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離開虛海?”
王漢聽完之后平靜的詢問,“或者你不能自由的穿梭源質和虛海?難道會有隔閡么?”
王漢提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也在考慮不是會有很多人來到了虛海中么?這些人理論上應該不會死亡的吧?他之前做的實驗也是這樣的,將靈魂輪廓在兩個源質中相互穿梭,這都沒有問題的。
“自由穿梭自然是沒有問題的,但是沒有必要了,你難道沒有發現我的肉身已經開始腐爛了嗎?”夢魘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身軀,笑著,“千瘡百孔,丑陋不堪。”
“你不能修復的么?”王漢詢問,身軀的修復別說是對于夢魘了,就是對于哪怕是一個R級勛章的擁有者,這都是可以輕松做到的事情。
“沒有辦法修復了,我已經是活的太久太久了。”
夢魘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猙獰的面孔無神的看著漆黑的虛空,“我已經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來到這一片虛海中了,虛海源質創造了我,但這虛海實在是太小太小了,以至于源質犯錯的幾率太低太低了,這么多年最后就只有我一個人在這個虛空中默默的飄蕩著,這里就是我的家,我也曾經離開過虛海去王其他地方看了看,我也有過千萬次的婚姻,但一次次的生離死別后,我還是默默的回到了這個地方。”
“期間經歷的東西太多太多了,到最后我的核心思維光球已經沒有辦法拖拽的動我這么多的思維光球了,要知道任何東西都是有限度的,源質的特性就是這樣,一個小東西很容易生存,但是一個老怪物卻會被不斷的設置關卡了。你現在還沒有走到這種核心思維光球明顯感覺到力不從心的程度,你不能理解那種有一天忽然開始明顯丟三落四的感覺。”
“那是一種驚恐,你知道么?”
“就是屬于那種明明自己就是一個實力強悍的人啊,明明就是沒有人能夠打得過,但是核心思維光球就已經是沒辦法調動得了這些回憶了。”
“并且在我根本不知道的情況下我的很多小的思維光球開始脫落了,起初只是一個一個的脫落消失,就像是成熟的葡萄一顆顆的從葡萄藤蔓上墜落一樣,但是到了后面之后開始大規模的掉落,以至于我整個一連串的思維光球回憶千瘡百孔。”
夢魘說到這里是笑了,笑的恐怖的看著王漢,“如果我是一個機器,那么我知道這個時候是需要維護了,是需要暫時的停止思維光球的誕生和寫入了,我的核心已經沒有辦法支撐這么多思維光球的掛載了,但我不是一個機器,我就是這虛海源質創造出來的一個人,我在這種情況下會恐懼的,所以我就蜷縮在這虛海之下,越是恐懼我的思維光球產生的就越多,并且全都是那種被打了標記重負載的思維光球。”
“那么在這種情況下,我掉落的回憶就越多,我的算力衰減的就越厲害,真的到最后我的所有回憶都將會徹底的被恐懼占據,我就會陷入到一個無窮無盡被寫入恐懼的墮落結局中。不過我還算是幸運的不是么?最后我幡然醒悟了,自己斷裂了我很多年的回憶,將這些回憶的思維光球小小的保護起來,就這樣飄蕩在虛海中,游離在我的身軀之外,這樣我才能夠得以茍延殘喘。”
“而你以后也會遇到這種情況的。”
“其實世界上本質上就沒有什么瓶頸一說,而是你的核心思維光球在保護你,要知道它就只能掛載這么多的思維光球,它就只有這么一點點的限度,它能夠承載的算力也有上限。再古老的樹也會有枯死的一天,不管是一天壽命,十年壽命,千萬年壽命本質上都是一樣的,沒有什么不同,最終都要將自身所有歸還于源質的,畢竟我們在源質來看,我們就是它犯錯下的一些毒瘤,它們會用規則來消滅我們,就像是我們消滅一些更小的生物一樣。”夢魘說到這里,她善意的提醒了一句,“如果你現在已經是有足夠強的算力了,并且是一個有著豐富經驗的源質逃犯,那么我建議你每隔千年就刪減自己的回憶光球,將一些根本不重要的回憶直接刪除掉,如此你的思維光球數量就不至于太多,就不至于會引來各種源質規則的擊殺了。”
“當然這是屬于一種治標不治本的辦法,我建議你嘗試著將回憶光球的形勢做一個改變。原本思維光球是串聯的,就像是核心思維光球這一個金色的金球,隨后跟著一串沒有盡頭不斷增加數量的珍珠項鏈,在這一串珍珠項鏈上會有很多個頭稍微大一些或者顏色鮮艷一些的家伙,這些就是被打了標記的思維光球了,這些思維光球后面就是一些重要的回憶。但本質上回憶就是線性的,根據你生活的時間來進行正向延續的,就是一條射線。所以我這邊推薦你努力研究你的核心思維光球,將它從一條射線改變成麥穗狀的形態,每個麥穗的支點都是一個重要的回憶,而這回憶下的所有東西都是以麥穗本身獨立存在的,這樣發生干擾的情況就會大大減少,或許你調用的時候就會更加簡單一些、你日常維護的時候就可以更加輕松的刪減這些不重要的麥穗了。”
王漢聽得明白夢魘的意思,他現在也是能夠感覺到這一點,也就是自己的回憶太多了,這些回憶如果沒有進行過系統的梳理,那么會越來越雜亂,整個靈魂系統里面的噪聲就會越來越多,以至于從起點位置也就是核心思維光球發出來的串聯思維,這思維衰減和扭曲的速度會大幅度增加,并且已經略有一種指數型衰弱的恐怖了。也就是一個人如果只有兩天的回憶,那么他是能夠極為勉強的昨天發生事情的輪廓。
但是一個人如果有一萬天的回憶,那么其中就會有很多的回憶直接丟失了,除了時間證明自己活過之外,還有任何人能夠證明自己活過么?甚至于幾乎所有人都沒有辦法通過調用自己的回憶來復述哪怕一句簡單的話,別說是更久遠的事情了,就是昨天發生的事情今天也只是能夠模糊的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做的詳細過程已經全部遺忘,留下來的只有每一天的大綱,里面的細節全部丟失了,而如果強行逼迫自己回憶昨天發生的詳細的每一個片段,嘗試著以今天這個時間點,來沉浸昨天的世界,力求將這些東西重建100的回憶在自己的面前,那么接著就會感覺到渾身燥熱,甚至于明顯感覺到失魂落魄了。
這且就是核心思維光球等這種系統的弊病了,根本不可能和計算機一樣的做到完全的還原,或者從原理上就確定了“時間”的重要性,不允許這種時間維度下有任何人能夠違背規則,否則這一切要是可行的,州郡之人的個體若是能夠做到和機器一樣完全復現昨天發生的事情,那么時間將沒有任何的意義,對于既得利益者的“時間”來說,它就喪失了存在了意義了。那么如何整理自己的回憶,如何盡量避免時間專制帶來的殘酷,如何拯救生活在時間維度下行尸走肉一樣的州郡個體,這就是一個極為困難得事情了,現階段的王漢根本沒有辦法做到這件事情。
“無知是福。”王漢相信這句話是很有用的。
再抬頭認真的看著面前的夢魘,“你走到盡頭了么?”