕對是熟練工,就見他一只手托著寶寶的腰,另一只手托著頸部和頭部,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抱起來,然后把寶寶的頭部放到左臂彎里,肘部扶著寶寶的頭部,右手托著寶寶的屁股腰。
動作非常熟練,一邊嘴里哼哼著,一邊輕輕搖晃。
懷里的小寶寶真的很乖,不哭不鬧,好象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這孩子真乖!哎,對了,他叫什么名字?”
“小名叫鏘鏘,就是那個鏘鏘三人行的鏘鏘。”
蔣琴琴原本還不放心地抬著雙手做保護狀,看到賀新一副熟練的樣子,這才松了一口氣,回答道。
“哦,鏘鏘,小鏘鏘,鑼鼓鏘鏘。嗯,這個名字好聽,咦……”
一開始賀新感覺這個乖巧的小寶寶特別可愛,不哭不鬧特別惹人疼,但是看著看著就發現懷里的小寶寶越看越面熟,就好像……好象自己小時候一樣。
兩種記憶的融合,賀新早已把原賀新的記憶當成了自己的記憶。他記得上輩子自己小時候長什么樣,同樣也記得原賀新小時候長什么樣,而鏘鏘似乎跟原賀新小時候長的一模一樣。因為他記憶里還清晰地記著原賀新一周歲時拍的那張照片的模樣。
既然跟原賀新小時候一模一樣,不用問那肯定跟現在的自己長的也很象。
這……這怎么可能呢?
他強壓的疑惑,又問:“那大名呢?”
蔣琴琴注意到賀新神情的變化,稍稍遲疑了一下,才抿嘴道:“姓蔣,叫蔣……孝祖。”
其實她對賀新當初說夢話時聽到的那個賀孝祖的名字特別好奇,但她不知道這個是賀孝祖還是賀曉柱,只能憑直覺感覺就應該是賀孝祖。
果然當賀新聽到這個名字時,動作一下子停頓,滿臉不可思議,甚至還失聲道:“什么?叫孝祖。”
看來這個賀孝祖跟他的關系一定不一般。
蔣琴琴故作不知,還解釋道:“對啊,我們家是有族譜的,鏘鏘是孝字輩。祖是祖國的祖,祖宗的祖,這個名字是我起的。”
說著又一副無奈道:“你也知道象鏘鏘這種情況沒辦法也不方便回國去報戶口,生在美國只能暫時讓他入了美國籍,所以孝祖的意思也是讓他長大了不要忘記自己是一個中國人。”
她詳詳細細的解釋了一遍之后,這才好象剛剛注意到賀新神情的變化,忙又問道:“怎么了,是不是這個名字不好聽呀?”
賀新是個老實人,但老實人不等于就是一個傻瓜,從一開始蔣琴琴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到懷里的小寶寶長的特別象自己,然后名字居然叫蔣孝祖,孝祖!
賀新不知道蔣琴琴是如何知道孝祖這個名字,但知道這一定不會是巧合,一定跟自己有關,而這個小名叫鏘鏘,大名叫蔣孝祖的的小寶寶該不會就是……
但這又怎么可能呢?難道是盜精再做試管?還是說自己記憶中的那個春……夢?
所有這些疑問交織在一起。、
他只能搖頭苦笑道:“不是,我以前不叫賀新,叫賀孝祖。”
他話音剛落,就見蔣琴琴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脫口而出道:“原來是這樣,我說呢這個賀孝祖跟你是什么關系……”
但是她剛剛說到一半就看到賀新那張苦笑背后,震驚、不解的眼神,突然就一下子慌亂起來,低下頭不敢再直視對方的眼神。
“琴琴姐,這是怎么回事?我想知道都發生了什么?”
賀新這時再也忍不住了,迫切想知道答案。或者說他已經有了模糊的答案,迫切想得到證實。
因為鏘鏘是一月六日出生的,這個日子往后倒推,那么蔣琴琴懷孕的日子跟他始終念念不忘的那個夢境無限的接近。
蔣琴琴本來最難以啟齒的就是這件事,但是面對賀新語氣急促的追問,她在慌亂中想起了自己這段日子躲在媒體,為了應付各種掩蓋,然后還要面對父母的逼問,生孩子的時候看到別人都是成雙成對的,而只有自己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所有這些委屈一下子就涌上了心頭,她猛然抬起頭,淚流滿面,聲音哽咽:“難道你自己做過什么,你不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